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特上校是不是对你说,如果他死了,同样的厄运就会降临在利剑突击队的头上,所以求你放他一马,只要他不死,利剑突击队就会安全?”
“轰”,仿如高爆榴弹在脑中爆炸,炸得厉剑头晕目眩。他眼中如剑般凌厉的杀机一掠而过,他紧握双拳,双拳在颤抖着。他心里在狂呼:“为什么碧妮丝会知道怀特上校这样说,为什么?”
碧妮丝凄然地一笑,说:“队长,我为什么知道怀特上校会这么说?因为我和怀特上校是同一类人。”
“你能把你的一切都告诉我吗?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会为你两肋插刀的。”厉剑说。
碧妮丝璀璨如明星的双眸升腾起一股水汽,她哽咽着说:“厉大哥,我知道您是个言出如山的铁血男儿,谢谢您还信任我,也非常谢谢您这么关心我,但我的事不能连累您,秘密知道得太多,对您只有害处,没有好处。”
碧妮丝的话和怀特上校的话如出一辙,惊人地一致,再次让厉剑震撼。厉剑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分析碧妮丝对他称呼的变化,也没有时间体会“你”和“您”的区别。
碧妮丝纤手紧握着厉剑粗大的手掌,紧盯着厉剑的眼睛,诚恳地说:“厉大哥,当我查清楚一切时,我会把所有的秘密告诉您,您现在还是说说怀特上校临终前还对你说了些什么吧?”
厉剑不想破坏战友间的情谊,除了“恶魔就在你身边”这句话,其他话都原原本本地复述出来。
“听了你复述怀特上校的话,我又多了一点怀疑。”
“什么怀疑?”
“怀特上校肯定掌握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有人要借我们的手杀他,但怀特上校至死也不肯透露半分。以怀特上校睚眦必报的为人,他绝不会为他人保守秘密,可见,怀特上校有把柄捏在他人手里。我想,怀特上校肯定也一直在查找遇袭的真相,他投身贩毒界,是想积累财富和实力,待时机成熟时和那个人决一雌雄。可惜,怀特上校死了,所有的线索都断了。我们虽然击杀了怀特上校,可以给枉死的战友一个安慰,但我们可能永远不能一窥‘利剑突击’任务的真相了,相反,我们的处境非常危险。”
碧妮丝的话仿佛一记闷棍,狠狠地敲击在厉剑的脑袋上,他紧盯着碧妮丝问:“你也不知道‘利剑突击’任务的真相?”
“唉,厉大哥,你还是没有完全信任我,若我早知道‘利剑突击’任务的真相,我……”
“铃铃铃……”,电话铃声打断了碧妮丝的话。
厉剑掏出手机一看,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外国长途电话。他自言自语地说:“奇怪,这是什么国家的国际长途区号?”
挨着厉剑身边坐着的碧妮丝瞟了一眼手机,脱口道:“这是澳大利亚的国际长途电话。”
厉剑按下电话,习惯性地不出声,如果对方的声音不熟识,他会马上掐断电话,然后把电话卡取出毁掉。
“头儿,我是钟鹏飞,我赶不回来参加我们的庆功宴。我下午在市区的国际蛋糕店预定了一个蛋糕,麻烦头儿去取回来,顺便向兄弟们道声抱歉。”
钟鹏飞显得有点疲惫。
“好,我们现在的处境不妙,你要注意安全!”厉剑叮嘱道。
挂掉电话,厉剑说:“碧妮丝,你先陪兄弟们参加庆功宴,我去取蛋糕。”
“是的,我也该多陪陪他们,明天,我就要离开利剑突击队了。”
“为什么?”厉剑惊愕地问。
碧妮丝眼睛有点红,话语有点凄然。
“我们现在面临莫大危机,我本来应该留下来和你携手应对,但由于你不再相信我,为了还我清白,我必须要离开你彻查‘利剑突击’任务真相。请相信我,我虽然利用了你,利用了利剑突击队,但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爱——你。”
“为什么我喜欢的女人虽然都爱我,但都有利用我的成分在呢?第一个人面魔心的女人纯粹是利用我来铲除异己,依莎利用我抗击外族巩固地位,而碧妮丝利用我追捕怀特上校。”厉剑望着碧妮丝蹒跚着离开的倩影,听到碧妮丝亲口承认她利用了他的感情,他的心再次情不自禁地揪紧起来,顿时伤感不已。
2 惊天惨案现
当地时间十点。
