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老赵头不干了
刘盈没回来,刘家一家都不得安睡。刘兴贵晚上还出去了几趟,在四周瞎转着,盼着能看见刘盈回来。他还到外面电话亭向派出所打了几次电话,但都没有刘盈的消息。刘兴贵的心里沉沉的,不知道会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想像。
天还没亮,张喜梅就来敲门。这么多年,张喜梅再没进过这个门,也立志永远不进这个门。刘兴贵开了门,让张喜梅进来,但张喜梅不肯进,两个人就一起出了门,来到外面的马路上,张喜梅的眼睛红肿、头发乱蓬蓬的,几乎一夜没睡的她看上去十分憔悴。刘兴贵心里也很难过,虽然是个傻女儿,但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要是有个好歹,那真是……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后,张喜梅开口了,她的嗓子变得又哑又粗:“我真害怕,盈盈会不会被坏人拐走了?”说完,泪水便不断地流下来,不停地擤着鼻涕。刘兴贵心里其实也是同样的担忧,只是不肯说出来,此刻看张喜梅如此说,长叹一声,眼中一阵热泪涌出。两个人心里只管慌乱,却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于是,边沉默边走,一看,不知不觉又到了派出所门前。
派出所这儿也没什么消息,办案民警叫徐强,和刘兴贵平时认识,倒也挺热心,能调查的也都调查了,一边劝解刘兴贵两人先回去,一边承诺一定会加紧帮他们找人。于是两个人走出来,想到贴寻人启事,就赶紧回家找了刘盈的照片,到附近的小店里印了一大堆,上面留着张喜梅屋里的电话,然后两人就一边哭一边上大街小巷去张贴。杨浩下了课,和父母一起到刘家没见刘兴贵,就骑着车子在街上找到刘兴贵,帮忙贴启事。过了一会儿,刘云玲也带着儿子张童来相助。一群人忙忙碌碌,把寻人启事能贴的地方都贴了。
空了手,人们心事重重地都来到刘兴贵家,刘兴贵坐不住,站起来说:“不行,我还得出去找,光坐这儿干等啥时候能把盈盈等回来。”刘云海这会也过来了,他想起杨玉花告诉他的过程,就提醒刘兴贵说:“你这么瞎转乱找,估计一时也找不到,修鞋的老赵头既然看见刘盈跟着别人,你再问问他有什么线索。”
刘兴贵一听眼一亮,是呀,要是老赵头记得那个人的样子,或者认识那个人,说不定事情就有眉目了。于是刘兴贵赶紧来找老赵头,却见老赵头正和儿子一起在收拾铺子,那样子像是不干了。刘兴贵感觉有点奇怪就问:“赵叔,你这样子是准备收摊呀。”老赵头说:“不干了,你老婶中风了,娃们都忙着打工挣钱,我得回家去招呼她,这活计以后干不成了。”
刘兴贵就问他那天看到的跟刘盈在一起的男人长啥样?是不是这一片的人?老赵头还没说话,老赵头的儿子就说:“我爹都跟我说了,我也知道这个事,他咋知道人家是不是这一片的人,他又不认识人家。每天路过这儿的人多死了,谁能记得谁长啥样子?昨天派出所的徐强打这儿过,也问过我爹了。俺们就是这么说的。”老赵头见儿子这么说,也不再吭声了。
没问出来啥,刘兴贵只好又回去了。等他再出来的时候,老赵头的摊点已经空了。正值中午,前来帮忙的不肯在这儿吃饭添忙,都一个个回去了。杨玉花坐在院子干抹泪。想到刘燕刘雪快回来了,刘兴贵只得炒了点青菜,下了些干面条,然后把青菜倒进面条里,随便做了些汤面条。刘燕刘雪回来后,一边吃饭一边问起姐姐的事儿,两个人也是边吃边忍不住流眼泪。刘兴贵只得安慰她们说,警察说没事,肯定就不会有事的,“再有两个月就高考了,你们得抓紧学习,只要你们考上好大学,就是对老人最好的报答。”
刘兴贵吃下不饭,又去派出所催,正好遇到徐强和所里另外一个人准备出警,见刘兴贵来了就说:“我这会顾上不跟你说话,有人打架要出人命了,我们赶紧出警去哩。”临走又说:“所里事多,你们也多想想,一旦有有用的线索你就及时跟我说。”说完就急急地走了。
