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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全国敬业奉献模范(13)

经验证,超级玉米的亩产比现有品种产量至少高出150公斤,照每年向全国推广1000万亩算,产量就可增加15亿公斤,相当于为国家新增耕地150万亩。

李登海说:“我这一生只做一件事,就是增加玉米产量!”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掷地有声。

李登海用一生践行着这个目标,用锲而不舍、无私无畏的种子精神向世人做出了最大声的承诺和最崇高的宣言。

直到现在,年过60的李登海还在为着这个宣言不断呐喊、前行。

《走过昆仑》--记第二届全国道德模范姜万富

丰收

苏州,凤凰山。

万物竞荣的5月。

一缕缕青烟穿过林木繁茂的枝叶。树下新起的坟冢前,一男一女点燃着香火,“姆妈,我来迟了……来得太迟了……”不绝的香火托载着无尽的思念,飘升蓝天白云间。

祭拜母亲的中年男子,名叫姜万富。他从迢迢万里的昆仑山来到凤凰山,同老姐姐一道安葬母亲。

如果从在上海踏上西行火车的那个夏天算起,他离开姆妈已经整整36年了。

这是2002年的5月。

昆仑山离黄浦江有多远

姜万富和老姐姐从凤凰山下的墓园回到上海,星光和华灯已经把黄浦江点染得波光璀璨。

“上海真美啊……黄浦江真美……”他一直盯着车窗外。

1966年的那个夏天,姜万富离开了黄浦江。一路向西,向西,一直走到了昆仑山-- 一下子走了这么远哟!

中学地理课,他从中国地图上见过“昆仑山”。地图上,标有“上海”的圆点和标有“昆仑”的那架山,用手比画一下,有一拃多长。

当他和他的同乡--1000多个上海青年男女坐了4天4夜火车,又坐了6天6夜汽车,终于看见了几棵杨树,又看见了一坑水,汽车在水坑前站住,司机大哥说:到了!他才明白地图上的一拃长有多么远!

之后,他知道了这坑叫“涝坝”。这里的人吃涝坝的水活命。那天,知青都不下车,迎接他们的人群中走出一位头发花白的汉子,他对他们说:“孩子们,下车吧,到家了,我是二牧场一连连长许连荣,我代表全连的同志欢迎你们。这个一连刚成立,地无一亩,房无一间,住地窝子,喝涝坝水,条件很艰苦,委屈你们了。但是,通过辛勤的劳动,我们一定能在戈壁滩开出良田,一定能住上砖房,点上电灯,喝上自来水,孩子们,下车吧。”姜万富提起行李,第一个跳下车,至今,许连长很重的东北口音还在耳边萦绕。

之后,他又知道了这里地名叫“阿克其”,是新疆兵团农三师在叶城县境内、昆仑山深处的“二牧场”。其实,二牧场一连只是有了个名儿,他们住的几间地窝子,还有做饭的伙房,刚建好没几天,墙上的草泥还没干呢。许多和许连长一样的老兵还睡在牧民的马棚里。就连吃水的涝坝也是当地牧民的,吃饭时,大家都蹲在伙房门前的空地上,因为地窝子里会往下掉土。

知道了这些,姜万富很高兴自己昨天带头下了车。

当然,从大上海一下子走了这么远,那是报效祖国,建设边疆的时代召唤。他哪里想得到,这一召唤,他就在昆仑山冬日冰雪覆盖,夏天烈日炙烤的山道上走过了人生四季。这一年,他还不满17岁。

风雪昆仑。17岁的南国少年领略了昆仑山童话一样的冰雪世界,也领教了昆仑山风雪的严酷。一夜呼啸的山风,昆仑山冰封雪裹,皑皑雪野天地一色。一米深的积雪阻断了牧业点与连队的联系。水,可以化雪得到;没盐了,坚持。坚持到断粮,不能不冒险回连队求救。

“那一天,副连长赵卜怀带着我还有一个牧工回连队。羊肠小道被大雪盖住了。山上有很多坑,那是夏天羊子喝水的地方。冬天大雪埋住了大坑,掉到大坑里你可就没命了。我们3个人一人一根放羊棍,紧紧绑在腰后,怕掉到大坑里呀!走了不到两公里吧,我脚下一滑掉进了两米多深的雪沟里,雪一下子就埋住了我。费了好大的劲,才从雪里伸出脑袋。他们用放羊棍把我拉出雪沟。不敢再走了,你搞不清哪里有坑,只好又返回了牧业点。

