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摆了摆手,叹道:“自王妃去了之后,人人都道本王失去了唯一的红颜知己,痛不欲生。”将手中那本书向宝玉送过来道:“你可看看这一句。”
宝玉双手接过来,向翻开的那页看去。口中读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你可从中悟到什么?”水溶问道。
“倒像是说两个人生死不离、永生相伴之意。早在几年前,全京城人上至皇上,下到老百姓,俱知王爷与王妃这些年来,伉俪情深、相敬如宾,让人好生羡慕。不知宝玉所说可对,王爷不若明示,也好让宝玉明白?”宝玉说着将书双手递与水溶。
“相敬如宾与相濡以沫,你看可有分别?”水溶接过书来,随手放在桌上,又问道。
“当然不一样!宝玉认为此乃指夫妻间的相处之道,前句是说夫妻之间互相尊重,似待如宾客一般。而后句却有两个人情深,生死相伴之意。只是,不知王爷如此相问倒是何意?”
“呵呵!不过是有感而发而已。”水溶哪肯将心事就说与人听,便打着哈哈笑答。
“宝玉彼时倒是想起一诗句来。”宝玉想起年前逝去的北静王妃,还道是王爷想起昔日伉俪情深,心下痛楚。便想着说些欢喜的话儿来替北静王爷解悟。
水溶听了嘴角泛起丝笑意来,言道;“快快念来便是。”
“因才刚从家中出来时,瞧见院中的海棠花竟开得艳丽,便想起几句话儿来。便是:褪尽东风满面妆,可怜蝶粉与蜂狂。自今意思谁能说,一片春心付海棠。”
“嗯,这是唐寅的《海棠美人》,只是他还另画了一幅海棠美人图呢!那才叫应景儿。”水溶点头道。
水溶又向宝玉笑道:“说起海棠,倒让我想起来,一早听下人们说皇上日前赏下来几盆海棠来,恍惚说是白海棠呢!”
“白海棠?倒是个特别的。”宝玉口中问着。心下却想:白海棠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早些年咱们园中姐妹们便一起赏过,还做了好些诗来。
宝玉心中做此想法,面上却不肯带出来。也只好奇地问。
水溶哪知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只道宝玉没有见过盆栽的白海棠,便笑道:“来来来,随本王一起去后院瞧瞧去。”
宝玉忙道:“小的去王爷后府可还使得?”
“有何不可?本王现下可是一人独大,再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说着便站起身来,带了宝玉向后院行去。
水溶、宝玉带了成恩、茗烟几人才出了书房,便瞧西边游廊上走过来一个身着淡黄衣衫的美丽女子,身后还跟了几个穿红带绿的小丫头子。手中俱捧了盆白海棠来。
“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走在前面的美丽女子抢上来向水溶深施了一礼道。
“飞絮,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将花儿搬到本王的书房来了?”水溶疑惑地问。
“王爷有所不知,这花儿皇上前儿个就赏下来了,太妃让放在后院里等王爷欣赏。可王爷您这两日一直在前面不知在忙些什么,眼瞧着这花儿就快开败了,太妃吩咐奴婢,让把花拿到书房来,给王爷玩赏呢!您倒别辜负这花儿才好。”那个叫做飞絮的女子,口中伶俐地说着,袅袅地站在那里,好看的眉眼里带着笑意。
宝玉一旁看了,不禁又呆在了那里。瞧这女子离近了才看到,肌肤如玉,一双丹凤眼向上微微挑起,小巧的琼鼻,言谈之间,神采飞扬,竟是与她的名字十分的贴切。宝玉暗忖,瞧她模样竟与贾府中的袭、鸳之类相仿。平日里,自己总想着贾府中不仅几个主子姑娘已是绝色,就是丫头们也是不俗。今儿个瞧了北静王府中的丫头,不承想竟也如此美丽。
只听水溶笑道:“飞絮越发能干了,只是听你这话倒是颇有些埋怨口气呢!多谢太妃她老人家惦记本王,快快放到这里来吧。”
那边厢,飞絮忙笑着指挥小丫头将盆景放在门前的廊上摆好,又向水溶娇声道:“王爷可别怪飞絮,这些话都是太妃吩咐奴婢的,不关飞絮的事儿哦。”
听飞絮如此说,水溶遂笑道:“便是你这张嘴,再不让人的,换做是映雪……”不等水溶将话说完,飞絮撅嘴道:“再不像王爷这么说话的,那奴婢便将这些花拿回去,换了映雪过来如何?”
一旁的成恩接口道:“飞絮姐姐,那我现下便帮你搬回去如何?”
“偏你是个好的,竟也跟着王爷打趣我,瞧我不告诉太妃去,让你去跟着二公子当差,离了这里才是呢!省得平日里总是挑唆王爷。”飞絮听了成恩之言,气得跺了纤足道。
“我哪里有挑唆王爷?你以为太妃都听你一面之词!”
“好了,好了,没见你们两个,一见面就吵个不停。今儿个本王听着确是成恩的不对了。”水溶笑骂着向成恩道。
“王爷这句话倒是蛮在理,飞絮这里谢过。”飞絮瞧成恩吃别瘪,便笑着又给水溶福了一福。
成恩颜色稍顿了一下,也嘻嘻地笑着上来,对飞絮打了个千儿,口中陪着不是。
他们主仆几个这里笑闹着,可把一旁的宝二爷也乐坏了,平日里来北静王府的次数也算是不少了。往日里每次跟王爷谈诗论画自己皆是恭敬、规矩,下人们也是小心谨慎地伺候着,即便是北静王平易近人,有时也开个玩笑,大家乐上一乐,也绝不曾看到过此等情景。看来这北静王私下里却也是风趣得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