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我爹刘兴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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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还找老赵头

第二十一章还找老赵头

刘盈坐在那儿乐滋滋地看电视,全然没注意到进来的一拨人。张喜梅几步上前,一下子搂住刘盈:“我的盈盈呀。”然后就放声大哭。刘兴贵忍了一路,这会儿也忍不住哭出了声。三天工夫,刘兴贵觉得好似过了三年,甚至三十年,那种失而复得的激动让他觉得不哭不足以让自己正常下来。刘盈本来没什么,后来见父母一味地揽着自己哭,就也哭了起来。

刘兴贵想到收留刘盈的恩人,就赶紧过来向白发妇人道谢,这才想起只想着接刘盈,居然没想到要给人家带点礼物。张喜梅则拉过刘盈,让刘盈跟她一道跪下,要给白发妇人磕头,对方忙把她们拉起了起来。等刘兴贵和张喜梅情绪平定了一些,这才问得恩人姓秦。秦老太太便给他们讲了收留刘盈的过程。昨天中午,她去街上买东西,路过一个饭店时,正好看见店主在赶刘盈,刘盈披头散发,衣裳凌乱,脸和手脏兮兮的,站在人家店门前一副馋样。秦老太太上前问刘盈话,刘盈却说得含混不清。秦老太太给她买了些吃的,眼见这个姑娘有点傻,怕她一人在外受人欺侮,就把她带了回来,让她洗了个澡,给她找了些干净的衣服换上,然后就试着问她家在哪,家里爹妈叫啥等情况,随后又给报社打了电话,请记者帮忙替刘盈寻家。

刘兴贵两口子听得热泪盈眶,一个劲地道谢。刘兴贵想起没买礼物,就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表示感谢。秦老太太坚决不收,说自己积德行善一辈子,从来没拿过别人一分钱。刘兴贵和张喜梅一再让她收下,秦老太太就有点恼怒。看秦老太太坚辞不受,徐强和记者就劝阻了刘兴贵。最后,刘兴贵和张喜梅千恩万谢地带着刘盈告别了老太太。

回到家里已是晚上,杨玉花见到孙女也是高兴得一阵哭。亲戚和街坊四邻得知消息,都来看刘盈,并向刘兴贵道喜。这样一直喧闹到半夜三更,人们才慢慢散了。

只是女儿如何去了省城,这倒让刘兴贵有点疑惑,女儿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这个问题压在他心上,让他觉得呼吸不顺畅,吸了一通烟,他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张喜梅与刘兴贵爷俩分别后,独自一人回了家,心里也是一团疑问,回到家里,一直睡不着,直到天快亮了,实在撑不住的她倒睡着了。

刘兴贵一觉醒来已近中午了。几天来没睡个安生觉,终于好好补了一下。一醒来就听见传呼机在响。一看是张喜梅打来的,让他把刘盈送过去。刘兴贵从屋里出来,看见刘盈正跟杨玉花一起择菜,就对杨玉花说张喜梅让刘盈过她那儿去。杨玉花撇撇嘴,想说点啥却又没说出来。刘兴贵就用自行车带着刘盈去张喜梅那儿。

张喜梅看刘兴贵带着刘盈来了,就让刘盈进屋吃东西,然后悄声对刘兴贵说:“我想盘问盘问盈盈,看看出啥事没有?她咋去的省城哩?”刘兴贵点点头,两个人便也进了屋。刘盈自管自坐在椅子上吃糖和果子,看爸妈进来了,指着果盘,意思是让他们也来吃。

张喜梅挨着刘盈坐下来,用手指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刘盈高兴地剥了一颗糖,硬填进母亲嘴里。这个女儿一直是张喜梅心中的隐痛,虽不至于傻得一点自理能力都没有,但照她的智力,在这个社会可是完全无立足之地的,也不知道他们夫妻百年之后,刘盈该如何活,恐怕只会成为那三个姐妹的累赘。一想到这儿,张喜梅心中便一阵酸涩。“盈盈,你咋不吭声就离家了?你不知道爸妈多着急!”刘盈却不吭声,只顾看手中那张花花绿绿的糖纸。张喜梅把她身子扳过来,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又重复问了一下。刘盈看母亲手扳着自己,一脸凝重,却“扑哧”一声笑了。

见刘盈一脸不在乎,想想这几天的折腾,刘兴贵心中便有了阵无名火。他扬起巴掌,但马上就放了下来。张喜梅问了一阵子,刘盈只是说自己坐车去的省城,但如何坐的车,跟谁一起,她却说不上来。刘兴贵想起老赵头说的刘盈要去母亲那儿搬彩电的事儿,就指着张喜梅屋里的彩电说:“盈盈,你说说是谁那天让你来搬彩电的?说对了,这个彩电就天天让你看。”刘盈看看彩电,看看刘兴贵,一脸茫然地想了想,说有人让她来搬,但那个人是谁,刘兴贵问来问去都没问出个所以然,只知道是个男的。