“没有粮食,只有吃冻死的羊,羊子饿得舔雪,咩咩叫个不停。体膘差得卧倒就起不来了。死羊肉煮着吃,烤着吃,没有盐,真是难吃。我又得了雪盲症,没经验,看雪看的。昆仑山的冬天真是美。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被昆仑山的雪迷住了,看得两只眼睛通红通红,不停地流泪。维吾尔牧工用羊奶给我一遍一遍洗,眼睛才好受些。

“在这个冰雪世界里,人是很无奈的。只有坚持着等,等到第六天深夜,才来了救援的驼队。这一次,我差点儿就命丧昆仑了……”

一年一度产春羔,牧场最忙。姜万富在昆仑山里的克里克东牧点。每天一早7点是一定要起床了,清点母羊和羊羔,给奶水不够吃的羊羔配奶,做完这一切再匆匆吃早饭。然后一壶水一个包米馕,顺着冰雪依稀的羊肠小道,赶着羊群爬上山的阳坡,仁慈的太阳已在这里催生出了羊子的草粮。太阳一步步往山里走时,和所有的牧人一样,姜万富顺着羊肠小道,和羊子一起下山。给羊子饮水。日暮,清点羊群,收圈,给母羊补饲,接羔……忙完这一切,一身疲惫回到羊圈边的窝棚倒头睡下时,往往已是第二天的凌晨。24小时一个轮回,直到产完春羔。

困乏难耐,羊子散漫在春意融融的阳坡,享受太阳和山神的恩赐时,姜万富也在太阳的温暖里惬意地打个盹眯会儿眼。有时,他敞开羊皮大衣,清除不知什么时候来,也不知怎么繁殖这么快的“革命虫”。接完春羔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在开水锅里煮衣服、洗衣服。

比起饥饿,虱子给的骚痒就不算什么了。身高一米八的姜万富饭量大,一个月的定量吃不到半个月就没了,全是老连长关照着。连队开荒,谁也没想到上海知青姜万富完成了3个人的定额!体力消耗大,饥饿也来得快,饿得头晕眼花时,老连长许连荣端着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面条来了,说:“吃吧,能吃才能干。年轻人可不能饿坏了身子……”要知道,那时候只有孩子才有定量的白面呀!姜万富至今难忘许连长看着自己时的笑容。

南国男儿求知人生的眼睛和年轻的心,逐渐认识感悟着这支不戴帽徽没有领章的队伍。

二牧场的资历比兵团还要老。新疆生产建设兵团1954年成立,二牧场1953年就挂牌了。王震将军率领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第一兵团第二军1953年成立了“二军叶城牧场”,这是兵团农三师二牧场的前身。这些战争年代冒着枪林弹雨的老前辈,出生入死打江山,打下江山没进城,不还乡,在西北边陲屯垦守边,建设家园。他们一年一年老了,最后魂归昆仑……与他们比,我们怎样努力都值得。

来到昆仑山的第二年,二牧场派送努力向上的上海知青姜万富去学医,山高水寒的草原太缺救死扶伤的天使。

老父亲信中语重心长:这可是事关人命的职业啊,知道李时珍吧?中国的医圣呀!李时珍的先人就对他讲,济世行医的路,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当一个好医生,是要用一生一世心血的……

姜万富背着标志有红十字的药箱,在昆仑山走过了一个春夏秋冬,又一个春夏秋冬……在他想告诉临终的父亲、临终的母亲,遍布昆仑山的毡房都喊他“琼都乎多尔”(维吾尔语:有能耐的大医生)的时候,他才惊叹,昆仑山离上海竟有12000里--迢迢万里遥!