厉剑开着一辆外观毫不起眼,但防弹、防撞性能绝对一流的越野车,不徐不疾地行驶在车流中。经历过多次生死喋血的他,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在行车过程中,不断地看后视镜,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异常。每当后面有一辆车跟着他行驶了两条街时,他都会刻意地和这辆车兜圈子;每当有车辆异常超车,或者迎面而来的车辆突进时,他都会做好战斗准备。
两支手枪,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情况不对头,他就拔枪还击。车尾箱放着一支下挂榴弹发射器的C国产九五突击步枪,放着十几个弹夹和十几枚枪榴弹。他不担心G国军警的查车,因为他有军方开具的特殊通行证,刚进入该区域时,他就很顺利地通过了军方在路上设置的哨卡。
内乱初平,叛军的散兵游勇乘着夜色到处袭击政府办公地或者军队营地。毒贩也意识到目前处境的不妙,趁着新政权立足未稳,纷纷主动出击,疯狂地捞取最后一桶金。所以,在进入市区的所有通道上都有军警设卡检查,晚上的检查比白天更严格。
不知道为什么,厉剑在车上一直心神不定,神思恍惚。可能是为了碧妮丝的事情吧,他以这样的解释来安慰自己。
十一点多,他来到糕点店,糕点店的生意兴隆,店员忙得不可开交,钟鹏飞预定的蛋糕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做好。
这样的工作效率,如果在香港,早就关门大吉了。厉剑只能无奈地摇头,选择一个角落坐下。他坐的地方光线比较昏暗,但视野很开阔。店铺门前的灯光明亮,每一个进入店铺的客人都很难注意到他所坐的位置,但进出的每个客人却逃不过他锐利的双眼。
他背靠在两面墙壁之间,敌人若想暗算他,只能用火箭弹轰炸墙壁。他的身旁不远处就是步梯,若正面遇到袭击,他只需纵身一跃,就可以跃上楼梯,从二楼或者三楼的某个窗户逃跑。
他并没有刻意要求自己要这样做,而只是无意识地这样做。他已经习惯成自然这样做,就像人夹起菜,不用大脑下达命令就张开嘴巴一样自然。
他坐在那儿,静静地等了一个小时,直到最后安全地把蛋糕取出来,他都没有发现丝毫的异样。
出城经过检查站时,车流比较缓慢拥挤,厉剑发现一个女子钻进一辆的士,从身形体态、行走动作和服饰来看,赫然就是碧妮丝。等他睁大双眼想努力辨认时,的士已经往市中心方向开走了。
“见鬼,怎么可能是碧妮丝呢?”他心里嘀咕着,“可能是丛林血战之后还没来得及好好休养,神经绷得太紧吧。”
出了市区就是泥路,连年的征战,路面坑坑洼洼。没有路灯,车灯照不到的地方就完全陷入了无穷的黑暗。这条蜿蜒盘旋的泥路就像一条通往幽冥地府的通途,让他内心的不安更强烈。于是,他狠踩油门。
夜静,人寥,只有厉剑驾驶的那辆车在凹凸不平的泥路上飞驰。
不知什么时候,蔚蓝的天空飘浮着几块浓厚的乌云,月亮忍受不了阴云恶毒的咀咒和野蛮的阻拦,无奈地被粗野的阴云覆盖,月光奋不顾身地从乌云的缝隙里挣脱出来,无私地向人间洒下一片清辉。连片的树丛留下一大片朦朦胧胧的阴影,就像洪荒怪兽张开血盆大口,要将人吞噬;纷飞的落叶,就像孤魂野鬼般不甘寂寞地跳出凡间作恶;人般高的野草在风的鼓动下左摇右摆,就像在跳秧歌舞,为恶魔横行欢舞助威;野草发出的“沙沙”声音,就像在窃窃私语,欢迎胆大的人来此“人间仙境”享受。
“变天了,要下暴雨了。”厉剑心想。
离“别墅”还有3000米,他就习惯性地关掉越野车的所有灯光,凭着对路况的熟识往前赶。当离“别墅”只有1000多米时,他把车停在一个偏僻的山坳下。黝黑的山谷丛林犹如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等待着吞噬所有的一切。
天,越发阴沉,星月在乌云的淫威下,不得不提前休息。
风,越发猛烈,到处狂冲乱撞,吹得树枝噼啪乱响,杂草沙沙作响,仿如洪荒怪兽沉重的呼吸。
厉剑的心越发沉重,如千斤巨石压体,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为了保密,除了厉剑和驻守大本营的碧妮丝偶尔使用手机之外,利剑突击队其他队员没有手机,营地也没有固话,对内对外联系依靠无线宽带。
厉剑想联系碧妮丝,他看看手机,没有信号。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如巨浪般不断翻腾:“出市区时看见的女人究竟是不是碧妮丝,今天晚上是不是由于天气的原因而造成手机没有信号?”
