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观心术
3269100000025

第25章 何以喜乐我们的心 (5)

你是否可以记得一些事,比如那些灯火明亮的夜晚,那些在黑暗里闪着光亮的银屏,爱情如期上演,坐在礼堂的人们鸦雀无声,风吹过礼堂外面的一堵长长的墙,发出沙哑沉闷的声音,我在抚摸着墙斑驳的表面。夏天的月光照着我,照着我小小的影子,没有谁会知道属于我青春的一段疼痛,像月光晃过摇曳的树影。我的青春是一段留不住的风,明媚着,飘摇着,挂在寂寞的树梢,路灯忽然受惊似的晃动。

那个夏天的傍晚,我们似乎从很远的地方走来。我们都在,似乎未曾分开过,就如多年后我们想象团聚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那时我们都在,青春是散发着汗臭味的白衬衫、沾满风尘的白球鞋,校园球场边的一声声欢呼。在城市的一个角落,我们保持着往事的姿势,低着头。那时我买了一本书,《围城》,这本书现在它还清晰地站在我书橱的一个角落。那年夏天,很多书我都忘记了带走,唯独这一本留下。

暑假的校园冷清而萧条。我们整天蜷缩在宿舍里,那个男孩弹着吉他,他的笑容忧郁而沧桑。我总以为他是做作,直到多年后他离开人世,我才明了青春的判断常常是错误的。

一对情侣,他们手拉手从我们的面前走过,他们之间的爱情,在校园流传了很久,据说女孩以死为抗争,赢得了爱情的果实。那时他们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幸福地抱在一起。我现在偶尔想起他们时,会记住那个暑假的校园,那次他们不经意从夏天走过的表情。

弹吉他的男孩在故事中,在人生的故事中成为匆匆的过客。他永远不会知道我在这个夏天,想起包括他在内的一些人。

他用塑料的拨片划过吉他的六弦。那些歌,现在我已经开始忘记,它们模糊了,迷失在记忆的奔跑中。他的另一只手翻过书卷的扉页,我想在书本的某页褶皱里有他与阳光共同留下的痕迹,记忆的河流一直在流淌,灯光下的人影比镜子中的人真实、温暖。

那个同样看过书的女孩,在十多年后,夏天某日的一个夜晚,喝着冷饮,与我说着关于她孩子教育的事。我们开始疲倦,她说当好一个母亲真累。

那个夏天,她接过我手中的书。她对于爱情避而不谈,时间在某处关键节点,设下了一个圈套。它把一些不该记住的往事模糊了。青春的模糊是爱情必然的着色。时光保护了一切的难以言喻。她后来把这本书,托一个朋友还给我。在如今我与她心无芥蒂地谈起当年的一些事,在我试图说起青春之时的爱情时,她说我们已经是老人了。

弹吉他的男孩,在夏天的夜晚,把我拉到阳台,我看到女孩穿着黑色的衣服,悄悄在我们男生宿舍楼下的空地看着一圃季节盛开的玉兰花。我在四楼的阳台注视着这一切。在暮色里我们同时消失。

她再次向我借这本书,她说这本书,她还没看完。我再次借给她,直到现在这一本书还完整地保留在我的手里。她第二次是怎么还给我的,我不想设计情节,时间再次使它模糊。像盛开的花,没有人会看见它的凋谢。

我嚼着冰块说,很多往事我都模糊了,唯独可以记起与你初次见面的情景。那个晚上,似乎再谈下去,现实会轰然倒地。我留了她的QQ,加了几次,始终得不到她加我的消息,其实我不暧昧,像面对一个多年未见面的朋友,要知道相遇是件多么温暖的事。

弹吉他的男孩说青春是杯不加方糖的咖啡,苦涩而回味无穷。其实我更喜欢喝茶。往事的底片,一些影像经过暗室处理,它们变得熠熠生辉,而我们要经过多长时间才能抵达青春,才能在青春的路口,等着那些后来在我们一生中留下永不泯灭记忆的人。他们、她们都是,或者都不是,我们的等待要经过多少花开花落,风来而雨去,才看到爱情款款而来。在懵懵懂懂的过往中,懵懵懂懂地接受岁月的告别。

那个女孩说,张雨生去了,再也听不到他天籁般的声音。整个相识的最初时光,那首《大海》可以概括这一切。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我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像谈论天气般描述着那年夏天的风和日丽。

