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我爹刘兴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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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板货三没了

第二十八章板货三没了

说到底,张喜梅属于急性子一列。因为她的工作有时需要三班倒,所以女儿们只是偶尔过来,倒是常住刘兴贵那儿。独居惯了,不用看谁的脸色,所以想到哪一出是哪一出,遇到事也比较急。有时候她一个人静下来时想想,其实急性子是年轻时便有的,如果脾气再平和一点,也许会多忍让杨玉花一些,年轻时也不至于真的闹到离婚的地步,有那么多不如意的家庭,不是都一年年过下来了吗。想想自己还算好运气,总算有个工作,也总算爹妈给留下了一处宅子,手里也有几个闲钱,要是一无所有,真不知该如何过活下去。

接到刘兴贵电话,张喜梅吃了一惊,没想到刘雪会弄出这么一出,所以当即便急着赶过来。这几个女儿,刘盈不用提了,刘丹争气,她希望刘燕刘雪也能考上大学,将来有个好出路,让她们的奶看看,女孩子家照样能光耀门楣。

急匆匆地来到刘兴贵家的胡同口,张喜梅刚下车子,刘云海的老婆正好从外面回家去,看见张喜梅了就停下来打了招呼,然后笑着说:“喜梅呀,不是我说哩,你和兴贵早点复了算了,一个大男人拉扯娃们,不容易这么多年了。”张喜梅不知怎么接话,就笑笑没说话。刘云海的老婆又悄声说:“都是老太太闹的,也不知道她心里咋想的,都不为自己儿子想想。”张喜梅说:“过去的事说它做啥,现在挺好的。”正说着,刘雪出来了,刘云海的老婆便挥挥手走了。

刘雪有些心虚,显然她知道母亲是为何而来。不过,刘雪是那种一向敢说敢做的性儿,张喜梅还在心里斟酌词哩,刘雪倒先开口了:“妈,是不是白老师给你说啥了?”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张喜梅。张喜梅愣了一下,这孩子怎么倒像是真理在手的样子,一边想一边说:“小雪,你知道爸妈的心思,那就是考个好大学,谋个好出路,你可千万别考瞎了。”刘雪说:“我怎么会考瞎?我以前哪像现在这么用功哩。”

张喜梅有点不满地说:“你用功?你有多少心思在功课上?又有多少心思在别处?”刘雪索性说:“你肯定听白老师说我了。妈,我没有跟那个男生好。”看她先说出来了,张喜梅就问:“那你跟我说说是咋回事。”刘雪说:“妈,白老师认定我在谈恋爱,我就是没谈她也不相信,所以她问我什么我也不想说。那个男生,以前爱问我一些问题,我下课时给他讲讲,别人就说我们俩好了。”张喜梅说:“那个字条是什么意思?”刘雪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递给我这个字条,但在这以前,他从没写过这样的字条。以前写的,都是作业题。”

对刘雪的话,张喜梅当然有点不相信,她这个小女儿,敢说敢做,还从小就心眼多。她有心反驳,但想起刘兴贵电话里跟她讲的话,说的那个自杀的男生,就把到嘴的话咽回去了。想了想,她说:“小雪,我相信你。就剩这一个多朋,再怎么着,也一定要把学习搞好,一定要把高考考好,说一千道一万,只有考得好了才行。”她于是说起一个好出路对人、特别是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说起刘兴贵和自己这么多年的苦日子,“小雪呀,你不知道你妈这些年咋过来的,全指望着你们姐妹几个有出息,给你爸妈长长脸面。因为没有儿子,你妈连婚姻都输进去了,惹得街坊邻居瞧不起。要是你们一个个再不争气,你妈这一辈子可真是白活了。”说着,也想起自己这些年的不容易,眼泪不由得淌了出来。

张喜梅从没和刘雪说过这么多心里话,刘雪听了,心里也十分难受。正想说点什么,却看见爸爸刘兴贵过来了。刘兴贵还是不放心张喜梅,担心她会控制不了情绪起反作用,所以忍不住出来看,正好碰见张喜梅在抹眼泪。刘兴贵心里也不好受,最近接二连三地有事,让他心里乱糟糟的。见刘雪已看见了自己,就走了过来。

一家三口沉默了一会儿后,刘兴贵说:“小雪,爸不指望你将来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但爸希望你这辈子能过得好。你要是像你大姐那样没本事考上学,我情愿养你直到我老死,但你有本事考个好大学却不用心、甘愿自毁前途,那只会让你爸妈痛心死。”说完,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刘雪,接着又说:“你也不小了,什么都懂,反正自己的命运全握在自己手里,自己不去努力挣个好前途,任天王老子地王爷也没法。”

