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问道:“一切可都安置妥当了?那个人已睡着了么?”雪雁甩了甩手苦了脸道:“汤倒是喝了些,反正奴婢出来时他合着眼呢,谁知道他睡着了没有。”说着又奇道:“都这个时候了,姑娘怎么还没歇息?”
紫鹃关好了门走过来道:“有了这当子事儿,连我都没了困意,姑娘又怎么睡的着?”瞧雪雁却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便惊奇道:“你怎么?想是你才忙了一会子累了吧?那不如你先睡,我再陪会儿姑娘。”
雪雁忙道:“今儿前半夜该我的值,还是姐姐先睡吧。”又向黛玉道:“姑娘还是去歇息吧,不然明日该撑不住了。”见黛玉双眸也似带着困倦,却又强撑的样子,知是因着院子里有那个男子的缘故,便又笑道:“姑娘不用怕,想来这个时候那人定已睡着了,没准儿又说起梦话来了呢。”
听了雪雁的话,黛玉心里没由来的一动,低了头似是在努力想什么?突然眉头一蹙:“梦话?”遂抬起明亮的双眸瞧向雪雁,本已袭上来的一丝倦意也一扫而散:“雪雁,你才不是说这受伤的男子在昏迷中说起过什么‘王爷’来着?”
雪雁歪了脑袋想了想,不由睁大了双眼道:“是呀!他当时迷迷糊糊的说道,‘快去找王爷’,后来又喊了好几声‘王爷’呢!”
“这就对了!我猜此人一定是京城里哪个王府出来的,你们仔细想想看。”黛玉向紫鹃、雪雁道。
紫鹃惊问道:“姑娘,该不会是宁郡王府里派来的人吧?”
雪雁疑惑道:“那为何这人又受了伤?若只为了来追踪姑娘而来,也不可能才到了这里就与谁结了仇啊?况近两日又没听林伯说起有人来过?”
紫鹃摇摇头道:“我也说不清楚,可是他昏迷中唤‘王爷’倒真让人生疑。”
几个人都面面相觑,一颗心儿俱吊到了嗓子眼儿,还是黛玉先道:“咱们也别瞎猜了,现下只能说明一点,就是这个人一定没跟咱们说实话,罢了!不管怎么样,明日一早快快让他下山去是正经。”
雪雁又小声问道:“姑娘,不如咱们将此事说与肖姨娘知道,看她有什么法子没有?”
黛玉轻轻摇了摇头:“咱们在这里住着就已十分打扰她了,现下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的再让她跟着咱们担心。”
紫鹃、雪雁想了想,黛玉说的也有道理,只是现下心里倒也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又听黛玉道:“从刚才咱们与他的对话里来看,想那个人也还不知道咱们的来历,这样倒也好,只待明日这个人一走,麻烦也就过去了。”
紫鹃又道:“姑娘,依奴婢看咱们恐怕还要在这里住上些时候,若是这就回府去,难保会有人过来找麻烦。”
黛玉点了点头:“也只有再叨扰姨娘一阵子了。”
却说这主仆三人因着受伤男子的到来,心里不由都生了警觉之心,几句话后,雪雁的睡意也随之荡然无存。黛玉在紫鹃的再三劝说下,才合衣靠在了床边上歇息。而紫鹃和雪雁都不敢睡觉,只轮流打个盹儿稍事歇息,双眼直瞪着窗外只盼着快快天亮。
山上的黎明总是比别处来得更早些,太阳还没有升起,几颗不知名的星星随便点缀着淡青色的天空,即将破晓,山里面却依旧弥漫着丝丝寒气。
咒钵庵后院的上房里黛玉与两个丫头俱是衣衫整齐,并不曾宽衣睡觉。本想着就这样熬过这一宿,谁知三人谁也没有撑住,快到天明时便都朦胧睡去。
“啪啪!”突然后山门似又被人敲起。正趴在床边的紫鹃素来睡觉警觉,一下子便听到了,忙睁开干涩的双眼抬起头来,见床上黛玉还那里蹙着一弯好看的栊烟眉静静睡着。
她悄悄地站起来,将一旁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雪雁轻轻推了推,雪雁猛地抬起头来,双目瞪得大大的,紫鹃忙将手放在嘴边轻‘嘘’了一声,又向外指了指,放低了声音道:“你在这里看着姑娘,外面似有人敲门,我去看看。”雪雁也随着向屋外瞅了瞅点了点头,忙站起身来到床前坐下。
紫鹃稍微整了下头发又抓起一件外衣披在肩上,便轻移脚步小心地打开房门来到屋门外,才将门关好,刚好听到山门被又一次轻轻拍响。忙紧走向步步过去隔了门小声问道:“是哪一个?”
只听外面一个男人也刻意压低了声音:“请问师傅,昨夜可见着了一个受伤的男子?”紫鹃并没有马上将门打开,只是更加小心地问道:“敢问你是他什么人呀?”
听外面的人口气略有些焦急道:“我们是他的家人,在此地已找寻了半夜了,不知师傅可否见过?还请指点一二,在下感激不尽。”
紫鹃正自沉吟着不知该不该信他,就听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姑娘,是我家主人寻来了,还请姑娘把门打开吧。”原来是成恩从一旁的房里走了出来,一张因失血过多而略显苍白的面上正带了一丝笑容看向自己。
紫鹃忙脱口问道:“你听得可真切?当真是你家主人?倒别再是那害你之人。”
成恩轻然一笑:“主人的声音在下已听了十几年了,再错不了的,姑娘放心就是。”
两个人一番对话之后,忽然相互有些拘谨起来,紫鹃忙将头扭向一边不说话了。稍停了一下,还是成恩又笑着催道:“外面可冷得很,姑娘快快将门打开吧。”
紫鹃才又醒过味儿来似的,忙上前将门轻轻打开了不宽的一个门缝儿,借着微弱的亮光,一张光洁白皙的脸庞出现在眼前,这是一张绝美的面孔!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浓而密的剑眉微微向上扬起、还有那高挺的鼻子……不等紫鹃瞧仔细了,便见来人俊面一展笑道:“请问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