很多年后,曾经的那些人一直未曾在我眼前真实地再现,他们、她们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为生活奔波。往事已遥远,一年又一年,而我也开始我想要的生活,在缓慢的执著中,我向人生探出了手。但关于爱情,我们守口如瓶。

我小心翼翼地保留着一些秘密,我害怕时间走后,它会随之消失。而在时间里,我们是什么,一生就是一秒一秒地叠加。它不可以储存,因此什么也留不下来。现实中灯火辉煌,在虚伪繁华的世界表层,我们正在经过,没有人要求我们的经过该怎样吻合世界的秩序。做着自己的事,想着生活,揣着爱情。

夏天的风缓慢地吹着。清晨、中午、傍晚时光,我开始百无聊赖,翻着一些书,打发漫长的人生。远处的海在平静里波光点点,在清晨最玄谧的时光,我的步履开始从容。这是一天的起点,在书中我的心中充盈着感动,这是一天。双脚踏上土地最深刻的一步。阳光从山的那边探出了头,在我低头的时候,它明亮地照耀着世界。往事的核心其实渗满光的力度,不然它为什么使我们在回忆的时候,温暖而带着笑容?

人生,没有永远的伤痛,再深的痛,再切之时,伤口总会痊愈。

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你不可以坐在坎边等它消失,你只能想办法穿过它。人生,没有永远的爱情,没有结局的感情总要结束。不能拥有的人,总会忘记。我们,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中长大,弱者在打击中颓废,强者在打击中深刻坚强。还是要学杨柳,看似柔弱却坚韧,狂风吹不断;太刚强的树干,风中折枝。所有的故事,即使是错过与失去,它们也都将是生命最璀璨的一次绽放。

观心自照:克勤佛果禅师偈云:金鸭香销锦绣帏,笙歌丛里醉扶归;少年一段风流事,只许佳人独自知。此偈说的是“不风流处也风流”的境界,也正是不论在何时何处都藏着锋利的机锋。禅的修行正是如此活泼的!对一般人香艳缠绵的事件,对禅者是云淡风轻的世界;对一般人是断崖绝壁,对禅者则是壁立千仞!可见嬉笑怒骂皆入禅理,禅者卷舒自在、无碍圆融的法界令人赞叹!

少年时听人唱“旁鼓”,世事如新剥壳鸡蛋;青年时听人唱“旁鼓”,心事已二三行;壮年时听人唱“旁鼓”,鬓边已华霜起。旧事是随手捞起的时间碎片,有一条路通向远方的同时也通向了自己。所谓喜乐只是一种心态,是怀念接近成熟的姿势。而岁月是一条单行道,我们无法回到从前,但并不意味着家园的荒废。曾经相识的人或事其实都还在,像月光剥落水中的鳞片,我们在寻找一些与亲情有关的眷恋。苍老的声音还在“咿呀”地唱着,即使舞台空旷无一人,那条通向记忆中回家的路仍在延伸。

◆回家的路

孩子与天空的距离并不为时间的推移而减少或增加什么。

当我老了,我习惯以一种怎样的姿势表达属于我的故事?因为不知道,所以有时我垂下了头。

谁倚在旧年的门旁就这么微笑着,看着走来的少年放声歌唱?当我老了,我会想起那个孤独的老人,外婆在世时,会时常跟我提起她。古老的“旁鼓”在我耳边响起,可我为什么,以为它就是那老人的化身了。她双目失明,一个人孤零零住在故乡那条闽浙交界的山上公路。

那天,天下着蒙蒙小雨。我们从海上回来。路过海巡基地附近的一个村时,一间低矮的瓦房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么熟悉,使我一瞬间停住了脚步,便走进了那户人家,黑窄的堂屋,碗橱上放着一个小收音机,那声音正从里面放出来。在阴雨的午后,声音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空旷的悲凉。收音机里有个苍老的声音,操着“闽南”口音,铿铿锵锵地唱着。我问道:是“旁鼓”吗?坐在屋里的人没有回答。我独自站在屋里愣了良久。

他的屋子很简陋,老式雕花的大床,上面还晾着衣服,地面是泥土地,在雨下的时间给人种黏稠的神秘,长条凳凌乱地散落着,像极了我少年时居住的环境。当时我的眼里似乎有泪水,我分不清楚那些声音表达出什么,只是有种想哭的冲动。似曾相识的穷途末路的感觉弥漫上我的心头。

