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我爹刘兴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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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砖砸板货三

第二十四章砖砸板货三

人活在世,谁都有不如意的时候,小时候,你可以尽情哭闹宣泄,反正有大人替你兜揽着,“不懂事嘛”;老时候,你可以倚老斗气嚷骂,反正有小辈在那儿听着,“老变小啦”。偏偏这中年上有老下有小,有时候一肚子怨言烦心却不知对谁发。刘兴贵正走着,忽然一只狗狂吠着跑过身边,他便没好气地照着狗踢了一脚,倒霉的狗不知如何惹了他,只得叫着跑开了。不知怎的,刘兴贵觉得自己很失败,也许是没能揪住板货三把他脑浆砸出来。他就像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刘丹正在给杨玉花洗头发。杨玉花一边高高兴兴地伸着头让孙女洗,一边嚷着说:“我自己还洗得动哩,我自己还洗得动哩。”刘丹则笑着说:“奶奶,你就安安心心地让我洗吧,我给你洗头我高兴。”接着,她又喊姐姐帮忙倒水。刘盈笑嘻嘻地过来把脏水倒了,又换了一盆净水端过来。阎一天则嘴里含了一根干草,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歪着头无聊地看着院子那几盆花。

走进院里,刘兴贵招呼阎一天说:“一天,怎么不坐?”阎一天瞅着刘丹和杨玉花说:“她们在院里忙着哩,我坐着碍事。”刘兴贵觉得不管怎么说不能冷落了客人,但让他进屋看电视吧,自家也只是有那部旧黑白电视机,人家未必爱看。他正想着,阎一天说:“刘叔,怎么不买部彩电?现在看黑白电视的应该没几家了。”刘兴贵:“本来也想买的,但这个电视看习惯了,还不舍得扔哩。”说着,就掏出一支烟来抽,谁知阎一天倒是很随意地伸了手说:“刘叔,给我一根抽抽。”刘兴贵只得给了他一支,心里却不自在。刘丹看见了,嚷着说:“哎,不是说不抽烟了?怎么又抽上了?爸,你也少抽点,没啥好处。”刘兴贵“嗯”了一声,心里却说,你这个女儿,先关心阎一天抽不抽烟,然后才想到你爸,唉,女大不中留呀。再一想,又想起张喜梅说自己争风吃醋,倒真是有点了,何必在意女儿的一句话呢。

他这么想着,脸上的神色倒变了几变,刘丹是个细心人,觉得爸爸心绪不定,就对刘兴贵说:“爸,晚上喝小米粥吧?一会儿我做饭,好久没做过饭了。”刘兴贵答应了一声,又开始想晚上的住宿。除了小厨房,刘兴贵家还有五间平房,除了正房的东西两个卧室和客厅外,还有两间侧房。正房的东西屋他和杨玉花各住一间,侧房,一间由刘盈刘丹住,另一间则由刘燕刘雪住。由于刘燕刘雪所住屋里堆满了书,刘兴贵打算把刘盈刘丹所住屋子收拾一下让阎一天住,至于刘盈刘丹,既然不能影响刘燕刘雪的休息,干脆让她们住到杨玉花的东屋里,那间房比较大,重要的是里面有一张空床。他这么瞅着侧房想着,那阎一天倒是好像猜到了他的心思,便说:“刘叔,不用操心我晚上的住宿,大不了我去住旅社。”

这让刘兴贵顿感不快,这个男生,举手投足间就显示出自己的狂傲,狂什么,自己本身还是一个大学生,大手大脚的,还不是显示自己家里有钱。刘丹好像已习惯了,对刘兴贵解释说:“爸,他在别人家里住不惯。”刘兴贵更想,他在别人家里住不惯,那将来如果结了婚回来,也还是住旅社?对阎一天的不满更深了,借口买菜,出了门。

转着转着天就黑下来了,不由自地地又走到前面板货三所住的胡同,正往里面张望,忽见有人挥着扇子喊他,原来是下午碰见的那个老头。刘兴贵走过去,掏出一支烟让了。对方一边抽,一边小声说:“回来了,板货三回来了。”然后又问:“你找他有啥事哩?”刘兴贵一听一激愣,一下子把手中的烟扔到地上。然后顾不得回答那个老头,就直冲板货三家而去。

板货三家离胡同口不远,与邻居相比,门头显得有点破落。刘兴贵走到板货三家门前时,发现白天开着门现在关得紧紧的。里面透出光来,还听得见里面有吵嚷声。只听见白天见的那个老太婆声音又狠又快地说:“你死在外面算了,还能想起你有个妈哩!”另一个声音虽不熟,但刘兴贵清晰地记得他打架时斗狠的声音,就是板货三。“妈,你还能咒你儿死哩,我不回来给你送俩钱,你咋过活哩?”“老子也只想蹦蹦死了算了,老天爷呀,你赶紧把我收了吧,老天爷呀,你让我活着有啥意思呀。”老太婆开始哭起来。板货三不耐烦地说:“妈,你盼着我回来,我回来了你又咒我死,咒你自个死,你想弄啥哩,早知道这样我也不回来了。”老太婆的哭声于是慢慢弱了下来。

