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炫风:中国明星城市发展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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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马路地摊垒出的神话(3)

第二天,招商场全班人马出动到马路上像赶小鸡似的将小贩们往市场里赶,那场面简直逗死了,顾邦君他们这边赶,小贩他们那边就逃,赶了半天竟没进去一个。下午,老顾请来交通警察,这招还真灵。没料到警察在前面刚把人赶进去,转眼屁股后面又全溜了……

第三天依旧如此。

“5毛钱!3毛钱……我老顾一分不收摊位费你们还不进呀?”眼看着空荡荡的商场,顾邦君站在大马路上恨不得跪下去求小贩们,可是谁也不领他的这份情。

“哈哈哈,老顾啊!老顾,那车站马路上的小贩大多是本地农民,他们本来就不懂得商道,又祖辈种地出身,散漫成习了,你现在画个圈硬让他们钻,自然没人听你的。别急,明天我一定帮你把他们请进市场,怎么样?”当时的市委书记孟金元听了顾邦君的汇报,好一阵乐。之后他这样打保票。

次日,孟书记真的带了一班人马早早就来到招商场,他三下五除二开了半天现场办公会。下午,顾邦君他们往市场内一看,心头简直乐开了花,小贩们全在里头,而且买东西的客人也三三两两地跟着进来了!再回头看看车站前那个杂乱了好几年的“马路市场”已荡然无存……

市场经济这东西真像一个魔方,你要是不摸它的门,它就会让你处处无路可走,而一旦让它良性启动后,你面前就会一天一个世界。而这个市场所产生的效益也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顾邦君这位如今已退居二线的常熟“中国服装城”的功臣告诉我,他任总经理的当年(仅4个月时间),招商场就实现利税52万元,商品成交额达6000万元。到1987年底,他老顾当年梦想要把常熟市场发展成年成交额达亿元的“苏南之最”提前实现。再之后的8年,常熟市场的“雪球”又滚大了整整100倍,一直大到令中国人乃至中国以外的人都为之惊叹!

我问老顾在他创业的10年前是否想到过常熟市场发展成今天这个样?他说他想到过,只是速度之快出乎意料。常熟市场从“马路地摊”--招商场--中国服装城的发展过程,经历了由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过渡的市场经济运行的轨迹,这符合马克思的资本经济学说理论。

“你看过马克思的《资本论》?”

“看过。”老顾对我的惊诧不以为然,他说他曾自己花3500元买过一套《中国大百科全书》。

这样的中国农民能不创造人间奇迹?!

长镜头之3:创最高含金量的门市

在京城玩股票的人都知道北京师范大学对面有个证券交易所,很热闹。4年前,它的前身北京皮鞋厂因无力再生存而花血本将厂房重新装修改成招商场,受铺天盖地的广告影响,我曾亲自带刚开始做服装生意的妹妹前去租了一个摊位,月租金1000元,结果不到一个月就同所有商家一起大撤退,原因是做来的生意还不够交租金。这个热闹了3天的招商场也最终因不敌萧条而改头换面。

同样例子。南京人在前几年因受常熟市场的红火诱惑,也学着样在长江大桥边的浦口大兴土木,建了个庞大的服装招商场,意在借得天独厚的地理与交通优势,抢“小弟弟”常熟人的钱袋,其宣传攻势可谓做到了家。他们的工作人员拿着“摊位、门市租金比常熟招商场优惠5至7成”的招商广告,挨个给常熟招商场内的老板们送。据说当时光常熟客商就被南京浦口方面拉走上千户。“完了,这回常熟招商场非被浦口挤垮不可!”这种担心在当时不仅有外界人,连常熟人自己在心头也捏把汗。毕竟浦口在省城,且又占据长江的黄金地段和京沪铁路之优势。然而不出3个月,浦口服装招商场不得不因招商失败而宣告收场,而上千户在浦口交了摊位、门市租金的原常熟招商场的摊主不仅全部返回常熟,还从那儿带回了几百个新客商……

“A门市部底价租金30万,谁要价?”

“我要。”

“我要……”

“我出价65万。我要”。

“70万,我出70万!”

“我出80万!”

“我出90万”!

“好,还有谁出价?快!”

“我,我出95万!”

“真是天文数字!还有哪位老板出价?有吗?没有了?好,A门市部95万元成交!”

“哐!”随着拍卖师手中的槌声落地,标志常熟招商城的门市与摊位价码创下全国之最。

在商场内一个十几平方米的门市柜面租赁使用费高达95万元,这对普通人来说是不可思议的,即便是对走南闯北的商界大亨,也是件烫手的事。据我所知,在中国的大型商场中年租金最贵的要数上海的“一百”和北京的“国贸”了,而这两个商业大楼的一个十几平方米的柜台年租金一般也没有超过三四十万元的。再一种比较是,中国目前最昂贵的沿街门市要数北京的王府井和上海的南京路。然而这两处黄金地段的同样面积门市,年租金最高也只在四五十万元左右。这就是说,常熟服装城内的门市含金量是名副其实的全国之冠了。

带着这不可思议的仰慕,我执意要到那个含金量居“全国之冠”的门市看看。从我采访住的招待所到那个门市约一站路,这使得我有时间进行一次这样的计算:一张百元大面额的人民币长为16厘米,宽为7?郾6厘米,合每张为123?郾2平方厘米面积。如果门市的面积为18平方米,那么95万元的年租金就等于要用百元大面额的人民币在这个门市的地面上铺6?郾6层厚!这也就是说一张百元人民币那么大的一点点面积,一年要用660元钱才能把它租下来!