我没有再问下去,无数个少年的光阴忽然间那么清晰,那么清晰地从我眼前飘过。我走出了屋子,雨水正落在烟雨笼罩的海面上。

“伦辉,你又在欺负人”,我记得这个声音。大概在二十多年前,那座由宫祠改建过来的小学里,许多孩子在学校的后山坡爬上爬下。被叫住的男孩瞪着一双仇视的眼,看着叫他的人。我无法忘记这双眼睛包含的那种敌视的成分。他胆子很大,敢满山坡跑着翻捡死人的骨头。他看了我一眼,我记得当时我们喜欢玩的一种游戏是“打火战”,课间十分钟,我们便在这种游戏中,分成两队,消磨童年时光。他一般是坏孩子的代表,而我属于乖巧的那一类。那些小女生往往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不知道小学时,男女孩子在一起是否存在一种朦胧的美感。无可否认,他是属于比较早熟的那类,他似乎喜欢上当时一个成绩非常好的小女孩。在那时,他的暗恋成为同学之间的笑谈。很多年后我记起他,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少年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更因为他的奶奶。

我趴在外婆的堂屋做作业。老人正在灶前灶后忙个不停。收音机里放着那种熟悉的腔调。外婆说,这是“旁鼓”,我问她里面唱的什么,我一点都不懂。老人听到动情处,却抹起了眼泪。她没有回答我的问话,但在我当时的心里,约略猜出的是,无非才子佳人男欢女爱、劳燕分飞的故事。我说学校里的“旁鼓仙”又欺负人了。他到处叫我父母的名字。外婆说,我给你煮好了糖水杨梅,你吃一点。我说,外婆,他为什么老欺负人。

外婆没有说话,良久,叹了口气,说,他的奶奶是我年轻时做活时的工友。这可怜的孩子,父母在他出生时就离开他,远走他乡了。只剩下他双目失明的奶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抚养他长大。

少年时,我对于那个孤零零坐落在公路头的那间屋子有莫名的恐惧。那里,公路两旁的山上,埋葬着许多穷人尸骨,用尸骨瓶装着,挖了个洞,便埋了进去。夜晚起风的时候,那风穿过空洞的山发出的鬼哭狼嚎的声音会吓死人。伦辉瞪着仇视的眼睛,从同学的面前走过。放学后,他孤独地走向他的孤零零的屋子。那里只有他双目失明的亲人。他从来没有邀请我们到他家里玩。我们也从来不知道那些山风呼啸的夜晚,他怎样恐惧地度过。

天气晴朗的时候,有几只麻雀会在他家门口啄食草籽。屋里的老人推开门,麻雀一下子飞上了天空。在大多数时,它们会停在空地上空的电线杆上,莫名看着这一老一少的一家人。老人摸摸索索地坐在破旧的竹椅上,她用苍老的声音叫道:“伦辉,你怎么又闯祸了,我已经没有眼泪了。”老人空空的眼里流下了泪水,屋内的“旁鼓”还在咿咿呀呀得唱着。

那一个下午,我独自爬上了那条公路,看了眼神秘的屋子,在门口大声叫道:“伦辉,老师要我找你,为什么这几天都没上学。”老人仰起了头,问身边的孙子,是谁叫你,伦辉。他不怀好意地笑。我停住了脚步,看着老人,忽然间也不害怕了。我说:“阿婆,伦辉在学校里又欺负女生了,他逃学了好几天。老师要我来找他。”老人合上了眼睛,长久没有说话。她抖抖索索地打开“旁鼓盒”,凄凉地叫道:“伦辉,跪下,在你爷爷留下的旁鼓盒前跪下。”伦辉撒腿就跑,“瞎老婆子,我怕你呀!”老人忽然放声大哭,旁鼓盒里的声音很苍老,那时还是有阳光的,但回忆时,我心里却是漫长的凄凉。

老人用额头叩击着脚下的土地,声音也不成调了,她哭道:“他爷爷一生唱‘旁鼓’谋生,把儿子拉扯大,娶了媳妇,生了他,后来媳妇跑了,儿子也成了孤魂野鬼。他爷爷把这个家交给我,可怜我这双目失明的孤老婆子留在世间,有什么用啊!老天,让我死吧!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