刘兴贵刚转身,看见张喜梅也来了,张喜梅说:“我刚才把能问的都问了,倒也接了几个电话,但基本上都没啥用。不过,有一个女的说,她有时会到老赵头那儿修鞋,所以知道咱们家盈盈,那天盈盈和别人一起走的时候,她也在,她只顾留意盈盈,没注意那个男人,但她说,当时老赵头先和那个男的打了招呼,后来才问盈盈往哪去,盈盈说去找妈搬彩电。”刘兴贵心中一喜,忙问张喜梅留下电话没,张喜梅说留了,还说那个女的就在刘兴贵家对面的街道住。
于是两个人去找那个女的,准备细问其中的细节。张喜梅这时就从前面车篮里拿过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两个盒子,把其中一个递给刘兴贵。原来,昨天晚上张喜梅就给了邻居钱,托人家买了两个传呼机。“拿着吧,有了这个,以后有啥事好联系。”刘兴贵鼻子一酸,接了过来。因为女儿多,刘兴贵总想着多攒钱,将来好给她们多点嫁妆,所以一直省吃俭用,这些年,虽说工资比起以前涨了不少,但电视不舍得换个彩电,电话不舍得装,传呼机也不舍得配,一年到头只是到了春节才买件新衣服。只管一心一意地攒钱。
张喜梅来自农村,平时过日子也挺节俭,不过,张继祖还在时,隔三差五就会给她一些钱,去逝前那一年春节,还偷偷给了张喜梅几万块钱。张喜梅想着爹妈已给了自己一座房子了,自己没孝敬过老人啥,咋还能要老人钱,就坚决不肯要。但张继祖非让她收下,“我干一辈子了,挣了不少钱,留给你哥的肯定比你多,爹妈再重男轻女,也不能让自己闺女过不好。”因此,张喜梅手里倒是挺宽裕。
来到那个女人家,细细问了一番,女人说:“我觉得老赵头认识那个男的,他当时说了句‘快晌午了不吃饭’,对方嗯了一声,我就扭头去看,正好看见你们家盈盈和那个男的一起,我只顾留心你们盈盈了,一边看一边想这个盈盈虽不太聪明,但长得还是怪耐看,所以就没注意那个男的,好像穿着个黄茄克。接着老赵头问盈盈往哪儿去,盈盈喜滋滋的,说去她妈那儿搬彩电。”问来问去,那个女的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于是刘兴贵和张喜梅道了谢出来了。
刘兴贵决定去找老赵头。杨玉花有时爱出来坐在老赵头的摊位边闲说话,知道老赵头家住的大致地方。是本省最北边的那个县下面的一个村。“跑那么远,不知道找到到底有用没?”杨玉花有点担忧地说。但刘兴贵觉得,有用没用,他都要问个清楚才心安。
虽然决定要去找老赵头,但刘兴贵还是先骑着自行车,一处处找贴下的寻人启事,用笔在上面添上自己和张喜梅的传呼机号。这个工作又耗费了大半天时间,天快黑了,刘兴贵决定第二天再出发。
谁知刚到家,杨玉花便慌着对着说:“你是不是没向厂里请假?老胡打电话找你哩?”刘兴贵猛地想起,自己竟然如此糊涂,被刘盈的事儿搅得晕头转向,竟然忘了上班的事儿了。他赶紧跑到刘云海家,打了老胡的传呼机。等了一会儿,老胡打过来电话,责问他这两天脱岗干什么去了,难道不知道无故脱岗的后果?接着老胡说:“昨天下午厂里开了班子会,厂领导决定实行竞争上岗了,所有中层副职以下都要进行竞争上岗,说不定下一步要有人下岗了。你赶紧回厂里,这两天事非常多。”
刘兴贵一听,又添了一层堵。竞争上岗的事他事先也听到一些风声,但没想到厂领导这么快就要在厂里进行,届时,也不知他这个厂里内部任命的办公室副主任的位能不能保住。
“胡主任,对不起,因为家里出事了,我一着急忘了请假了。我大女儿不见了。”老胡一听,也很吃惊,听了刘兴贵的解释后,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女儿失踪是大事,但厂里竞争上岗关系着个人前途,既然你已报警了,最好是先到厂里过了这一关再说。”说完,就挂了电话。
刘兴贵一时心乱如麻。以前厂里的效益非常好,但近两年产品销路明显不如以前,效益也日益下滑。对外,厂领导一直在想办法开拓市场,对内,看来也要采取一定措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