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穿越创意的困境
会议室里,黛子半躺在椅子上,盯着手中的笔,不知道在想什么。办办抬头望着会议室的灯,仿佛陷入了沉思。刀子斜倚在靠背上,拿笔在桌子上敲来敲去,眉头微皱。Tina在椅子上扭来扭去,一会儿翻翻书,一会儿抓抓头发,突然转过头对着刀子说:“啊呀,你能不能不要敲了,烦死了。”
“你想不出创意干吗怪到我头上,真是拉不出屎来怪地球没有吸引力。”刀子白了Tina一眼。
“你……你真粗鲁,没素质!”Tina把书往桌子上重重一摔。
“你才没素质呢,你以为……”刀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黛子打断:“行了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斗嘴,YOSA下星期三就要提案了,到现在什么都没想出来呢,你们也好意思。”
刀子和Tina互相做了个鬼脸,各自转过头去互不理睬。
“啊呀,为什么觉得这次的创意这么难想啊?好像脑细胞在上次比稿时都用完了,现在它们在我的脑袋里,一动也不动的。” 办办使劲伸了个懒腰,趴在桌子上。
“是呀,我也是一脑袋糨糊。”黛子也趴在了桌子上。
坐在一旁正在思考的Jerry抬头看看大家,或许正如曹刿所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YOSA这个案子折腾得太久了,把创意的激情都消耗得差不多了。看大家都打不起精神来,Jerry很心急,但是他知道,急也是没有用的,创意就像一个含羞少女,你越是逼近,她就会离你越远,只有当她对你放松戒备自己跑出来的时候,你才能抓到她。
Jerry向窗外看了看,阳光很好,5月的上海,正是春夏之交,天气渐热未热,最是个出游的好时节。想起上次香港导演Adam所说的Initiative(主动性)一词,一个大胆的想法在Jerry脑中浮现出来。
“你们喜欢露营吗?”
Jerry问得大家一愣,办办跟黛子从桌子上爬起来,抬头望着Jerry,刀子和Tina也正了正身体,看向Jerry。
Jerry不由得笑了:“你们喜欢露营吗?有谁露营过?”
大家虽然还是没闹明白露营和YOSA之间有什么关联,然而年轻的血液自然而然地开始汹涌起来。
“当然喜欢了,躺在草地上,看满天的繁星一闪一闪的。”Tina靠在椅背上,抬头憧憬着。
“耳边没有喧闹的人群,只有夏虫的低语。”黛子也坐直了,歪着脑袋说。
“晕,你们两个写诗啊!”刀子撇嘴,“我跟办办两个文案还没说话呢。”
“谁拦着不让你说啦?自己没文采倒跑来怪我们,你才是那什么……怪地球没有吸引力呢!”Tina不好意思说脏话,又想回击刀子,结果把大家都逗笑了。
“我们明晚去露营如何?去天目山!” Jerry的一句话不亚于一把大火,会议室顿时沸腾了。
“真的吗?我还从来没有露营过呢。”Tina拍着手道。
“那你刚才还说得那么美,好像去过似的。”刀子指着Tina。
“我那是憧憬,憧憬你懂吗?”Tina瞥了一眼刀子,“难道你不想去?你想留在公司加班?哈哈哈哈!”
“你才想留在公司加班呢!”
“咦,对呀Jerry,YOSA下星期三就提案了,我们的时间这么紧,来得及吗?”关键时刻,黛子还在想着工作。
“我们可以在山上想创意,我保证能想出一堆好创意。”办办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摩拳擦掌,唯恐Jerry取消这个活动。
Jerry仔细算了一下:“嗯,我们明天晚上出发,后天下午就回来了,所以耽误的时间不会很多。”
“耶!”看到Jerry肯定的样子,大家确定这一计划不会夭折,都高兴得跳了起来,再也无心想创意,个个心里长了草,左顾右盼之间,眼睛亮度一路飙升。
正在大家开始计划自己的背包时,刀子突然站了起来:“不如我们今晚就出发吧?”
“今晚?”大家望向刀子。
“你至于猴急成这个样子吗?今晚还要收拾背包呢。” Tina的话引起大家的附和。
“有什么可收拾的,就一个晚上,你还要带旅行箱不成?”刀子很不屑。
“那总要带牙膏牙刷呢?”
