鸳鸯摇摇头不禁笑了,自己又想着:瞧老太太现下的状况,病体若要好起来,希望却是不大,她那些东西搁在那里终究让人眼红,不如趁现下老太太还明白些便分给各房里,也省得某些人****惦念着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第二日一早,伺候老太太用过了饭,鸳鸯便让人去请了老爷过来,说是老太太有话要与他说。
却原来,鸳鸯早已将此事婉转地说与了贾母,老太太气得发了脾气,用能够活动的左手使劲儿地拍着床沿儿,口中直嚷道:“怎么我这老婆子还不闭了眼,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便清静了!”
鸳鸯少不得安慰了一番,又将昨晚想了一夜的话都告诉了贾母,老太太听后默默地想了想许久,才点了点头,示意去将贾政唤来。
贾政此时正在前厅用早饭,不知母亲一早清儿就唤他有何事,忙立即放下手中饭碗赶了过来。
一进贾母的上房,便有小丫头过来请了他来到老太太歇息的里面屋里。见贾政进来,贾母示意鸳鸯上前把几页纸拿给贾政瞧。
贾政拿过来一瞅,却是张清单,上面罗列着各种珍珠、玛瑙、金银首饰等,连怎么分这屋里的家俱上面都写得仔仔细细。
贾政看了大吃一惊道:“母亲为何给儿子看这个?可是要将这些个东西分了?”
贾母听贾政一问眼圈儿便红了,却并不答言。
贾政立时给贾母跪下,带了哭音儿道:“想必是儿子不孝,哪里做得不对,还请母亲责罚,可……可您老人家的东西现下却是万万分不得的呀!母亲病重至如此这般,还要让母亲日夜操心,都是儿子的不是,还请母亲暂且放宽了心慢慢静养,一切事情待母亲病好起来了再做打算也不迟呀!”
贾母也不禁流下泪来,却是咬紧了牙关下决心要将这些物件儿都分给各房,省得日后再遭算计。
贾政哭着叩头道:“孩儿过几日便要出京赴任,想是母亲恐儿子走了,没有人照看您老人家,心里不踏实,母亲放心,儿子这就去告诉宝玉他娘,好好伺候您,替儿子尽孝道。”
言罢抬起手抹了把满脸的泪水,一旁的鸳鸯稍做迟疑,才递过来一方帕子,贾政接过来试了两下,抬起头来瞧见老太太也是泪水横流,便忙向床前爬了几步过去替老太太擦试泪水,又拉了贾母的手道:“儿子知道老太太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孙们,还请母亲安心养病,等儿子外任回来再好好地尽一尽孝道,以报达母亲的养育之恩!”
言罢,贾政站起身来将手中清单递与鸳鸯道:“这个你收好,一会儿我便去告诉他们,任谁也不能打老太太的主意,若是让我知道了谁敢算计老太太,定不轻饶!”
鸳鸯抬眼瞧向老太太一边,贾母也哭着向她点了一下头,鸳鸯便收了起来,又支支吾吾道:“老爷,奴婢还有一事……”
贾政忙问道:“我知道你素日里最孝顺老太太的,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鸳鸯道:“前儿个太太想让奴婢将钥匙交出来,老爷可知道吗?”
贾政听了心下大怒,问道:“是宝玉他娘?二太太吗?”鸳鸯小心地点了点头。
贾政怒道:“她如今倒是长本事了,表面上说一套,私底下做一套,倒真是难为了她!老太太还健在呢,便惦记上财产了,莫不是把老夫当成瞎子了!不许给她,琥珀,你去将太太叫过来,让我来与她说。”
贾母那边却拼命地摆手,鸳鸯忙道:“老爷,您过几日就要去赴外任,这一走便是一年,若是为这事让老太太与太太生了嫌隙,倒是不好,奴婢也是多嘴,其实这钥匙让太太拿着比放在奴婢这里倒还稳妥些呢!”
贾政哪里不会知道老太太的用意,遂低了头叹气道:“钥匙你自拿好,别的就不用管了,还有那几张单子,待我回来后再做处理,听明白了?”鸳鸯忙跪下应了。
这天晚上,贾政因想着王夫人做得这等好事儿,心下气恼,便宿在了赵姨娘屋里。
这此日子贾政原本想着自己不日就要出京去,家里一应大小事情都要有个交代,为了与王夫人交代这些事宜,近半个月来倒是都留宿在王夫人屋里。
那王夫人等到了晚上掌灯时分,却是还不见老爷回来。
平日里少有妆扮的她,今儿个晚上特意让玉钏儿给她上了淡妆,屋里又熏了香,平日里冷清的屋里倒是平添了一份暖意。
王夫人那里满心欢喜等着老爷,却有小丫头过来告诉了,说老爷已去了赵姨娘那里,让她自行安歇。
空等了一场的王夫人听了小丫头的回禀气得不行,脸色变了又变,玉钏儿、彩云一旁吓得不敢出一声儿,俱低了头站在那里,唯恐太太将火发到自己这里来。
却不想王夫人沉吟了许久又轻轻道:“知道了,你回去跟老爷说,明日里还有许多事要忙,也请他早些歇息了吧。”
小丫头应了去了不提,王夫人遂吩咐两个丫头给自己梳洗了,又铺了床熄了灯便打发二人出去,自己却又静静地坐在那里半日才歇下。
诺大的雕花床上,王夫人孤零零地躺在那里,瞪大了双眼,一丝倦意也没有,心里将赵姨娘咒骂了不知多久,快到天亮了才朦胧睡去。
一睁眼便天已大亮了,王夫人忙急急向外唤道:“玉钏儿、彩云!”
两个贴身丫头在门外应了赶紧进来,又命小丫头子端了洗脸水进来,一并帮着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