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了农历新年连好觉得兰廷芳整个人仿佛变得心不在焉了起来,偶尔会神游太虚,偶尔会显现得很暴躁,有几次连好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兰廷芳就靠在床头上怔怔的发呆,没有等自己问出口他就狠狠的吻住了自己,然后开始抵死缠绵,仿佛只有在彼此的身体里面才会让他觉得安全。
元宵夜,在卧室可以看到硕大的月亮,从落地玻璃渗进来的月光和着幽柔的壁灯的光晕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脸上有细密的汗水。
他趴她的身上,没有从她的身体里退出了,连好把他额头上的头发向后梳头,轻声的问:“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公司出了问题?
”
他摇了摇头把脸埋在了连好的脖子上,声音低得像是在叹息:“连好,你说,我们能长长久久吗?我们的路走得太艰难了,我总害怕!害怕你会再次离开我。”
这个人原来在担心这个啊!连好的手落在他的背上,低下头,亲吻着他的太阳穴:“我们会长长久久的,会的。我呢,还想和你生第二个孩子呢?这次,最好生一个男孩,月嫂说了我得生一个男孩来绑住你,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她说啊有家业的男人都必须有一个男孩来继承,不然啊兰先生会让外面的女人来给他生男孩,而且不止一个,最后啊就会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大房,二房,三房会为了财产争夺得你死我活,像我这样的呢最好的下场准会变的很凄凉。”
兰廷芳趴在连好的身上浅笑了起来。
“还有,生完第二个孩子后我还想学习拍电影,我想,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你愿意给我投资,到时,我就更加离不开你了。”
最后,兰廷芳一遍遍的在连好的耳畔说着,顾连好,记住你此刻说的话。
元宵过后,连好带着兰廷芳前往华盛顿,华盛顿的二月还被西伯利亚的寒流笼罩着,连好和兰廷芳坐在刻着顾连好和何美音连在一起的长椅上,天空飘着零星的雪花,公园里的樱花树枝头光秃秃的,呈现出了一片萧瑟,这个时节来到公园的人很少,若干骑着自行车的人从公园的自行车道穿过。
兰廷芳在长椅上放下的一束康乃馨,连好细细的抚摸着长椅上妈妈的名字。
“妈妈,我把廷芳带来看你了。”
“妈妈,我也成为了一名妈妈了。”
“妈妈,我会变成像你那样的妈妈的。”
他们一整个下午就坐在了长椅上,倾听着长椅边风吹动着樱花树枝的声响,临走的时候兰廷芳让连好先离开,他就站在长椅前。
回酒店的路上连好问兰廷芳刚刚和妈妈说些什么。
兰廷芳迟疑了片刻,才说出:“我让妈妈保佑我们长长久久。”
连好皱眉:“傻瓜,我现在不是在你身边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患得患失了起来,你从前还夸口说来自世界各地的女孩们每天在你的社交网上留言像你求爱,要不,我也像她们一样在你的社交网上留言说你是我的心肝宝贝这样的话。”
兰廷芳没有说话只是停了下来,目光怔怔的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家三口的身上,丈夫抱着孩子,妻子的手插在丈夫大衣的口袋上,怀里的孩子戴着毛帽子,露出了粉嘟嘟的小脸,妻子正在拜托一个黑人帮他们一家三口拍照,黑人显现出了不耐烦的表情,连好走了过去从妻子手中接过照相机。
那是一对波兰人带着他们刚刚满一岁的孩子到华盛顿来旅行的,给他们拍完了照片,连好忍不住的亲吻了他们的孩子,她有点想小龙了,小家伙在最近这阶段调皮的紧可爱得紧,本来想把她带到这里来的,可是华盛顿今年太冷了。
兰廷芳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怔怔的站在那里,连好拿着手在他的面前晃动他这才如梦方醒。
“兰廷芳,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连好摆正他的脸。
他的手贴上了连好贴在自己脸颊上的手,目光追随着远去的波兰人一家三口的身影,说:“连好,你会为小龙做些什么?”
“所有我可以为她做的我都会为她做。”连好回答。
兰廷芳的脸白了白。
“那么,你会永远的和我在一起吗?”
“当然!”连好好笑:“我不和你在一起我还能和谁在一起?”
连好的这个答案好像令兰廷芳不满意,叹了一口气:“兰廷芳,你需不要需我发誓?”