“总要带一套衣服吧?”
“还得准备露营用品呢,难不成睡在草地上啊?”
黛子和Tina一起发出疑问。
“可以趁午休的时候大家回家各自准备一下,其实也就你们两个女生麻烦。我和办办去准备露营用品,晚上一下班我们就可以出发啦。”
大家对刀子的提议有点措手不及:“用不用这么着急啊?”
“不差这一天吧?”
“你们现在坐在这里还有心思想创意吗?心思早飞到九霄云外了吧?”刀子说,“而且明天也回不来,本来我们提案的时间就不多,那我们不如早去早回。”
大家没料到刀子原来是为了提案着想。仔细想了一下,时间虽紧,却也可以执行,就一致通过,眼见这个兴奋点又近了一些,大家自然更为高兴。
这时Eva敲门进来,想看看YOSA的创意如何了,看到大家开心的样子,问:“你们想到什么大创意了,这么兴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致看向Jerry,不知道要不要跟Eva透漏这个计划。
Eva见大家都神秘兮兮,越发想要知道,她转向Jerry:“你们到底憋着什么鬼主意?”
Jerry对于Eva是没有抵抗力的,实际上他也没打算抵抗,便将想带大家去露营转换一下情绪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听得Eva瞪大眼睛眨了又眨。
Eva对于Jerry想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很感兴趣,现在Eva越来越觉得,Jerry的鬼主意真多,每一次他都会想出最好的解决方案。最后,Eva强烈要求加入行动,她的理由很简单,她是YOSA的AE,想创意的关键时刻不能撇开她,她甚至耍赖说:“不带我去,我就罢工!”
于是Eva坐下来,大家开始一起讨论装备清单,Jerry决定跟ECD请半天假,这样下午就可以出发,否则到达天目山就太晚了,不安全。
这个中午,D&O的同事发现Jerry小组的人员都神秘消失了,而且一整个下午也没再出现在公司里。
高速公路上,一辆豪华7座越野车正在飞驰。
Jerry手扶方向盘,旁边坐着Eva,后边坐着刀子、黛子、办办和Tina。大家像极了春游的小学生,叽叽喳喳个不停。在D&O这样的大公司,Eva早已习惯了全公司性质的国外游,或者是小范围的泡吧,这样的自助式旅游还是第一次,又是在上班时间,一种打破规则的快感油然而生。
车子在傍晚到达了天目山宿营地西关水电站,这个小组中,除了Jerry,大家都是第一次参加户外行动,所以都有些兴奋。Jerry打开营灯,把租来的帐篷摊开,指挥大家搭帐篷。
“Jerry,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刀子,帮我拉一下帐篷杆!”
“这晚上会不会有很多蚊子啊?”
“啊呀呀,这个怎么掉了……”
大家终于手忙脚乱地把帐篷搭好了,然后坐在防潮垫上说说笑笑,或在旁边跑跑跳跳,好不热闹。
Jerry把一张餐布铺在地上,又把买来的食物都放在中间,大家这才觉得有些饿了,又一窝蜂似的拥上来抢吃的。Eva看着餐布上的各种熟食拌菜、面包水果、饮料矿泉水以及一次性的碗筷,感叹Jerry真是个无比细心的人。可是Jerry并没有跟大家一起吃东西,只见他又跑回车上,拿了一些东西过来,在一边摆弄。Eva过去看时,Jerry已经用户外炉头煮上了水,看到Eva,Jerry晃晃手中的铁观音,这时候刀子几个人也凑上来:“哇,还可以煮茶啊?”
“耶!我要吃煮方便面!”Tina叫着,她刚才还在奇怪餐布上居然还有方便面。
“煮什么方便面,真没情趣,应该煮酒论英雄。”刀子道。
“切!酒能当饭吃吗?”