啧啧--我的常熟市场,你真的可谓是寸土寸金!不,应该是寸土尺金!难道不是?一个人如果不是为了从660元租下的巴掌那么大的地方赚回3至5倍的利润,那这家伙肯定神经有问题。

如此一算,我不由得情不自禁地瞅了一眼自己的那双脚,我心里对它说,你老弟今天到常熟来也跟着沾“金”光了。这一说,我的双脚竟有些颤抖起来,它说它从没踩过像常熟这样含金量那么高的地。我说我们共同抑制一下亢奋的情绪。但我还是发现它比平时的速度要快得多。

然而我真到达那个门市时,却多少有些失望,因为我看到那十七八平方米大的门市没有什么特别,除了它处在商城的最繁华地段外,并不显眼。我也没有见到像上海“一百”或北京“国贸”柜台前那种涌动如潮的购物人流。据说像上海“一百”和北京“国贸”那样的柜台,每小时的有效购货者为10名左右。可是我在常熟服装城这个价码最高的门市柜台前冷眼观察了一个小时,见前来谈生意的和直接购物者也就是七八个人。至此,我不由得为出了“血本”的柜台老板担忧起来,于是便走进去跟他聊道:“听说你出那么多租金生意好像并不红火呀?”他愣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意不好?”我说:“个把小时中我看上你这里来的客户没多少嘛。”大概他已看出我是外行,便乐着对我说:“现在是淡季,人是少些。不过就是这个季节,刚才一会儿工夫你知道我谈成了几笔生意?”我说:“全算进去方才进你门市的人,也就是七八个人嘛。”老板笑着说:“这就得,我们常熟服装城的生意主要是批发为主,零售根本没放在眼里。你刚才不是看到上我这儿有七八个人吗?告诉你实话,其中有5个买走了7件衣服,3个是来跟我订货的。光那3个订货的你知道要了我多少件衣服?”我摇摇头说猜不出。“要了整整2400件!”老板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说:“我们这儿值钱就值在上我门市1个客户,抵北京上海大商场里10个100个甚至1000个购买者!在我们常熟这儿零售根本不算账,我为什么要出那么高的租金把这个门市拿下来?就是要利用它所处的繁华地段来的客户多,做大生意。一天来那么十来个客户,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生意最好时上你这儿的客户有多少个?”我问。

老板说:“客户来多少并不能说明生意好坏,有时来10个顾客不如来1个批发大户,准确的说法要看哪一天批卖出最多才行。”

“那你最好的一天批卖出去多少衣服?”

“3万4万都有过,最多我一天批出去7?郾8万多件!”老板说。

“每件能赚几块钱?”

“不多,一般我们只赚一两块。”

“还不多呀,一两块一件一天也就赚了十几万哪!”

老板对我的大惊小怪不以为然,说人家一天赚几十万的都有。

我说:“那你怎么能一天之内经常不断地批出1万、10万件的货来呢?”

“你要货吗?”老板一下瞪大眼睛对我说,“如果你真要货,别说一万两万,就是十万百万件货,我也可以马上给你调来,这就是我们常熟市场含金量高的厉害之处!你是作家,可以去采访。”

不用他提醒,这自然是我非常想得到的宝贵材料。不过对他敢于下95万元租金的胆量我还是想探究一下,于是便追着这样问他。不料这位老板一下紧张起来。

“你可别向外说我是用95万租这个门市的呀!”

“这有什么,拍租是政府搞的,你担什么心?”

“你搞错了,我这个门市是从别人手里倒来的。拍租95万的那个门市在那边。”老板有些紧张地用手指给我看,说那门市的地段比这儿还要好。

我不由得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搞错了。不过我还是问道:“为什么你当时不去拍卖会而从别人手里以高出一半的价倒了一个呢?”

“你何先生就别提了。”老板像自己的伤疤被别人猛戳了一下,显得很有些失面子似的告诉我,他就是吃了浦口那次招商的苦头。当时他也受人怂恿,在常熟尚未站稳便跑到南京想发大财去了,结果财没发反而赔掉了两万元摊位费。等到再回常熟时这儿的好摊位、好门市全给别人租走了,无奈的他只好私下里从别人手里倒过了现在这个门市。

“你不觉得白白多花这几十万有点冤吗?”我说。

“说冤也冤,说不冤也不冤。”他悄悄告诉我有人现在愿出150万转租他这个门市,可他没出手。

“净赚50多万还不干?”

他连连摇头,说倒一下门市是可以赚一笔钱,可我丢了这门市一年的经营收入损失恐怕就是几个50万了,你说我能舍得把这“钱庄”轻易转出去吗?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这个账。我问这位老板,目前常熟市场上最高的门市与摊位租价实际有多少?

他明确告诉说,明面上政府公开拍租的那个95万元为最高,而实际在商人间私下交易中好的摊位达四五十万一个,最好的门市已炒到一百多万了。

一年出一百多万租一个一二十平方米的门市?我觉得也太天方夜谭了。为了证实是否有这样的事,我特意问了招商城的一些负责人,他们没有否认。

常熟啊!常熟,是什么原因使你的每一寸土地产生如此高贵的魔力?是你那先人所赋予的美妙名字的本身?还是独特的地理优势,或者是与中华民族同样悠久的历史所致?似乎是,似乎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