漆黑的天宇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如他现在沉重的心情。他神情凝重,下意识地、默不做声地从车尾箱取出武器装备,穿上防辐射的黑色城市作战服,套上改装过的重型防弹背心,捡起下挂榴弹发射器的九五突击步枪,安装上榴弹,然后用军用背囊背上备用的弹夹、枪榴弹和威力强劲的钢珠弹。
厉剑沿着秘密通道静悄悄地摸入营地。营地的外围用砖块砌成一面约一丈多高的、看似杂乱无章的围墙,围墙间留下一条可并行两人的通道。其实,这是中国古代的九宫八卦阵,是厉剑的父亲传授给他的,想不到能用到实处。外人若闯入阵中来,必定像无头苍蝇般钻来穿去,无法出门。配合无数个摄像头,贸然闯入者就像玻璃鱼缸中的小鱼,无所遁形。当然,如果用猛烈的炮火来轰,这个九宫八卦阵准会灰飞烟灭,但这样一来,就不能对利剑突击队发动出其不意的突袭了。
厉剑即使闭着眼睛也能从阵中摸出去,但切诺夫斯基这个北极熊对中国古代博大精深的文化天生不通,因此,他每次出营地,都要厚颜无耻地哀求队友做向导。他还经常仰天哀叹:“中国古代浩瀚的文化,连现在的高科技也无可奈何。”
厉剑左手提着蛋糕,右手提着突击步枪,很顺利地穿过了外围的九宫八卦阵。为了避免队友把他当成入侵者,他还故意多次面对摄像头打着手势。
“别墅”那可抵御火炮轰炸的铁门意外地敞开着,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现象。让厉剑倍感温暖的是,里面灯火辉煌,灯光争先恐后地溢出来。
大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厉剑转入庆祝击毙怀特上校的餐厅,彻底呆了,傻了。
餐厅一片狼藉。几把转椅毫无生气地翻倒在地,地上满是被打烂的尖利的玻璃樽碎片;一把木椅子被砸得四分五裂;餐桌上本来有几盒熟食,还有几碟碧妮丝精制的小菜,但现在这些佳肴被扔得满桌满地都是;两瓶已经开盖的法国红酒无精打采地躺在餐桌上,甜香、血红的酒从瓶口流出,流满餐桌;向钱进、李卫国和张火新一只手放在桌子上,脑袋搁在手上,趴伏在桌子上,就像喝醉酒睡觉一样,红酒蜿蜒流过他们的手臂,再流落在地面上,若一滩滩猩红的鲜血。
难道他们都喝高了?不,这不是红酒的味道,这是鲜血的味道!熟识的鲜血腥臭味刺激着厉剑的感觉神经,让他的神经瞬间绷紧。
厉剑马上抢上前扶起正对着门口趴伏的向钱进,向钱进脸色苍白,摸摸他的额头,触手处一片冰凉,他再把手指放在向钱进的鼻子下,发现他的气息全无。
“‘核弹’死了,离我而去了。”厉剑的头“轰隆”一声巨响,恍如震撼弹爆炸。他感到头晕目眩,耳朵嗡嗡作响,仿佛有几千只讨厌的苍蝇在耳边狂轰滥炸。他的虎躯一阵摇晃,几乎要摔倒下来。他勉强用手扶着桌子,稳定心神,心里狂呼:“不,这是幻觉,这是假的,‘核弹’怎会轻易地死去呢?”
他不甘心地伸出手,摸向向钱进的颈动脉,被黄蜂蜇一下也不哆嗦的铁手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触手,冰冷!
脉搏,全无!
与他同生共死的战友——核弹,确实永远地离他而去了。
他把向钱进的头紧紧地搂抱在怀里,用粗糙的大手摩挲他的短发。这时候,他才发现向钱进的心脏处有一个扁长而深的血洞。血洞已经没有鲜血流出,而流出的鲜血已经凝固。
向钱进被人用刀刺穿心脏而死亡!
两滴如珍珠般晶莹的泪珠,从厉剑的虎目滑落下来。他经常流血,但绝少流泪;他宁可流血,也不流泪,但现在他流泪了。
他的泪,比鲜血珍贵;他的泪,是他感情的升华!
他的脑袋浑浑噩噩,思维仿佛短路,他木然地放下向钱进,轻声地呼唤着趴伏在中间的李卫国。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非常陌生、颤抖、飘忽、干涩、生硬,就像铁铲在铁块上刮划,发出尖利刺耳而又令人牙软的金属碰刮声。
回应他的是他犹如金属颤音般的回音。
他迈步走向李卫国。他感觉自己的步伐是那么的沉重,如泰山般重,让他几乎迈不动步子。他的脚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
他深深地吸一口气,终于迈出第一步。短短三四步的距离,他却觉得犹如万里长征般遥远。短短几秒的时间,他却感到犹如千秋万载那么漫长。
他的身子颤抖着,脚步踉跄着,终于走到李卫国身边,扶起了李卫国。
李卫国也魂归天国了,趴在李卫国旁边的张火新,同样英年早逝,死因都是一样,被人用刀捅穿心脏而死。
他茫然地站着,如同一具石像,脑中一片空白,却没有痛哭流泪的冲动,只感到肉体好像与灵魂分开,幽幽荡荡。恍恍惚惚之际,他依稀看见地上倒卧着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状如北极熊。
那熟识的身影甫一入眼,他就认出是切诺夫斯基。他茫然地动身,走向切诺斯基, 浑浑噩噩,如同一具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