出乎意料的,兰廷芳点了点头:“你发誓,你永远也不会离开我。”
连好踮起了脚,亲吻他的唇角,无可奈何的举起了手。
“我发誓,顾连好永远也不会离开兰廷芳的。”
兰廷芳就这样怔怔的凝视着连好,连好对他微笑,他把脸埋在了连好的肩上,许久,许久。
当晚,连好和兰廷芳喝了酒,来自于彼得堡庄园的佳酿,属于俄罗斯特有的冰雪气候酿出的红酒别有风味,兰廷芳这晚似乎特别的高兴,他喝了很多的酒,他们住的酒店位于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在这里可以俯瞰半个华盛顿夜景,在飘着雪花的夜晚,整个城市的灯光在雪花下宛如童话世界。
连好靠在兰廷芳的肩上,他们席地而坐,在酒店巨大的玻璃墙上看着白色的雪花从窗外飘过,前面放在酒,酒香芬芳怡人,借着酒气兰廷芳给连好唱歌,从英文歌到粤语歌到国语歌,最后还唱了日文歌。
兰廷芳有醇酒一般的嗓音,这样的嗓音在安静的夜里总会让人生出了眷恋,连好听着听着就陷入了梦乡,梦见了雪花,梦见了元英雄。
在这元英雄成长的城市里顾连好第一次梦见的元英雄,当梦里流出来的泪水渗进了连好的嘴里时,她醒了。
醒来后依然是深沉的夜,兰廷芳在一边睡得很熟。
连好离开酒店的时候是在下半夜,离开的时候雪已经停了,让酒店的服务员叫了一辆安全的计程车。开计程车的是一名华人妇女,她把连好送到了离酒店有四十分钟车程的住宅区,连好让计程车司机在一边等她。
英雄去年种的橡树已经长高了,元英雄说这颗橡树的身材一定会长得很好,果然是,橡树玉立修长枝丫已经延伸到了窗户了,连好站在橡树下看着眼前的房子,米黄色的墙,褐色的屋顶,和这里的所有住宅一样,去年的岁末她和元英雄在这里住了整整的一个月,在这里住的一个月里元英雄总是没完没了的说话,没完没了的出主意。
现在,连好有些想不起那时元英雄都说了些什么了也想不起他那时出了什么主意了,连好想要是英雄话不那么多要是英雄没有天马行空的要做这样要做那样她一定会记住的。
好像,唯一能记住的是最后离开这里的时候元英雄说要在房子的后院里弄一个篮球架,至于为什么要弄篮球架连好好像也忘了。
连好不敢去打开那扇门,好像,一打开了她就会见到元英雄,常常笑得没心没肺的元英雄。
可是,元英雄明明已经没有了啊。
连好不知道自己在橡树下站了多久,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夜依然是很深很沉。
回到酒店时为她叫计程车的服务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酒店门口停着两辆警车,服务生看着连好一脸欲哭无泪。
在连好离开酒店的一个钟头后,来自中国的客人兰先生强烈要求公开酒店各个角落的监控录像因为他怀疑自己的妻子被绑架了,叫妮娜的服务生告诉他他的妻子只是有事外出了,还带着一点酒意的兰先生质疑服务生参与了绑架事件,酒店经理向他解释美国法律只有客人在失踪二十四小时以及警方的介入才可以公开酒店录像,一个半小时后兰先生一通电话打到纽约,来自纽约的电话在半夜时打到了哥伦比亚特区警长的家里,两个小时后,来了两辆警车,两个小时四十分钟后附近的流浪汉以及以及有前科的人被带到了警车上,两个小时五十分钟后连好回到了酒店。
在监控室,连好心虚的发现一监控室的人都在恶狠狠盯着自己,连好举手一一向那些人说对不起,最后,站在兰廷芳面前。
此时的兰廷芳穿着酒店浴袍,面无表情,目光带着戾气,连好头疼,她乖乖的站在了兰廷芳身边。
警察走了,酒店经理服务生也走了,兰廷芳闷声不吭的走着前面,连好乖乖的跟着了兰廷芳的后面。
一回到酒店房间,兰廷芳拿起了水杯,连好狗腿子的窜了过去,诚惶诚恐的给兰廷芳倒水。
兰廷芳把满满的一杯水喝光,握着水杯,冷冷的,说看看,顾连好,深更半夜的你跑到哪里去?
连好沉默,低头望着自己的鞋子,由于太急,她还没有换下鞋子,鞋子上还沾有草坪的草屑和细小的淤泥。
“要不,让我来猜猜,是不是你旧情难忘,所以旧地重游了,比如,去了以前你和他住的房子,又或者去了你们的定情的地方,对了,听说,你们的婚礼是在华盛顿举行的,是不是你刚刚去了你们的婚礼现场,嗯?”
“顾连好,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如果,现在我和元英雄站在你面前,你会选择哪一个?”
连好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兰廷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