一会儿就到了中午,想到刘燕刘雪,张喜梅催着刘兴贵赶紧回去。刘兴贵只得推车走了。一路走,脑子可是一刻都没歇着。刘兴贵相信这事不会那么简单,平白无故的有个男的来骗刘盈,然后只是把她带到省城扔在那儿?这么想着,正好路过派出所,刘兴贵便下了车子,向里边张望着。一个民警走出来,看见刘兴贵,倒识得他这些天为找闺女来得勤,就向刘兴贵打了个招呼说:“不是找到了吗,咋还来哩?”刘兴贵陪笑说:“是找到了,那个,徐强在不在?”民警说:“徐强呀,他今天一大早就出差了,得几天才能回来哩。”

刘兴贵只得骑车回来,见杨玉花已开始做饭了。杨玉花如今年纪大了,腿不太好,一手炒菜,一手扶着厨房的墙站着。刘兴贵就把她扶出来,自己接着做饭。看煤火烧得不是太旺,遂把锅先端下来,用火棍向里边投了投。杨玉花问他下午去不去上班,刘兴贵只顾着想刘盈的事,哪儿有心情去,但想想竞争上岗的事儿,还是得去看一下。

谁知饭刚做好,腰里的传呼机响了,刘兴贵摸出来一看,是办公室小关打来的。大意是说副主任演讲今天上午已进行,孙旭升看来仍可稳坐副主任之位。刘兴贵本来不想回电话,但觉得人家如此好意,不回电话显得自己太没人情味,就来到胡同口的电话亭,往小关家打了个电话。小关在电话里告诉他,本来演讲是后天举行,但因为厂长过两天有个紧急会,所以提前举行了,仅有一个办公室副主任名额,却有四个人竞争,但与孙旭升相比,实力都有点弱,毕竟没有任职经验,“而且孙旭升有老胡帮助着。要是你也参加的话,他孙旭升未必一定行。我看这一竞争上,老胡也快退了,说不定人家下一步就是办公室主任哩。”接着小关又安慰了刘兴贵一番,告诉他下岗的名单也出来了,没有刘兴贵。刘兴贵向他表示感谢,客气一番就把电话挂了。

临近6月,天气已很热了,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连阴凉处都是一片热气。刘兴贵慢慢走着回去,心里其实也有一丝丝不甘。他算了算,不知不觉已在厂里上了20多年班,这些年,自己安守本分,论他该做的,不论他做的,只要上边有要求,他都做了,而且做得毫无怨言。他想起自己给厂长说的话“就算没有功劳,苦劳也是有的”,这倒真是句实话。只是按刘兴贵的性子,什么事过去了就算了,他不是个能争爱抢的人,既然一切都已成了事实,他就是恨天怨地也不济事,再说了,就算争抢,也未必就是孙旭升的对手。这么一想,刘兴贵心里有点安稳了。

回到家,两个女儿早慌慌张张地吃完饭又去学校了,杨玉花一边吃一边等他。看他回来,就给他盛了一碗饭问:“啥事?”刘兴贵胡乱应了一声,没说什么。

原本下午想去厂里看看,但给小关打了电话后,刘兴贵也没心情去了。既然已请了7天假,那就干脆7天后再去上班。吃完饭,他坐在屋里仔细理了一下思路,最后决定还是去找老赵头,一定要揪出那个骗了刘盈的人,要不然,他一辈子不会甘心、安心。

既然做了决定,刘兴贵当即便收拾起来,屋里还有现钱,他就装了500多块,走到屋外跟杨玉花交待了一声。杨玉花有点不解,说盈盈回来了还去找老赵头干什么。刘兴贵总觉得母亲年纪大了,仿佛思想也迟钝了许多,根本就没到刘盈失踪这里面的沟沟壑壑,就装作没听见她问,径自走了。

来到车站,坐车的人倒不算多,刘兴贵很容易就买到了票,只是坐上车他才想到,这会儿坐车去,说不定不到老赵头的家天已经黑透了。汽车一路往东北奔去,因为天热,车窗大开着,呼呼的热风从外面灌进来,吹得刘兴贵昏昏欲睡。一时间,刘兴贵迷迷糊糊地觉得又是上学那会儿,高中临近毕业,跟同学一起坐车去乡下,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在车子的颠簸中睡着了,睡得没心没肺,什么闲心都没有。可是现在一路颠簸勉强要睡了,心里却像长着乱草一样,乱杂杂的让你静不下心来。他努力坐直身子往窗外瞅去,地里一片黄,马上就要收麦子了。

汽车跑了7个多小时,直到晚上8点多才到达目的地。刘兴贵下了车,跑到售票处一问,到老赵头家所在村镇已没车了。随着人群走到车站外,只见外面还有不少营运的三轮车,一看他就上前来揽客。刘兴贵心想,与其晚上在县城住下,倒不如花点钱直接去老赵头家,想那老赵头一向爱说爱笑,应当也是个热心好客的人。这么想着,他就在车站附近买了两样东西,与一个年纪稍大、看上去比较本分的三轮车夫说好价钱,当即便坐了三轮车往老赵头家奔去。

老赵头所在村离县城不算远,只是十来里地。三轮车夫看着老实本分,车子却开得飞快。通往村子的路还是土路,刘兴贵一路被颠得直心惊,几次喊三轮车夫慢一些。正自心惊不定,三轮车倒慢了下来,只听见车夫粗声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