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之后,她重新看到了他。他的神情有点奇怪,脸色很苍白,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只有一双墨眸,浓黑的湛亮,紧紧盯着她。
“抱歉,让开。”她语气冷硬地对阻住她去路的他道。
他没动,只是忽然伸出手,手指轻轻触上她的眉头,似乎是想将那紧蹙的眉宇抚平。
她一惊躲开了,修长的眉蹙的更紧,脸色维持一贯的平淡,眸光却冷了些。
他忽然轻轻道:“你……适合笑。”声音暗哑得近似无音。
纪倩娥几乎怀疑自己的听力,这是他的声音么?这像是他会说的话么?
只是她的疑问得不到解答,因为他的两眼忽然闪了闪,高大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猝然倒下。
纪倩娥震惊不己地望着他倒下的身影,愣了一下才连忙蹲下身查看,“喂,你怎么了?”
使劲摇了摇他的身体,却发现他没有任何的反应,而她触上他胸膛的小手却突然感觉到一股湿润黏腻的触感。
她抬起自己的小手,明亮的路灯下,掌心一片腥红。
她震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一瞬间,她的心跳好似漏了一拍,她颤颤地抖着两只手,轻轻扒开他的上衣,在他的前胸心脏的位置,有一圈纱布自他的右肩缠绕包裹着,纱布血红一片,却仍然看到有新的血水在不断蔓延……
生平第一次,她慌了……
震惊地瞪大茫然无措的眼,两只染血的手颤抖地僵在半空中。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有什么反应,不知道紧揪的心为何失了序似的砰砰乱跳?
这时,有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停在了路边,车上走出两位黑衣男子,他们的神情冷峻而慑人,快速来到他们的身边,一言不发地抬起年湛就走。
纪倩娥还在震惊中,根本来不及瞧清他们的面貌,当看到他们抬着他离开时,她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从地上坐起身一股冲到轿车边,伸手拦住了正欲关上车门的那个男子。
“带我去!”她冷冷地盯着那人,三个字,说的清晰而凛厉。
那个黑衣男子似是看了看另一边的那个男子,那人轻轻地点了下头,黑衣男子便松开了关车门的手。
纪倩娥急忙坐上车,她看到他就坐靠在车后座上,此时已有人在清理他伤口上的血纱布了。她在他没有受伤的那边坐着,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面无血色的脸,小手不知不觉间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事情的始末,也知道了他真实的身份。
原来他是R市黑龙帮的宗主之一,这次来美国就是执行某项任务的。这个世界有白就有黑,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生活的世界。而他的世界,就是黑暗的。
那段时间他每天晚上在那条街打架,也是因为美国这边的黑帮滋事。他们要求以他一个人的力量打败这边各帮派的人,否则,他们就不愿加入黑龙帮在美国的势力。他此次就是带着发展和巩固黑龙帮在美国的势力而来,为了完成这项任务,他不顾帮内所有兄弟反对,毅然接受了挑战。
但他也同样提出了条件,只许武斗,不可耍诈!
所以,每一晚,都会有一群上门挑架的人。而他,从未输。
然而连续半个月的赢局,令美国本土那帮黑帮混混渐渐吃惊,也终于不再遵行那个条件,在一个星期前的那一晚,有人在暗中放了冷枪,想要直接夺了他的性命。幸好他的兄弟们因为不放心他的安危,当时就在附近保护,也因为及时救治,他才捡回了一条命,当时那子弹只离心脏一厘米,若非正好有美国权威的医学专家为他们黑龙帮效力,他也没机会活下来。
他足足昏迷了一个星期才醒过来,然而他一醒过来,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坚持还要到那条街边去。兄弟们告诉他,那帮放冷枪的混蛋已经全部被解决了,他不需要再去,但他却无论如何都不听,晃着身体也要出门,最后所有人逼不得已才开车带他去。
这些,都是那个救他一命的主治医生乔治告诉她的。当她听完这些,二话不说就冲进了他的房间,对着还在昏迷中的他刷地就甩了一巴掌。
然而那掌在触到他微冷的脸颊时便软了力度,只余微弱的“啪”声轻轻一响。
纵使是这样,还是让紧跟而来的乔治心惊了一下,更别提他身边那些保护他的黑衣男子,一个个掏出了枪瞄准她……之所以没有开枪,是因为她是他坚持要见的人,没有谁敢承担冒然杀了她的后果。否则,以她那一巴掌,早在落下时就挨上子弹了。
但是纪倩娥可不管这些,她的手掌还在他的脸颊上,轻弱如羽地抚摸着。没有人看得到她的神情,从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看过去,那只手,始终不曾离开。
年湛昏迷了两天之后醒了,他一眼看到了坐在他床边的纪倩娥,墨黑的眸倏地一眯,冷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纪倩娥从思绪中回神,望着他清明湛亮的眸,一点也不像是久病刚醒的人,她挑高一边眉,“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年湛突然掀开被子翻身下床,一边道:“我送你回家。”
“别动!”纪倩娥连忙去拦他。
年湛一坐起身脑袋好像突然空白了一下,晕晕地一甩头,他不顾她的阻拦,大声朝门外喊了一句:“小言,准备车。”
“小言,你敢?”
年湛本来已经站起身准备穿外出的衣服了,突然听到身后这道语音清脆柔美却语气冷凛霸烈的女声,他一震,犹疑地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