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蓝子轩都没有醒,棘毒草是麻痹人神经压制人内力的毒药,所以他依旧睡不醒怕是内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缘故。我除了照看着他,偶尔李净还请我给村里的病人看看病。因为我不能走远,李净有时就把看病的村民领到蓝子轩休息的屋里来。
来看病的村民看完病总忍不住仔细端详端详昏睡在床的蓝子轩,我开始并没有在意这件事。但不过一天,村子里就传开了说村长家住着一个英俊得跟画上人似的男子。于是第二天来看病的人明显比第一天多了一倍,看完病大家也不着急走,就聚集在蓝子轩的床边围观着,还时不时地交头接耳。第三天更是有人根本就不打着看病的幌子了,直接守在蓝子轩的床边看。有些颇为大胆的女子居然还伸手摸蓝子轩裸露在外的臂膀,摸完之后自己羞涩而甜蜜地埋着脑袋一个劲儿地笑。
我实在没有勇气设想如果蓝子轩知道自己在昏迷的这段时间被人当猴看会是什么反应,但是我也实在不好意思出言赶走这些村民。毕竟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待我如贵宾一般,我在这里每日吃的都是大鱼大肉,招呼我们吃住却不肯收取一点钱财。我就只好继续让蓝子轩出卖色相算是报答了一下村民,所以一直没有阻止这件事情。
直到第五天,我还在给一个阿婆看她脚上被吸血虫咬的伤口。突然听见蓝子轩“喂”了一声,我赶紧让阿婆等一下就蹦到蓝子轩的床边谄媚地看着他问:“你醒啦?”
蓝子轩先冷冷地盯着我,又面无表情地扫射了一圈周围站着的人,然后冰冷的眼神又回到我身上。他坐起来的时候身上的毯子缓缓地顺着身子滑落下来,他白嫩光滑身材颇好的上半身就这样****裸地暴露在大家面前。我用余光瞟到有几个姑娘甚至已经开始擦鼻血了。我看他肯定是不准备说话,连忙打圆场,对村民们说:“他刚刚醒,睡太久了心情不太好。你们明天再来好不好?”
估计村民们看过蓝子轩这么彻底的裸体也没什么遗憾了,都乖巧地答应说:“好好,明天再来。”还热情地跟我和蓝子轩再见才出门去。我跟还在等我看病的阿婆说,晚上去她家帮她看脚,才把屋里的人清空。刚送阿婆出门,我立刻感觉如芒在背。我笑着转身挪到蓝子轩身边,帮他把毯子盖到身上。蓝子轩却一把又扯下来,讽刺地说:“怎么?那么多人都看过了,你还不好意思看吗?”
我嘟嘟囔囔小声说:“你别这么说……”
蓝子轩生气地说:“你怎么不把我的床直接摆在村口?旁边放个小碗,立个小牌,写上看一眼几个铜板,摸一下几个铜板,没准你还能赚个几十两呢。”
我被他的话逗得笑起来说道:“哪能那样啊!看看就看看呗,我哪能问人家要钱啊?”说完之后立刻觉得颇为不妥,果真蓝子轩脸色越发阴冷起来。我赶紧收住笑,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他们这么看你。”说完我扯开话题问道:“伤口还疼不疼?你饿不饿?你晕迷了五天,想吃什么?”
蓝子轩跟我生气,报复似地报了一堆菜名。我一边做一边担心他吃这么多会不会把自己给撑死。蓝子轩伤的是右边肩膀,内力还在恢复,虽然身上的劲儿有了,但是右手还是一点气力都使不上。看他因为抓不稳筷子又要上火的样子,我赶紧抢过他的碗筷帮他夹菜喂他。蓝子轩差遣着我一会儿夹这个一会儿夹那个,颇为得意地哼道:“以前叫你夹菜还被你摆一道,这下解气了。”我想起我跟他手铐在一起的事,也回哼道:“骗我手铐砍不开的这些事你还好意思提?”蓝子轩一听马上乖乖地什么也不说了。
我正喂蓝子轩吃着饭,李净正好从外面进来。见我正喂着饭,他居然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我听说思兴姑娘的朋友醒了,特意来看看,看来来得不是时候。”
我手里的碗继续端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只好说:“李净,你先在村长那等一会儿吧,我们马上就出来。”李净应一声就退了出去。我回头发现蓝子轩一脸奇怪笑容地看着我。我被他看得发毛,问:“看什么?”