刘雪没吭声,但脸上露出一种羞惭的神色。刘兴贵觉得一切点到为止就好,便催着张喜梅回去,然后对刘雪说:“走,回去早点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哩。”说完径自在前面走,刘雪随着刘兴贵回去,虽没说话,但刘兴贵觉得那脚步先是慢慢沉沉,后来逐渐轻快起来,心里便轻轻出了一口气。

假期很快过去,刘兴贵脸上的伤本来只是淤青,去上班的时候已淡得不起眼了。这几天,刘雪的情绪又和以前差不多了,刘兴贵向白老师打探时,白老师说只觉得刘雪和那个男生都变得更用功了,摸底考试也都考得不错,“不管怎么样,他们把学业看重了,这个时候,宜疏不宜堵,只要他们以学业为重就行,咱们若再一味地搅和,说不定会变糟。”刘兴贵觉得白老师年纪不大,讲起教育学生的道理来却是一套一套的,心里十分佩服。

到了办公室,小关就凑过来一通说。刘兴贵去打水的时候,别人跟他打招呼,改“刘主任”为“老刘”,让他十分别扭,意识到自己已不再是办公室的副主任了,成为普通一员就从称谓的改变开始。副主任孙旭升倒是个会事的人,并不随别人喊“老刘”,倒热情地称他“兴贵哥”,这让刘兴贵十分感慨,人家孙旭升,八面玲珑,为人处事就是比自己城府深些。

到厂里第一天,中午下了班,刘兴贵就急着回去做饭,不当副主任,倒省去了许多样事,反正上面交待一样就干一样,不交待的,就不用再操那个闲心。快走到胡同口时,忽见板货三所住胡同的那个老头在那儿来回走着,刘兴贵赶紧过去,那个老头神秘地说:“唉,折腾了好几天,板货三的妈由她一个侄子招呼着下葬回老家了。我看你的钱是要不回来了。”刘兴贵问为什么,老头说:“听他妈那个侄子,噢,就是他表哥说,板货三也没了。他妈就是听说板货三没了,才喝药自杀的。”

刘兴贵一愣怔,忙问详细。老头唠唠叨叨地说了好大一会儿,再结合自己所知的情况,刘兴贵才听明白,原来,板货三和别人一起在W市抢劫两个做生意的,因为对方死命还手不肯就范,板货三他们就动了刀子,导致一人死亡一人重伤。抢了钱后,板货三还回来给老娘送钱,但随即又和同伙一起乘小卡车逃了。逃跑途中,板货三他们花光了钱,又去抢钱,谁知道这次遇上对方蛮有力气,板货三手里的刀被对方夺下,撕扯中被扎中胸部,没多长时间就死了。后来对方寡不敌众,还是被抢了钱跑了。“板货三一个兄弟还算讲义气,把应给板货三的那份钱冒险送回来给他妈,可是他妈知道儿子死了就也喝药死了。板货三那个兄弟于是给板货三表哥打了电话,让他来给板货三的妈收尸。”

得知这消息,刘兴贵既觉得解气又觉得气愤不平,解气的是这个板货三的死,气愤不平的是他就这么轻易死了,一切罪过都无法追究了。正想着,那个老头说:“唉,这家人算是完了。你也想开点吧,总不能问死人要钱去。”刘兴贵口袋正装着新买的一盒烟,就伸手去掏,老头以为他要掏什么,忙说:“咱们邻里邻居的,我那天也只是随便说说,今天跑过来也只是说个闲话,你也不用费心。”刘兴贵把烟掏出来,一盒子全塞到老头手里说:“老叔,真是多谢你操心了。”老头让了一下,也就欢喜地把烟装起来了。

刘兴贵觉得有必要去一下刑警队,就把买的菜拿回去,交待杨玉花和刘盈做饭,然后骑车去了刑警队。小黄正在那儿忙着装订一份材料,见刘兴贵来了,就笑着说:“正想着给你说一声哩,你可就来了。”刘兴贵问他是不是板货三死了的事,小黄吃惊地说:“咦,你消息够灵通呀。”刘兴贵说:“我也是刚刚知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小黄说:“我是早就知道了,但当时这个案也没结,我不方便向你透露太多。”刘兴贵问起板货三的同伙抓住没有,小黄说:“抓住

了,板货三他妈死的那天就抓住了。”然后瞅着刘兴贵说:“我给你说个事你不要激动。”顿了一下说:“其中一个外号叫赖孙的供认,板货三把刘盈骗出来,坐着他们的小卡车去了省城,他和板货三都糟蹋了刘盈,然后把刘盈扔在省城跑了。”

刘兴贵一下子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