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低头一看,楚逸天顿时脸色骤变“难道这是郁兄的定亲之物?”
郁哲深摇摇头,温润的眼瞳中,复杂的神色开始浮动“这是我妹妹哲浅的玉佩,和我的蟠龙玉佩是一对,是我们出生时爹娘送的!”
他说得没错,可是却没有说,这是爹娘让他们长大之后送给心上人的!
想到此,他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了楚逸天一眼,此刻,那张俊逸的脸庞上,惊异并着欣喜浮动。
原来,九年前帮助娘亲和哲浅的恩人是他!
原来,哲浅丢了玉佩的同时,心也丢给了他!
难怪,她会在听到亲事的时候,反应强烈,还偷偷地离家出走!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征收粮饷的时候,她吵闹着要女扮男装跟着过去;为什么荣王爷受伤的时候,她神色慌张地跑进书房,还和自己讲一通道理;为什么前几日她一直早出晚归地上街,却什么都没有买回去!
她喜欢荣王爷,可是他的心里也有她的存在吗?
郁哲深有些怔然,却听见耳际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原来当年的小女孩就是哲浅!”楚逸天眉眼弯弯,不舍地瞟了一眼跟了自己九年的彩凤玉佩“这玉佩,既是你们爹娘送给她的,我岂会再留着,劳烦郁兄帮忙还给哲浅吧!”
“荣王爷,你还是留下吧!”郁哲深淡淡说道,随手将玉佩塞到了楚逸天的手里。这玉佩是能还回去,可是心呢?真的可以还回去吗?
“这怎么可以?当年收下它,是因为本王不知道它的贵重,现在既然知道了,当然要还给她了!”
“她既然已经把它送给了你,在她的心里,这块玉佩就是你的了!就算你现在去还给她,她也不会再要的!”
“哦,这样啊!”楚逸天了然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收了起来“那本王就不还她了!”
“恩!”
郁哲深淡淡一笑,随后冲着楚逸风他们拱拱手“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想去别处找找哲浅,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转身走向门口,步履有些急切。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顿住脚步,回身望向楚逸天“荣王爷,如果你看见哲浅的话,麻烦你让她回家,就说我有事找她谈!”
楚逸天明显一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郁哲深这么说,但还是微笑着点点头“好!”
回府的路上,楚逸天一直低着头,若有所思地盯着手里的玉佩,脸上有些落落神伤。
从听到哲浅定了亲事开始,他的心情就莫名地烦躁不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受在心底滋生。
清风徐徐,吹起了他乌黑的长发,吹皱了他雪白的长袍。
眼见着荣王府就要到了,他使劲甩了一下混沌的脑袋,试图将纷乱的思绪抛开。不经意间,他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一身粉色流仙裙的哲浅正坐在王府门口的石阶上,清秀的脸上愁云片片。
一抹惊色掠上眉梢,他疾步上前,黑瞳中凝起一丝担忧“哲浅,你怎么在这?”
台阶上呆坐的哲浅慢慢扬起头,看到他的瞬间眼睛不禁一亮,倏而黯淡了下去,仅存的那点欣喜也全转变成了忧伤。她嘴角抿成一线,淡淡地说道“荣王爷,你回来了!”
看到她的样子,楚逸天心里莫名地泛起一丝心疼。他大手扬起,轻柔地将她额前凌乱的发拨到了耳际“这里风大,进去坐吧!”
哲浅摇摇头,声音略带祈求地说道“能陪我去喝酒吗?”
“好!”
他的话,如和煦的春风拂过她的心间,她终于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富贵酒楼的雅间里,楚逸天和哲浅临窗而坐,街上一片喧嚣,不时地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一张四方的桃木桌上,歪歪扭扭地摆着十几个空了的酒壶,看着身旁醉意朦胧却依然不停地喝着酒的哲浅,楚逸天不禁凝了凝浓密的眉宇。
“哲浅,你不能再喝了!”他一把抢下哲浅手里的酒杯“你会醉的!”
“我就是想让自己醉一次!”
哲浅双眼有些迷离,眼底有着浓浓的伤。她口齿不清地说着,顺手抢过酒杯,一饮而尽。
都说一醉解千愁,为何她喝了这么多,却依然这么愁?
“你真的不能再喝了,对身体不好!你哥哥让你早些回家,说有事和你商量!”朗朗的音色,带着几分关切与疼惜。
“回家?”哲浅喃喃重复着,微翘的鼻子里哼出一股醇香的酒气“你都知道了?”
“恩”
“那你也希望我回家?”
“我!”楚逸天语塞,“希望”两个字却滞在了喉间挣扎着不愿意说出。
哲浅见状,绝美的唇畔浮出一抹苦笑。她摇了一下杯中的玉液,随后一仰而进“我知道了,我一会就回去!”
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像天与地那么遥远,也许这一辈子都没有可能在一起!曾以为只要能远远地看着他就好,可是她一时心贪了,想时刻伴在他的左右,结果老天不依了,一门定好的亲事成了她的羁绊。
既然得不到,何不放手?
或许,什么都想,按着爹爹的意思去做,就是她现在最好的选择吧!
咸涩的泪水悄然滑落,哲浅将头埋下,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晶莹的珠子滴落在酒杯里,混着醇香的玉液,被她全部倒进了肚子。
美丽的眼帘垂下,将泪水挤掉,她缓缓抬起头,勉强地嫣然一笑“荣王爷,我回家了!”
银铃般的声音,清脆悦耳,却掩饰不住语调里淡淡的忧伤。
她故意将嘴角扬起,不自然地笑着。极力忍住眼角的泪水,她贪恋地看了一眼楚逸天,转身离去。
她脚步有些踉跄,落日的余晖中,瘦弱的背影显得那么孤寂。
楚逸天呆呆地坐在桌边,心里有些怅然若失。为什么听到她那句“荣王爷,我回家了!”,心莫名地疼了一下呢?
忽地,他猛然站起身,丢下一锭银子,快步追出了富贵酒楼。
喧嚣的街上,车水马龙,却独独不见了哲浅的身影!
一股不安霍然涌上心头,他神色一紧,提起步子匆匆去了郁府。
远远地,看见哲浅晃晃悠悠地走近郁府,他刚想跑过去扶她,却见门口的守卫慌忙跑了过来,将她扶进了院子。
“咣”漆红的铁门伴着一声巨响重重地关上,楚逸天悬起的心慢慢沉下。他安心一笑,转身离去,落日的余晖中,他颀长的身影像一脉苇叶在风中远去!
天空飘蓝,如碧海一样清澈透明,零星几朵浮动,轻盈飘渺,宛若海面上逐浪的白帆。
雅致的绮春阁里,楚逸风端坐在床榻上,眉宇拧起,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痛苦。
一旁,雨珊雅然而立,纤细的玉手拿着一条绣着梅花的绢帕。轻轻为他拭去额前的涔涔汗珠。
见桑梓盈收起了最后一根银针,楚逸风放松地舒了一口气,眉宇渐渐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