蓝子轩笑着说:“别的女子嫁了人才冠夫姓,你还没嫁给我就开始冠夫名了?”我听出他的意思,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强忍着道:“你那青思兴本来就是假名!凭什么你用得我就用不得?我也只是拿来一用。”
蓝子轩笑笑说:“用得用得,你要叫蓝子轩我都不介意。”
我懒得理他恶狠狠地给他嘴里塞了一根辣椒。
蓝子轩跟我时而油腔滑调时而恶声恶气,但是在外人面前倒是颇有修养。出去拜谢村长的时候,惹得村长止不住地连连夸赞他,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蓝子轩居然也能皮厚地受着。蓝子轩说今晚就准备离开塔坝的时候,村长颇为惋惜,连村长的媳妇都颇为惋惜。我帮阿婆看完脚伤,给李净写了一张平常用药的配方,和村民们依依惜别之后,就跟着蓝子轩离开了塔坝。
蓝子轩坚持要晚上走,是因为在夜幕掩护下赶路更为安全。他的右手虽然还使不上力气,但是他一只手就把马驾得很稳。不过如果再遇到袭击,肯定是很难应付了。
我后来问蓝子轩陷阱的事。他说因为他三年里时不时总来麻寿山,所以离雏宫的人也总喜欢埋伏在这,他就差人悄悄设了许多陷阱。
我没敢问蓝子轩离雏宫的其他事,我不敢知道太后的事,我甚至不敢想我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如果在我身上种下连命蛊的太后没有死所以我才活着,那他呢?他现在到底有没有当上皇帝呢?如果他当上了皇帝,太后怎么会没有死呢?而太后如果死了,我又为什么还活着呢?
自从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世之后,我一直做好了随时会死的准备。在麻寿山上我查过所有的医书,没有任何关于连命蛊的记载。从来不准我问问题的医姑更不会给我答案。虽然我颇为奇怪地发现自己三年来再也没有剧烈地疼痛过一次,但是我依然随时做好了猝死的心理准备。现在对于我来说,活着是一种侥幸,死去是一种解脱。所以非要知道那么多真相干什么呢?
蓝子轩是极聪明的人,他看我不问,也就从来不说。凡是会涉及到我过去的话题,他从来都只是点到为止。他只告诉我离雏宫跟蓝子晤合作了,这就是离雏宫一直追杀他的原因,说完他暧昧地说:“偏偏我还总是不知死活地要往紫兴国跑。”
我装作听不出他画外音地附和:“是啊,谁叫你非要不知死活地往紫兴国跑呢?”
蓝子轩驾着马笑笑说:“带你回蓝缤国以后,请我来也不来了。如何?”
我怅然地没有接话。
马上就要进入蓝缤国,留在紫兴国的最后一晚,我再也忍不住,拉住蓝子轩非要跟他谈谈。蓝子轩似乎也猜到我要跟他谈什么,表情严肃地听着我说。我不敢看他,轻声说:“你的右手应该很快就会完全恢复力气了,伤口愈合的情况也很好,我给你配了一些淡疤的药,等伤口完全愈合之后再抹。”
我说完,蓝子轩只是看着我也不接话。我郁闷地只好又说:“我毕竟是紫兴国人,而且,我并没有立场跟你到蓝缤国去。所以……”
蓝子轩打断我说:“那你准备去哪儿?如果不跟我回蓝缤国你准备去哪儿?”
我想了很久,犹豫着说:“我还没有想好,但是可以慢慢打算。”
蓝子轩说:“既然还没有打算,就当去蓝缤国玩玩不行吗?”
我沉默着不说话。
蓝子轩淡淡地说:“一年,给我一年的时间,给我一年努力让你爱上我的时间。”
我叹一口气说:“蓝子轩,我到底有什么好?其实,我真的配不上你。你怎么就看走眼看上我了呢?”
蓝子轩轻声笑笑道:“很久以前就看上了,只是你忘记了,而我却一直记得。”
“什么意思?我们以前见过吗?在千城城外之前还见过吗?”我有点惊讶地问。
蓝子轩点点头,说:“想知道吗?就用这个秘密换你一年时间。”
姚武他们几个果真在附近偷听,听到他们主子说到这里居然都窜出来围着我劝。说什么只不过一年,姑娘何必如此铁石心肠。说什么主子如此真心,至少也给他一个机会。说着说着说到主子为姑娘挡了一镖现在还没好,还夸张地说什么如果稍有不慎怕是右手要废了,他们就差没因为他们主子的悲惨命运抱头痛哭了。我被说得有点晕,想想本来也没有特别要去的地方,就答应下来。
蓝子轩马上笑容灿烂地抱我上马继续赶路。
我靠在蓝子轩怀里睡了一觉,醒来之后问他手恢复力气没有,蓝子轩抬起右手扳着我的脑袋往前一转表示已经恢复了很多。他这往前一转我脑袋,我惊喜地发现我们已经到了蓝缤国境内。这里的人文景象果真跟紫兴国的大不一样,因为蓝缤国的国人大都是异族,虽然学了许多汉人的制度,但是自己的风俗习惯却保持的很好。蓝缤国内的建筑较紫兴国更多一种异国风情,文风也更为开化。路上的姑娘穿得性感袒露,却走得大方自然。
蓝缤国在紫兴国的西边,是西域最大的国家。紫兴国管辖着一小部分西域,其余的西域几乎全部是蓝缤国的领土范围。以前蓝缤国和紫兴国常常因为紫兴国管辖的那一小部分西域势力范围打仗。最近数十年来两国倒是战少和多,颇有打算和平相处互不侵犯的味道。只是不知道三年前蓝子轩答应帮助紫沐宸出兵压境的事情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自从进了蓝缤国,毕竟是他的地盘,蓝子轩就彻底把行进的速度减慢下来。
蓝子轩告诉我,蓝缤国是一个兼容的国家。别人好的就会学习,自己好的也会沿袭。蓝缤国里的人几乎都会说汉语和异族语两种语言,每个人也都有一个汉名一个异族名。我问他的异族名是什么,他说是图尤纳,意思是太阳。我觉得好玩,也要他给我取一个异族名,他说:“那你就叫杜雅拉吧。”
我听着真好听,问他是什么意思,他笑着说:“太阳光。”然后说,“在我们异族,妻子的名字都是由丈夫相配着取的,女子没成家之前都只有乳名。”
我听他这么一说,再不提自己异族名字的事,忍不住又问他:“那你父皇和母后叫什么?”
