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花厅,便是一条碎石铺的蜿蜒小路,两旁几间灰白相间的小小房舍,穿过甬道迎面便是一个拱形园门,黛玉人还未进去产,便觉一阵冷风吹过来,一旁的紫鹃忙道:“姑娘,还进去吗?不如就在这里走走罢了。”
黛玉紧紧了身上的外衣道:“才身上热燥得很,现下倒觉得清凉了许多呢!如何不进去?这里人来人往的,去花园里逛逛正好咱们清静清静。”说着,抬脚便向园内走去。
两人行了一会子,借着微弱的月光,影影地瞧见远处似有一片竹林,黛玉不由叹道:“京城里的冬天比这里冷得多,也不知潇湘馆里的那片竹子有人收拾没有?唉!想来那些竹子如今也定如我一般憔悴了。”
紫鹃闻言忙道:“姑娘如今面色比在园子里好多了,前些天儿奴婢还与雪雁说呢,真个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回了这里姑娘的面色也红润起来来了,胃口也比从前好多了,哪里就如姑娘所想的?至于那片竹林,想来自有园子里那些妈妈们打理,不过与往年一样罢了,不劳姑娘去操这些闲心的。”
“闲心?可不是我多想了!人家的园子自有人家来管理,哪里就轮着我一个外人来操这份闲心了?”虽这样说着,黛玉却还是缓缓地向着竹林方向行去。紫鹃怎么不知她姑娘想法?也只好暗里叹气罢了。
竹林就在眼前了,黛玉道:“紫鹃你看!这里的竹子比咱们院子里的多很多呢!”
紫鹃也跟着道:“可不嘛,总多个两三倍多不止呢!”
“你过来看看,怎么这里面的竹叶还是绿绿的呢!”黛玉边说边向竹林走去。
“姑娘好眼力,奴婢却瞧不太清楚呢。”说着紫鹃突然间觉得身上一阵发冷:“这里的风真凉啊!”
对紫鹃的话黛玉恍若未闻,月光下娇美的面上仿佛被撒上了一层银光,朦胧中微微一笑:“我只不过是这么一说罢了!想这竹子本性清奇典雅、文静怡然,还有着‘宁折不弯’的豪气!怎会轻易地被寒风吹败?紫鹃,你可知苏轼说过的:可使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
紫鹃一旁茫然道:“竹子怎么又与肉连在了一起?不过奴婢倒是也十分喜欢竹子的,只是奴婢学不会做那些诗,不然也做上几首让姑娘高兴高兴。”
“不过是闲来无事消遣罢了!你若喜欢便去学,不爱这个便丢到一旁去,哪里又当了真特特去学了来,倒没的把做诗当做了累赘,又只是为了取悦他人?那样还有什么趣味可谈?”黛玉一行说一行又慢慢向前走着。紫鹃自是一旁笑应着,又不时提醒黛玉注意脚下。
“喵……”园子里不时地传来一两声猫叫,这时候黛玉心里才不觉有些怕了起来。要知道江南初冬的夜晚,虽比不得北方刺骨的寒冷,却另散发出一种阴寒之气来。
紫鹃也觉身上有些冷了起来,遂忙道:“姑娘,出来也有一会儿了,不如咱们回吧。”黛玉才要应声,又是一阵冷风吹来,黛玉由不得身子一缩,转身便欲往回走。
“大人也太过小心了!”竹林那一边突然传来说话声。
“再过些天儿,做完了这当子,咱们便收手些日子,待风头过去了再说。王爷前日里也来信说,让咱们小心些呢。”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不是我多想,只是这旬大人的病怕是……”另一个说话的声音却有些熟悉,黛玉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大人不用担心,在下瞧着他也过不了几日了,等他一命归了西,一个死人还能开口说话吗?”陌生男人道。
“你懂什么?这可就苦了我的儿子了!”
“大人,这有什么急的?到时候那府里只剩下一位姑娘,能把你怎么样?取消了婚约不就成了,又有何难?”
“你是不知道,我那儿子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呢!只是我倒听说那位旬大人家的千金可是十分中意犬子的,这。这以后要是弄出什么事儿谁来收拾?”
说着两个人竟是朝着黛玉这边行来,黛玉心下大急,身旁的紫鹃此时也拉紧了黛玉的手,冷汗直流。
听脚步声越来越近,黛玉不由深吸了一口气,拽住紫鹃的手慢慢地向后面退去,此时天上的一轮明月将淡淡的月光幽幽地照射下来,黛玉心中不禁暗恨,今晚的月光怎么会这么亮啊!
‘哗啦’一声,紫鹃脚下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碎石,弄出了轻微的响声。一般人是不会太注意的,只是那两个人却都是会武之人,就听其中一人喝问道:“谁在那里?”
黛玉与紫鹃停了脚步,屏住了气一声也不敢吭。
一个人道:“不会是风声吧?”
另一个声音道:“我明明听见‘哗啦’一声,绝对有人在那里。”说着脚步声便又离近了些。
眼看着那两个人就要走过来了,说时迟那时快,黛玉突觉身子一轻,便被人带离了原地,紧跟着听到耳边‘噗’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飞过,就见不知什么时候便卧倒在墙头上睡觉的一只大黑猫‘喵……’的一声,从旁边的院墙上跳了下来,尾巴因受了惊吓而高高翘起,瞪大了一双琥珀色眼睛警惕地向左右瞧了瞧又‘嗖’地一下逃走了。
只听那两个人立时停了脚步,一人笑道:“大人也太谨慎了吧?看到没有,不过是一只野猫罢了。”
另一个道:“哎!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心里总是不踏实,不过咱们还是小心为妙,有备无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