伙计,我们形影相随

姜万富进了杰比·帕孜力的家。已经72岁的杰比是二牧场的退休牧工,姜万富问他:“杰比老兄,这些日子还好吗?”杰比两只手握住了姜万富的手,说:“我的琼都乎多尔姜,好着呢,好着呢,就是想念你呢……”

二牧场的人都知道,倔老头杰比只让姜万富给他看病。

几十年了,是1968年吧。刚进10月,昆仑山就落了雪,山上传来口信说,在阿吾加克放牧的杰比赶着羊群下山时,从半山坡摔了下来,琼都乎多尔姜赶到时,杰比还昏迷着,山石在他的头顶刮开了一道十三四厘米长的血口子,伤口里的石碴子血块黏成了疙瘩。伤口消毒、包扎后,要尽快赶回卫生站进一步治疗。牧民点到卫生站要翻两座山梁,公路不通。琼都乎多尔姜用两根松木棍和绳子绑了一副担架,担架放在前后两头毛驴身上,牧工牵着毛驴,琼都乎多尔姜护着担架往卫生站赶,山路崎岖,风狂雪大,小毛驴在陡狭的冰雪小道上直打滑。左边是峭壁悬崖,右边是百米深渊,稍有疏忽,连人带驴就会掉下山去。琼都乎多尔姜用肩拱着驴身子,双手护着担架,走过一个几米长的小弯道,就是一身汗。深夜赶到卫生站,琼都乎多尔顾不上喝口水,立即上手术台,给杰比做完手术,已是第二天上午。昏迷的杰比苏醒了,救命的琼都乎多尔姜在杰比的病床前睡着了。

“琼都乎多尔姜从死神手里要回了我的命,我们祖祖辈辈心里都记着呢……”一说起这事,杰比·帕孜力的两只眼睛就淌满了泪水。

昆仑山的牧民都称呼姜万富“琼都乎多尔姜”。

像杰比一样只让琼都乎多尔姜看病的,还有二连的买买提,还有养着一只凶猛的白色牧羊犬的居马提,还有……他们一定要等着巡诊的琼都乎多尔姜来,他们坚信琼都乎多尔一定会来,会带给他们福音。

生活在昆仑山,最是“行路难”。二牧场170多个牧业点散布在昆仑山南麓海拔2000~4000多米的山坡上,且不说高原反应,也不说让人望而生畏的紫外线,单说只能骑毛驴的崎岖山道,就让你感叹“蜀道难”难不过昆仑山。最近的牧业点骑驴要走大半天,最远的牧业点往往要走一星期。大山里的牧民知道,多少次给他们带来平安、健康的琼都乎多尔姜都差点儿与死神相撞。

姜万富去二连维吾尔牧工买买提的冬窝子出诊,冬窝子离连部有七八公里远,诊治后返回时,下起了雪。翻过一道山梁,天色渐渐发暗,雪也越下越大。路经一条黄羊踩出的小道,姜万富犹豫了,从原路返回,天黑也到不了家,走这条小道就近多了,只是山高路险。仗着年轻,他拐上了小路。下一个陡坡时,脚下一滑,人就顺着山坡往下溜。越溜越快,几十米外就是悬崖边。他心头一紧,崖下是深不见底的沟壑!突然,他的左脚碰到一块大石头,本能地侧身猛蹬了一脚,人停住了。接着就是石头落崖的一声巨响。慢慢睁开眼,真悬!离崖边不到两米远……棉裤刮破了,大腿上、胳膊上刮破的伤口渗着血。环顾四周,见药箱摔到在了十多米外,听诊器、血压计、药瓶、纱布……七零八落地散落在雪地上,他忍着疼痛把散落的药瓶、器材装进药箱,用绷带捆扎好已经摔破的药箱,一瘸一拐地走回二连卫生室。

这算是轻的,过河坝从驴背上掉进激流中,连人带驴滚下2米多深的雪沟;最险的一次,也是抄近路救病人,从绝壁上摔了下去,险些命丧河谷。

在昆仑山南麓草场,只要有牛羊的蹄印,只要有毡包的炊烟,就有琼都乎多尔姜的足迹。

库那洪大队民兵训练,不幸暴发流感,几十号正训练的民兵全躺倒了。库那洪大队向二牧场求助,姜万富背起药箱赶往库那洪。处理好患者准备返程时,又传来云母矿区女职工高烧不退生命垂危求医求助的消息。赶巧,通往矿区的路上发生雪崩,洪水暴涨,桥毁路断,绕道走,一天也到不了,库那洪的牧人说,抄一条黄羊踩出来的小道可以到矿区,但是山高路险。救人要紧呀!姜万富冒险顺着黄羊小道走。崎岖的黄羊小道没多长,就是悬崖峭壁了。他不能像黄羊一样蹦上跳下,只好身子紧贴崖壁,手紧抠崖壁上的石缝,还得护着药箱,一点儿一点儿往前挪。下面,山洪挟卷着山石,声声震耳,他紧张得一身身冷汗。

“几次想丢掉药箱,又想,没有药箱自己过去又有什么用?硬是咬着牙一点儿一点儿攀过来了。”

因为及时,女职工马秀英得救了。事后知道,5年前有人走这里失足坠下山崖,从此再没人敢从这里走,姜万富直说自己:“命大!命大!”