蓝子轩说:“我父皇叫扎德西,勇敢。我母后叫泰纳丽,善良。”
我由衷感叹异族名字真的很好听,又问:“那你父皇不是娶了很多妻子吗?每个妻子都配合你父皇取名字吗?”
蓝子轩说:“当然不,只有正房妻子才有得到大名的殊荣,其他的侧室还是只有乳名而已。”
我心里暗想,这一点比起紫兴国还是不好。虽然对正房的妻子来说很浪漫,但是对于侧室的妻子太不公平了,连一个大名都不能拥有,真是一辈子的遗憾。
蓝子轩说要带我去蓝缤国都城“霸林布其”,翻译成汉语就是“武士之城”的意思。进了蓝缤国,蓝子轩一直选城市路线走。一路上带着我看尽了新鲜。一直听说蓝缤国是重饮食的国度,真正到了这里才体会到。
各式各样新奇食物的摊贩看得我眼花缭乱。自从进了蓝缤国我几乎就吃个不停,路边的烤串、烙饼、奶糖、果渣馋得我停不住嘴。
蓝子轩送给我一套不算很暴露的异族服装,纯白色的纱纺布料,上衣是简单贴身的短装,下身是低腰飘逸的裤裙,配着一条珍珠纱的头巾长长地垂到腰间。本来还有面纱,但是极其妨碍我吃东西,就被我免了。换上之后我得意地用学得很蹩脚的异族语问蓝子轩道:“好看吗?”蓝子轩笑着点头用异族语回答我:“好看。”
蓝缤国随处可见一些沙漠商人,他们穿梭在沙漠之中,沟通着这边与沙漠那边那个未知的世界。他们贩卖很多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装饰品,甚至贩卖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草药。蓝子轩帮我做翻译,询问了很多关于这些新鲜草药的功效,还给我买下了很多供我慢慢研究。
我们这么不紧不慢地走,到达霸林布其居然已经是两个星期以后。
我都有点不安地跟蓝子轩说:“你是太子却经常不在都城待着,可以吗?”
蓝子轩不屑一顾地说:“蓝缤国才不像汉人皇朝那样把继承人圈起来养。蓝缤国国王用异族语说是日舞柯勒,汉语意思是雄鹰。太子是曲柯勒,意思是幼年的鹰。鹰是一定要放养的,要是圈起来就会失去野性。”
姚武在一边也自豪地说:“太子殿下从9岁起就带兵打仗,12岁还当州牧治理过格子领沙漠一带的缺水问题。现在太子殿下管理的商户遍布蓝缤国各州。”
我也承认蓝子轩的确很厉害地点点头。他很受用地揽住我肩膀说:“所以说,你跟着我一定不会吃苦的。”
我装傻道:“我还真喜欢吃苦,草厥根很苦,但是健脾胃促消化,用它清炒百合花,真是说不出的美味……”
蓝子轩一副懒得再理我的模样,甩头自己走了。
“霸林布其”不愧是蓝缤国的都城,整个城市的气质刚硬威武很符合“武士之城”这个意境。蓝子轩很低调地进城,直接带着我回他的府邸。霸林布其没有像京都那么考究的区域划分,国王和太子也是各有各的府邸。皇宫是单纯的办公场所,没事的时候里面从来不会住人。
霸林布其里的建筑有很多种风格,有异族风情的圆形屋顶建筑,也有透露沙漠气质的尖塔顶建筑,甚至有很多汉式院落。只是没有想到,蓝子轩的府邸居然是汉式院落这一种。看出我的惊讶,蓝子轩淡淡地解释:“我的母亲是汉人。”他这个解释更叫我惊讶!不过这也消除了我心中的另一个疑惑,难怪蓝子轩长得如此像汉人,虽然他的眼睛是蓝色的,但是五官明显比普通异族男子柔和优美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