见门上有两个洞,刘兴贵就凑上去往里头看,只见老太婆坐在椅子上抹眼泪,旁边一个粗壮的大个头男人正叼着烟站在那儿,叉着腰、斜着眼不耐烦地看着自己的老娘。刘兴贵想起刘盈莫名失踪的种种事,一阵气恼,便举手擂起门来。“谁?”板货三粗声粗气地问,却不过来开门。刘兴贵不应声,把擂门变成了踹门。板货三心里疑惑,顺手操了一把铁锨走了过来。刘兴贵一边踢门又一边从门洞时往里面看,见板货三提了铁锨过来,心里又是惊惧又是恼恨,左右看看门口没啥抓手,只有两块烂砖头扔在右脚边,就摸了一块大的掂在手里,背在背后。

“谁?”走到门边,板货三又问,刘兴贵含糊应了一声。最终,板货三还是猛地一下拽开了门,高举铁锨站在那儿,见只是刘兴贵一人,满面疑惑是把铁锨放了下来。板货三虽是这一片响当当的烂货色,但终究不常在屋好好过活,刘兴贵又是素日里见了这种人便躲得远远的,所以板货三只是觉得面前这个人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你是?有啥事?”刘兴贵眼见他掂着铁锨出来,早又惊又恨,心想不把他撂倒了这家伙还敢把自己弄个好歹出来,于是不由分说,亮出砖头,直朝板货三的头上狠狠砸去。

板货三一个不提防,头上便受了重重的一击。刘兴贵因为气恨之中怀着惊惧,下手便狠了许多,一砖砸上去便破成两半,板货三头上立时鲜血直流,下意识地捂了一下,终究是打惯架的人,紧接着便反应过来,顺手把铁锨举起朝刘兴贵身上打来。刘兴贵打了一下,一见砖头烂了,便伸手要夺板货三的铁锨,一把攥住锨把不放手。板货三是何等人,上面夺锨要打,下面便抬脚腿狠狠扫了一下刘兴贵,刘兴贵一个啷呛差点摔倒,背上便挨了一铁锨,幸而是锨把,尽管背上青疼,他还是赶紧站稳了,躲过板货三紧接着又打来的铁锨,自个儿也拎了院里一把木靠椅。“打人啦,打人啦!”板货三的妈腿脚不利索,扶着椅子站着大声喊。

邻居却没人来,刚才听见的一些说话声也听不见了。邻居已习惯了板货三家的非正常事件,懒得出来惹事。刘兴贵一边与板货三对峙,一边用眼扫见门口,刚才与自己说话的老头闪了一下不见了。“**是谁?老子咋惹着你了?是不是他妈的活不耐烦了?”板货三一边说,一边抡起铁锨死命地照刘兴贵打过来,刘兴贵急忙往旁边一闪,拎着椅子朝板货三砸了过来。板货三早转过身来,一锨把刘兴贵的椅子打飞,刘兴贵没了武器,情急之下上前抓住了板货三的上衣,然后左手死死地抱住他,右拳向他脑袋上打去。板货三没想到刘兴贵会抱住他,一时拿不稳铁锨,索性扔了,双手一下了抓住刘兴贵的头发,然后手脚并用,狠命地把刘兴贵弄倒,他身高体壮,又是打架的老手,不一会儿便把刘兴贵压在了身子下,一边照着刘兴贵头上打,一边骂着问他为什么来找事。刘兴贵一边挣扎一边说:“板货三,你不是人,你把我们家盈盈咋了?”

板货三头上被刘兴贵砸的地方有血流过眼,异常恼怒,听见刘兴贵这么说,就一边打一边说:“原来那个傻子是你们家的,老子睡了她,你能把老子咋了?”刘兴贵一时浑身热血沸腾,呼地一下子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他拼力一搏,把板货三推到一边,正好摸到板货三扔在地上的铁锨,掂起来便是一锨铲过去。板货三不防备刘兴贵拿锨,被实实在在在肩上铲了一下,“哎哟”一声,便奔过来抢铁锨。

“柱哥,柱哥,快走呀,事出来了,东洼那儿死人了!”忽然有人急匆匆地跑来低声喊,“快点,我开着车哩!”板货三一愣,冲刘兴贵踢了一脚没踢着,竟然直向外面冲去。刘兴贵还没出声,板货三他妈却拍着胸嚷起来:“你个死板货三呀,你就死去吧!”刘兴贵忙追出来,却见板货三已几步跨上了一车小卡车,呯地把门一关,车就一溜烟地跑了。刘兴贵气得跺脚直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