进入冬季,牧区发病的人就多了。往往是大雪飘落,急诊的信息就到了。

冬天的山路又是最险的。一场大雪,山舞银蛇,天地混沌,哪里有路?

放牧点又散落在大山的沟沟壑壑。仅仅一个二连,在海拔3000多米的昆仑山上就有100多个放牧点!3连更是在4150米的高处,每次巡诊,姜万富要翻越两座海拔3600米的冰达板。

这几天,太阳从雪峰一露脸,赛提江·努尔就一会儿钻进毡包,一会儿钻出毡包,极目雪野望啊望。赛提江·努尔知道琼都乎多尔姜该来了。“我等啊等,等得心要烂了。琼都乎多尔姜是我们心中的天使,我的爸爸肠梗阻,琼都乎多尔姜救了命。我的妈妈脑溢血,也是琼都乎多尔姜救了命。9岁的时候,我出水痘,病得快死了,也是琼都乎多尔姜救了命。我们最远的牧点4800米,他翻山越岭来一次,要走8天!胡大呀,他是我的姜哥哥,是我们的亲人。我们生病了,一想到琼都乎多尔姜,病就好了一半了……”

居马提·尼亚孜也在望琼都乎多尔姜,大山深处的居马提守着大山,守着溪流,守着寂静,守着一群羊。他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巡诊到他家毡包的琼都乎多尔。现在他已经结婚了,巡诊到毡包的还是琼都乎多尔姜。算着琼都乎多尔姜该来了还没来,居马提一家就着急了,琼都乎多尔巡诊的日子,是他家的盼望呢!终于望见空旷的山野走过来一个人,居马提远远迎上去,那一定是琼都乎多尔姜,女主人早早煮上了一锅香浓浓的奶茶,平时凶猛无比的白色牧羊犬也摇着漂亮的尾巴奔前跑后。

也有夏日的好时光。虽说没有天山的天池,没有阿尔泰的喀纳斯,也比不了人家的丰饶,入夏,莽莽昆仑深处的夏牧场也是一番浅草远看,绿肥红瘦,鸟鸣草长。更有长长蓝天悠悠白云淙淙溪流。小驴儿美美地吸几口甘泉,上路了--它知道该往哪儿走。高兴了,倒骑驴背哼一曲久违了的越调儿。困了,那就随着驴儿的颠走晃着摇着,任凭识道的驴儿驮着,去往大山深处皱褶里的一处处草场,一顶顶毡房。

姜万富在昆仑山深处的“驴蹄子小道”上走过了43年人生路。

被称作“驴蹄子小道”的路宽窄不过人的脚掌,在昆仑山,只有小驴儿踩出的小道能通达炊烟袅袅的毡房。

行路难,翻过一座山,又见一座山,山外还是个山。小驴儿驮着他,随着他,有惊有险地走过了,转过了,趟过了昆仑山的沟壑山川风雪冰寒。姜万富在路上不止一次遇过险,遇到过狼,遇到过野猪,遇到过狗熊,一次次,驴儿助他有惊无险。他们遭遇过野猪家族,正走着的驴儿突然间在山坡站住了,姜万富往下看,好家伙,獠牙长长的一群野猪正在沟里饮水。他和驴儿一动不动,方圆几十里没有人烟,求救无望。等野猪喝饱走了,驴儿才机敏地又迈步了。

其貌不扬的驴儿,甘心情愿地随他跋涉了43个春夏秋冬。43年,多少个驴儿的生命组接?每当走过一个生命轮回的驴儿离他远去时,姜万富很长一段时日都缓不过思念的悲绪,他泪水无形地抱着伙伴的脖子,难舍难分,“伙计,我们分不开呀!”

莽莽昆仑若有知,该记住细细的驴蹄踩出的“驴蹄子小道”,它让你的肌体血脉流畅。

琼都乎多尔家的红门铃

姜万富家的院门,门框的左上角有一个红色的门铃,很醒目。这是二牧场唯一的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