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贾府里已是乱了一团,贾政更如热锅上的蚂蚁,忙忙地派了十几个家人出去寻找,又令两个小厮出城往南边追赶,他想着甥女若是出走,定会选择回苏州老家。待到了晚上,就有家下人回来言道,京城里的客栈几乎被他们找遍了,也没寻见林姑娘的影子。
贾政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一帮废物!再给我出去找,连夜去找!”说完,整个人便向椅儿上滑了下去,吓得旁边的王夫人忙不迭地让人扶起来。
凤姐那厢见贾政急得了不得,不由暗里埋怨:如今知道着急了?不是你向来做事便优柔寡断、耳根子软,又凡事都听太太的,不然哪会弄出今日这等事儿来!
谁知又过了两日,往南的小厮也回来了,说路上并没有见着林姑娘主仆的影子,并连紫鹃的哥哥也没有找到,又提醒贾政往南还可以走水路的,也许她们走了水路也未必?那可就不好找寻了!
贾政听了痛心不已,又不知黛玉为什么会突然出走,遂找来王夫人并凤姐问个明白,谁知两人俱是摇头不知,那王夫人还恨道:“这些年来府里待她不薄,怎么说走就走也不给人知道,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被贾政一阵喝斥才罢了。
只有丫头彩云并玉钏儿觉得黛玉出走很可能与她的婚事有关,却也都不敢多言,唯恐惹祸上身。
贾政又命将看园子的所有婆子媳妇都叫过来审问,没有一个人知道此事,凤姐怒极,命将每人都打了二十大板,众婆子媳妇哭哭啼啼,硬是没人承认放走了林姑娘。
话说西角门那两个婆子心里本有些嘀咕,想起林姑娘走的头一夜,她的丫头紫鹃给自己送过来的好酒,是不是自己喝多了睡过去了,以至于没把守好园门儿,所以才走失了林姑娘?两个人想到这里不由面面相觑!如今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自己醒过来时天已大亮了,园子门也好好地关着,确是并没见一个人出去的,便与府里管事的哭诉道:“还请饶了奴婢吧,林姑娘丢了真与我们是不相干的……”管事的人哪里听她们讲这些,上头又发话下来了,说不得每人都领了二十大板去。不过因有了那五十两银子做底儿,黛玉主仆从园子西角门出走的事便是过去了很长时日了,那两个婆子竟真的一点儿口封儿也没有透露过。
一时间,贾府里传言颇多:什么林姑娘多日卧病在床,想来已是成了仙去了!又有人说,屁话!林姑娘成了仙,难不成她的丫头也成了神仙?又有人说园子里八成闹鬼了,听说前阵子有一个上夜的婆子便被鬼推了一下,第二日便走不了路了,至今还躺在家里不能动呢!
不几日,这些话竟也不时地传到了贾政的耳朵里,把他气得吩咐道:“若谁再传这种话,便打了板子轰了出去!”传言才慢慢地消停了。
想到过不了几日自己便要出京赴任,却不料府中出了这等事情,贾政心下焦急,又无计可施,每日里将众人骂个不停,却是不敢就告诉北静王爷。
倒是鸳鸯后来听说老爷将黛玉许配的是北静王爷,不禁大悔!自己不该出主意让姑娘南下的,现下也无处可寻,若在外面出了事可怎么好呀!
不说贾政那里心急如焚,却是再不敢告诉北静王爷也得去说,只得亲自登门知会了水溶。
那水溶一听心下也是大急,又听说黛玉有可能回南,便也立时派了人往南边找去,但派去的人并不知道黛玉等几人的模样,便只好试着去找找,希望也是渺茫得很。
再说一日午后,贾府王夫人的上房里,李纨并凤姐儿、宝钗、探春姐妹等人都在,也不知太太将她们唤过来有什么事情?
几人坐了半日了,看王夫人只顾坐在椅儿上吃茶,李纨便小心问道:“太太唤了我们过来可是有话要说?”
王夫人才悠悠叹了口气道:“不过是嘱咐你们回去提醒自已院子里的人,千万别将大姑娘走失的事告诉宝玉,他那孩子心实,若是听了必要闹将起来,倘若再犯了病,到时候神仙来了也治不好的,还有就是别告诉老太太,省得她老人家跟着着急再带累坏了身子,可都记下了?”
众人忙应了,李纨又问道:“媳妇这几日想着,林妹妹定是回了南边,不若让人再走水路去瞧瞧,也可能找寻得到。太太忘记了?林妹妹从南边过来的时候便是坐船来的?”
王夫人鼻中轻‘哼’了一声:“我倒觉得大姑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就凭她们三个弱女子,走千里的路程,那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太太别忘了,还有紫鹃的哥哥呢!有他随着想来林妹妹也不会出什么事的。”宝钗一旁提醒道。
“你提及这个,我心里便更加有气!这个可恶的奴才,老太太好心让他从南京过来,又给了他那么好的差事,他不知报恩却还跟了他妹妹一起跑了,若是逮了回来非给他点儿厉害瞧瞧!”
凤姐儿忙道:“嗐!这也怪不得他,只紫鹃这么一个亲妹子,哪里放得下心呢!再说,有了他跟着照看林妹妹倒还好些,若真是只她们三人才更让人着急呢!”
正说着,听外面小丫头回禀说老爷来了!
便见贾政一脸憔悴,负着手从外面进来,众人忙都站了起来。除王夫人外其余凤姐儿、李纨等人又过来与贾政请安。
贾政命大家都坐下,自已也那边椅上坐了,丫头奉上茶来。贾政先喝了一口,放下茶杯,眼睛向王夫人这边瞅了一下才面向众人慢悠悠道:“才我听说前几日有人散出风去,说要将甥女许配给宁郡王做侧室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