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方洁自从方大正出了事儿以后,消停得有点让人吃惊,丈母娘又过来住了一段时间,老太太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没有发表什么高见,默默地帮着干活儿,有时会唉声叹气。
香菊劝过徐方洁,让她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徐方洁认真的反思过,觉得自己是有些过份,便主动跟方大正说想要见见申晴,跟她道个歉,方大正没有答应,如果真的见到了,万一控制不住脾气,打起来怎么办,申晴肯定会吃大亏的。他不想再生事端,不想再让徐方洁弄出什么笑话,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徐方洁采纳了香菊的建议—转移精力,用香菊的话说,徐方洁整天把方大正挂在嘴上,是因为她没有自己的生活,简单点说就是“没事儿闲的”,她认为徐方洁应该找点事儿干,不管是什么,能转移注意力就行。嘱咐她一定要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方面来,整天张口闭口都是方大正,都是她儿子轩轩。
徐方洁想来想去,觉得打麻将这活儿不错,在老家的时候,她也玩过,但不是很精,会打但不精,找这样的主儿,赢钱最好赢。她这个人打麻将也不是个好手,赢钱了大喊大叫,恨不得买鞭炮去庆祝;输钱了骂骂咧咧,又是摔牌又是埋怨又是骂人,引得麻友们批评香菊,不该介绍这么个人来。后来大家看徐方洁的钱比较好赢,便不再说什么。
方大正不知道徐方洁整天在忙什么,反正回家也没人做饭,一回来就说轩轩在香菊家,香菊倒好,把徐方洁的“麻瘾”勾了上来,她自己乐得在一边看热闹,却很少掺乎这种事儿。接孩子放学便成了香菊的事儿,徐方洁把全部精力都放到了麻将事业上来。
“香菊,她整天在干什么,怎么不按时回家,你们厂子不是放假了吗?”方大正见香菊又来送孩子,便趁机问道。
“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你们家方洁,最近这段时间玩麻将上瘾了,舍不得下桌呢。”香菊用眼睛瞟了方大正一眼,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会找了徐方洁那样一个人,真是白瞎了。
“哦,在哪儿打麻将呢?她什么时候学会打麻将了?”方大正有些诧异,这个女人,不简单啊,还挺会找事儿干,这样也不错,整天拿家里这点事瞎琢磨,琢磨的结果就是折腾他。
“早学会了,我看她上道挺快的,应该早就会吧,有点底子。”香菊把轩轩放下来,轩轩乖巧地跑到爸爸身边。“爸爸,妈妈总打麻将,都不给我讲故事。”轩轩及时告状。这个女人真是疯了,连孩子都不管了。方大正生气了,香菊看在眼里,及时告辞走了。
“轩轩,来,想吃什么,爸爸带你出去吃饭。”想想只有父子两个人,弄饭也不太好弄,还是出去吃点算了。轩轩说他想吃面条,那就吃拉面算了,正好不远的地方有个拉面馆儿,味道还算不错。
拉起轩轩的小手,父子俩趁着天不算太黑,到外面拉面馆去吃饭。轩轩很听话,跟在父亲身边,唧唧咕咕地说跟小朋友们的那些趣事儿。方大正认真地听着这些童言童语,觉得挺有意思的,乐呵呵地跟儿子一边搭话儿,一边向饭馆走去。
拉面的味道不错,轩轩吃了一小碗儿,方大正要了一大碗,很饱,摸摸轩轩的小肚子,已经鼓起来。
“走,儿子,回家,爸爸给你讲故事。”
回到家里,却见灯开着,徐方洁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你带孩子干什么去了,进家就没人,也不会吱个声儿,真是的。”
“你不是打麻将呢吗?我们爷俩得吃饭,就去了拉面馆吃拉面了。”方大正解释道。他不想跟徐方洁争执什么,他觉得没意思。
“连饭都不做,还指着吃顿现成的呢,真是有钱人哪,有钱出去吃,那多潇洒啊。”听着徐方洁夹枪带棒的几句话,方大正心里别提多别扭了。他没有搭理他,拉着轩轩回屋,拿起童话书,开始给轩轩讲故事。
徐方洁碰了个软钉子,自觉没趣儿。想想也是,你一个打了一天麻将的人,人家上了一天的班,回来给你做饭?异想天开!叹了口气,徐方洁站起来身,到厨房里下了一碗面条,这饭还是要吃的。
方大正不知道自己过的是苦日子,还是甜日子,徐方洁打麻将,可能自觉理亏,不太跟他吵架了,有时偶而吵一两句,徐方洁一会儿便被麻友们喊走了,回来后因为什么吵架都忘记了。架吵得少了,家里却越来越不像样子,轩轩不去接,屋子不收拾,饭没有人做。一开始,方大正还觉得没什么,时间一长,屋子里越来越乱,生活越来越没有规律,他开始沉不住气了。
徐方洁也不知打得什么主意,你爱怎么说怎么说,我就是不说话,脑子里老想着五条八筒二条,问起什么来除了哼就是哈,弄得方大正一点脾气也没有。