这时候水开了,Jerry居然又变出一套功夫茶具,把大家惊喜得下巴恨不能磕到地上。
刀子端着茶杯,深深吸了一口气,无比感叹:“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说完摇头晃脑地一饮而尽。
Tina的茶正含在口里,听见刀子背诗,噗的一口全喷了出去,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刀子:“你你……你明明就一大俗人,为什么附庸风雅?太做作了,你赔我的茶……”
“你真是俗不可耐!” 刀子摇摇头。
“你明明举着一杯茶,还绿蚁新醅酒,酸不酸呐!”Tina无情地指出刀子的漏洞。
“闲是闲非休要管,渴饮清泉闷煮茶。”办办不理一边斗嘴的刀子和Tina,一个人自娱自乐。
黛子和Eva并肩坐在一起,不知是谁轻轻地哼起歌来,两人一起附和,低吟浅唱,恍惚中居然觉得有吉他伴奏。刀子大叫:“天哪,Jerry!你居然还带了吉他上来?Oh My God!”
刀子打断了歌声,Jerry也停了下来,微笑着。
Tina跑过来,拉着黛子:“我也要唱,我也要唱,这比去KTV酷多啦!”
于是几个女孩并肩坐在那里,风吹着她们的长发,炉火映红她们的脸颊,从《曾经的你》到《会呼吸的痛》到《后来》到《当冬夜渐暖》……
刀子和办办两人跑到四周去查看地形,叫嚷着跑回来:“Tina,快来看啊,那边有一条小溪!”
“啊?真的吗?”Tina站起来。
“嗯,里面还有小鱼呢!快来快来!”刀子招呼着。
见Eva摇摇手,Tina便拉起黛子,朝刀子那边跑过去。
只剩Eva和Jerry守着帐篷,感受着傍晚的寂静,风沙沙地吹动着树叶,也吹散她的头发,Eva望着远山出神。
Jerry看到了Eva眉头下的伤感,想了想,走过来坐到Eva旁边,轻轻地拨弄几下琴弦,低声吟唱了一首他写的歌:
不要忧郁 不要心急 亲爱的
就算失去麦粒 失去羽翼
失去月亮的记忆
我们也还有明天
不要忧郁 不要哭泣 亲爱的
就算天空陷落 就像世界离去
我们也还有笑颜 和张开的手臂
不要忧郁 不要逃避 亲爱的
就算失去了全世界 你也还有我的鼓励
就算失去了我
你也还拥有这天地……
带着磁性的男低音,沧桑而又浑厚,歌词像是专门为Eva而写,让Eva觉得温暖而又感动。雾气渐渐弥漫了她的双眼,她突然有种想要依偎在Jerry怀里的渴望。然而想到BK,Eva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跟Jerry在一起的感觉总是轻松有趣,不像在BK身边一直提心吊胆,不知他什么时候会突然发脾气。Eva突然发现自己对BK充满了厌恶,甚至一想到他都变得不开心,她借着晚风甩甩头发,想要甩开BK的纠缠。看到Jerry认真弹唱的表情,她忽然觉得和Jerry之间好遥远好遥远。Eva的脑中突然出现一些画面,她不自觉地低唱出声:
恋人,任凭我怎么努力
我都无法触摸到你
我在3月,你在5月
我在春天,你在夏季
我和你,注定要
隔着漫漫的距离
让我写一封信 托邮差带给你
候鸟来来回回 带来你的消息
恋人,我收到 你寄给我的礼物
一张相片 一段话语
一场梦境 一份追忆……
夜色在歌声中渐浓,繁星如初露闪耀。
Eva觉得此刻只有这支歌最能表达她的心情,她的嗓音轻盈,像夜色中的萤火虫,给这个夜晚带来奇异的美。她沉浸在这如水的夜色中,不再说话,只有偶尔的虫鸣,加深了这夜的幽静。
泪水偷偷流出Eva的眼睛,掉落在大地上。
刀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问你们一个问题,如果今天你在半夜醒来,” 刀子指指天空,“看到满天的繁星,你会想到什么?”
“想什么?想夜空真美!”Tina抬头看看。
“是啊,山上的星星好多啊,咦,那里是北斗七星!”黛子指着远处的天空。
“1、2、3……7真的哦,是7颗星星,原来这边是北呀!”Tina指着勺柄的方向。
“喂,你们专注一点我的问题好不好?”刀子不甘心被星星比下去。
“怎么啦,不是都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