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好些,便要去读这劳什子,若再病了可怎么办呢?你也不劝劝他,读书又不是一时就能读好的,也要顾惜自个儿的身子才是。”王夫人忙向宝钗道。
宝钗赶紧道:“不是媳妇不劝二爷,只二爷说了,从今往后要发奋念书呢。”
“快去请了来,就说老爷过来了。”王夫人向一旁的袭人说道。袭人忙行了一礼应了出去。
一大会儿,便见宝玉身着一袭白衣,被秋纹、袭人扶着从外面进来。向面上瞧去,却是双眼发滞,面色灰白。
一瞅宝玉这般模样,贾政眉头一皱问道:“怎么,你的身子还没好利落,便去攻读诗书去了?”
王夫人也跟着道:“瞧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袭人,你们也好生伺候着些,宝玉这个样子,哪里还能去念书呀?还不快扶了坐下呢!”
袭人、秋纹忙低了头扶了宝玉向里面的床上坐下,莺儿又端了茶水过来。袭人接过来给宝玉喝了一口,那宝玉痴痴怔怔地给他就喝,见了贾政也不见礼。
袭人忙小声道:“二爷,老爷来了,快起来见礼。”宝玉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向贾政行了一礼,袭人又急道:“还有太太呢?”
宝玉面向王夫人行了一礼,便又怔在那里,一言不发。
贾政见宝玉这般模样,待要训斥他几句,心下又实实不忍!便道:“你既身子未好全,便不要急着去念书了,先养好身子再说吧。”
一旁的王夫人忙向宝玉道:“快听你父亲的话,现下先别读了,想那些诗书是再读不完的,还是身体要紧。哎?瞧你这孩子,今儿个怎么直犯楞啊?快坐下吧。”
宝玉便又依言坐下,倒像个木偶般任人摆布。
贾政又叮嘱了几句,见宝玉总呆呆的,心下顿感无趣儿,便站起身道:“行了,都好生歇着吧。”言罢,转身离去。
屋里众人慌忙跟着送了出来,王夫人却落在了后面,向袭人使个眼色,袭人便上前扶了王夫人陪笑道:“如今天儿长了,夜寒露重,太太也要多多注意身子才好。”
王夫人故意提高声应道:“我知道了,你也要好生伺候宝玉,别现下见他成了家便将事儿一股脑儿的都推给宝丫头去!还有啊,若宝玉想吃些什么便告诉凤丫头去,或者直接也回我也行。”
袭人一迭声儿的应着,王夫人又压低了声音问道:“宝玉近日可有问过大姑娘?”
袭人也放低声音道:“从前倒是提过一两回,近些天儿因着每日里读书写诗的,倒再没听提了。”
王夫人听了微微点头,心下稍放些心来,便又道:“宝玉的起居你也上些心,平日里多为你奶奶分担些。怎么我前儿听宝丫头说,因着看重你,平常的事儿现下都用不到你?”
袭人听了忙道:“现在宝二爷屋里都是莺儿妹妹伺候着,奴婢现下倒是无事可做了。”言罢,袭人不由低了头,一脸的无奈。
王夫人倒没顾着瞧她的脸色,只边走边道:“你既闲着没事便多去我那里两回,宝玉的身子好与不好都告诉了我去,也省得我心里惦记他,整日里往这园子里跑了。”
袭人忙应了道:“奴婢知道了。”
说话间已到了怡红院门口,王夫人便道:“行了,回去吧。”
袭人才停住脚步,与秋纹等丫头直送王夫人到了院门外,看着走远了才回来,一转身,却瞧见宝钗扶了莺儿站在院里正往她这方向看过来。
袭人忙紧走两步上前笑道:“奶奶,奴婢还是给您理丝线去吧。”
宝钗明艳照人的面上显出一丝诡异,又似笑非笑道:“不用了,你不如还去服侍二爷吧。”
袭人不由心里暗喜,这些日子自已都没好好伺候过二爷了,往日里服侍惯了,猛一下子轻闲下来心里头还真有些空落落的呢!
便满心欢喜地要上前应了,却见猛抬头瞧见扶了宝钗站在那里的莺儿,面上分明是一丝轻蔑。
那袭人嘴虽笨却最是个心细的,稍微定了下神儿,便立时想出是因着才太太避了众人与自己说话儿,让宝钗对自己起了疑心,是喽!太太那些话本应是问她这个当家奶奶的,可是关系道林姑娘,看来太太是怕宝二奶奶心里多想才转而问自己的吧!
不说这里袭人脑子转了许多念头,却听宝钗又道:“袭人姐姐怎么不愿意?还是才太太与你说了什么,不让你去服侍二爷?”
“哦,没有没有,太太不过是命奴婢好好伺候二爷、二奶奶,奴婢这就去,才不过是一时失了神了。”袭人忙道,又赶紧低下头往宝玉书房里走去。
后面莺儿笑道:“袭人姐姐,二爷在这屋里呢,你走错了!”
袭人忙又转过身来给宝钗行了礼,口中道:“瞧奴婢这记性儿,老爷才吩咐二爷先不读书了,很该歇息歇息呢。”言罢,便拿起脚儿一径往正屋里去了。
不说这怡红院内主仆三个各怀心思,却说贾政与王夫人略交代了几句,便又带了小厮福儿往书房去了。
那贾政一路叹息不止,福儿便问道:“老爷可还是为了林姑娘的缘故心烦?”
贾政道:“这些日子府里出了这几宗大事儿,你叫老爷我怎么不烦恼呢?”
福儿犹豫了一下,才道:“老爷,昨日您不是吩咐奴才去前门大街的冰清阁取咱们订做的那对玉狮子吗?店里的伙计说他师傅不在,让奴才今儿个一大早再去取,所以奴才今儿个便起了个大早去了,路上正巧经过羊肉胡同,却看见一个人,有些个似跟林姑娘的紫鹃的哥哥赵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