关于徐方洁迷上麻将,一段一段的轶事传了出来,有的是当着方大正的面讲的。一天徐方洁来了月经,几个人坐在一起打麻将,打着打着,徐方洁感到身上不适,才想起自己来月经了。先告辞一会儿,去厕所吗。结果大家看见徐方洁浅灰色的裤子上面整个一猴子屁股,经血透过来一大片,她却浑然不知。
轩轩没人接,香菊叫她去接孩子,她让香菊去帮她接,香菊不乐意,整天她去接她的孩子,这叫个什么事儿呢。自己家的孩子还是婆婆去接的,她倒好,整天接别人的,这叫什么事儿。
香菊烦,方大正更烦,原来在家里看到徐方洁无所事事的样子就心烦,现在回到家里,看到到处扔的都是脏衣服,还有洗碗槽里的一大堆脏碗,他的心里更加烦躁,可是他没有办法,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他不知道,只好把所有的家务事都包下来,没人做饭,自己做;没人收拾屋子,自己收拾;没人洗衣服,好,自己洗。
轩轩倒是很听话,对他这个做爸爸的是越来越依恋。徐方洁很少回家,每天泡在麻将里,一有空就跑出去,这样倒好,方大正早晨上班走的时候,她还在睡觉,方大正回来,她不在家;方大正睡觉了,她深更半夜才回来,不见面,吵架的机会也少了。
偶而不出去打麻将的时候,两人也很少说话,说什么呢,徐方洁的脑子里全是麻将,方大正不是不会打麻将,而是对这种娱乐方式比较烦,因为徐方洁的原因。原来他对麻将倒不是特别的烦,在乡里年节没事儿的时候,几个人也凑在一起玩一会儿,但他不会上瘾。
“你少打玩会儿吧,你看轩轩整天跟个没妈的孩子似的,整天在人家香菊家,像什么话?”方大正对徐方洁说。
“你说什么呢?”徐方洁白了他一眼,“轩轩怎么像个没妈的孩子了?像个没爸的孩子还差不多,你整天能照顾轩轩吗?他上学放学不是我去接啊,你管他几回,这段时间你管得多了点儿,来教训我来了?”徐方洁不满意了,看着她的脸色,方大正不再说话了,说什么呢?说着说着又要吵起来,徐方洁现在有些成心的意思,不让他方大正好好地生活。她到底怎么想的,方大正有些拿不准了。
徐方洁的想法很单纯,你不是拿我不当回事儿吗?这回,我就让你尝尝我什么事儿都不管的滋味。这样滋味方大正尝到了,两人间的隔阂也越来越深了。
放纵自己,永远都不是惩罚别人最好的办法。徐方洁现在就是,在别人的眼里,她是个放纵的女人,不管孩子,不管男人,不管家务,只顾着自己打麻将。人,一旦放松了对自己的管束,同样会滑到一种深渊里去。不管是谁,也不管你有多强的自制力,永远都是这样。明白过来的时候,往往事情已经无可挽回。
现在的徐方洁,打麻将真的上瘾了,一天不打,就觉得浑身难受,而在她的身边,也形成了一个相对固定的圈子,这个圈子通常被人称之为麻友,这个麻友,不是患上麻风病的病人,而是一群被“麻将依赖症”困扰的人。
这个圈子,有男人,有女人,男人陷进去以后,不管妻子,不管事业,不管老人,不管孩子,人们会给其一个固定的称号—赌鬼。女人,进入这个圈子的相对较少,女人的特征便与徐方洁的一样,一切唯麻将是瞻,家?顾不上;孩子?顾不上;老人?顾不上;美容美体美肤?没那闲功夫。
中国是一个麻将的国度,好多人都爱打麻将,看得重的,成了职业赌徒;看得轻的,当作娱乐行为,消遣而已。麻将文化也随之盛行。徐方洁是不懂什么麻将文化的,她的眼里只有黑白红绿那几个固定的颜色和条、饼、万那几个固定的图案。
方大正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也想过一些办法,想让徐方洁过上正常的生活,别再黑白颠倒,别再以麻将为追求,他找过香菊,他找过自己的丈母娘,都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岳母为了扳女儿的麻将瘾,搁下孙女不管,专程跑这儿住了一段时间,愣是没有管过来,老太太看着女儿,不让她出家门,可老太太上厕所的那儿功夫,徐方洁也会跑出家门。老太太气得骂她,数落她,徐方洁连嘴都不带顶的,只出个耳朵听着,拿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劲儿,老太太还真拿她没办法。
那天,外面来了个卖豆腐的,老太太想出去买块豆腐,看看徐方洁躺在床上乐呵呵地看电视,没吱声就溜出去了,可回来一看,徐方洁早就没影儿了。老太太气得一溜烟儿跑回了家。方大正打电话叫了几次,老太太说什么也不来了,说大正你想离婚就离婚吧,这个死孩子我管不了了。
方大正有什么办法?由着她去吧。屋子里没有了她的吵闹,反倒清静了。轩轩对妈妈也不太待见了,孩子就这样,谁跟他走得近,谁爱照顾他,谁就是好人。特别是小孩子,天性如此,爸爸对轩轩好,那轩轩就对爸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