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备选方案是我们承包办探矿权,3亿吨办下来按中间价3毛的价格也就9000万,我们开价2块一吨来承包。现在市面价是3块,合资公司也不吃亏。我们用股权来担保,中方就会放心。这样下来不就能净赚5.1亿元。然后拿上这笔钱作为后两期的注册资金难道不是绰绰有余吗?李海峰听了王建国的几套方案,打心眼里佩服老公,人说矮子离心近,此言真理也。他不愧是南京江宁王羲之的后裔。记得在海南第一次和老公偷情做爱后,老公打趣地说:“你面前的可是中国的大贵族山东琅琊王氏家族的后裔,当年东晋王朝‘王、马共天下’,王导可是无冕之王。我们家是王羲之这一脉。‘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说的是位于南京江宁区我们王家祖产的沧海桑田。”李海峰用欣赏的目光看老公,觉着他身上还真有点贵族气息,包括偶尔有那么点“二”。
李海峰和王建国商量,要不要找个律师咨询一下。“咨询什么?”王建国问。李海峰说:“当然是钱进欺诈我们签约的事。”王建国说:“你傻呀,钱多了花不出去?就别说你没有任何证据,光是打电话、面谈他们都要带上秒表掐表收费。在香港打官司那是富人的游戏。应了中国一句古话:饿死不做贼,冤死不告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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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驼城那边,钱进通过电话告诉了香港这边发生的事,并如此这般地交代张慧能怎么说、怎么做。
张慧能因为公司建账的效率给高举留下良好的印象。更有一件事让高举对他刮目相看,张慧能主动提出要下矿井看一看。这是外方人员中第一个提出要下井的人。当时斜井还有局部的结冰,很容易摔跤,但张慧能还是执意要下井,去看看矿工兄弟们。高举有点感动,让掘进队长老刘陪他下去。头戴矿灯,扛着风镐,亦步亦趋地跟在老刘身后,张慧能下到负130米的井底,到了巷道,心里有点打颤,那种感觉似乎就是到了传说中的地狱了。只见矿灯照耀的光柱里,成千上万的粉尘在舞动着,越往深处走,呼吸就会越来越吃力。老刘介绍,这是皮带机,主要把煤传送到坑口地面。煤从前面2公里的工作面用农用车转运过来,卸在皮带机上。巷道里这些柱子都是原煤,6×8米的支护。你看,顶板留有30公分的原煤做支护。像有些地方薄了稀松了,就打上金属锚杆加固。巷道两边的水沟主要排水。张慧能说:“这多浪费啊,那100吨的储量才能挖多少出来?”老刘说:“最多50吨,回采率50%。”一路往前走,听到人声了,老刘介绍,这是第一巷道的工作面,炮工正在打眼填装炸药,准备放炮。张慧能打了个冷战,这井下与我们想象的完全不同,居然还能放炮!黑暗中,张慧能问,要是瓦斯爆炸了咋办?老刘告诉他,驼城这一带的矿井瓦斯浓度很低,不会发生爆炸。再说了,咱们安装了瓦斯报警器,只要浓度达到临界值就会自动报警。第二巷道机械声轰鸣,原来是铲车、装载机在将原煤装上农用车。这里粉尘更大,噪音震得耳朵发麻,想想看,矿工在这种环境持续工作8个小时那该是什么感觉?
张慧能在井下足足待了2个小时。上来后他回办公室照了照镜子,好家伙,除了眼球、牙齿是白的,其余全是乌黑乌黑的。他试着擤了一下鼻子,鼻涕是黑色的。他又摸了一下耳朵眼,也是黑的。高举笑着说:“这才像咱矿上的人。大城市来的炭毛子。”
晚上高举拉上张慧能喝酒。高举想试试他的酒量。因为第一次跟他喝酒他喝了半斤多脸也没红一下,看来这家伙是海量。张慧能想着钱进交代的任务:不经意地泄露王建国、李海峰的“机密”的机会就在眼前。喝到七八成时以醉话的形式说出,所说的“机密”似说非说,似有非有,这才是最高的境界。
酒席上高举的大姐高英也在座。张慧能听说高英是驼城群艺馆的馆长,激动得手舞足蹈。张慧能说:“我在伦敦大学读的是东亚民间艺术专业,在学院民间艺术博物馆里看过咱们驼城的剪纸、石狮子、汉代画像石和面人人。大姐,结识你真是天意啊,你一定要带我见识见识这些民间高人。”高英说:“是吗,真是太好了。没想到驼城的民间艺术早已走向世界了。你对这些有兴趣,这也正是我的工作。慢慢来,我来给你安排,包你满意。”张慧能与高英你一言我一语,让高举感觉好像有点喜欢上这个后生了(驼城称青年未婚男子为后生)。还是老规矩,摇骰子吹牛,吹几喝几,上七减半。每人轮流打通关。酒席上还有带张慧能下矿井的老刘。张慧能会来事,他首先敬老刘,称他为师父,带他下矿井;他再敬大姐,声称今生有缘,趣味相投,视为知音;最后又敬高举,感谢高总的关照。每人三杯,这就把九杯酒喝下去了。他恍然大悟,人要是往醉处喝,那就太容易了。摇骰子的环节张慧能胡吹乱喊,当然输得很惨,高举他们当然也赢得高兴。差不多一斤下去了,高英对高举使眼色,意思是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张慧能就来个借坡下驴,装疯卖醉。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你们可要给我保——保密。你——你们——发——发誓,我——我才说。他干脆结巴了。高举、高英笑得前仰后合,好,好,我们发誓,你就说吧。张慧能说:“其——其实,王建国两——口子是——是假的外——外商。他们没——没钱,钱是赵——赵总和钱——钱总出的。”说完,张慧能一头埋在桌子上没动静了。
高举对高英说:“年是(驼城方言:去年)我有些怀疑,尔格(驼城方言:现在) 势了。这婆姨汉哄了政府也哄了我们。我说怎么凭空冒出了钱进、赵牧之呢,你看他们的派头,一看就是做生意的。可王建国、李海峰咋看咋不像。”高英严肃地说:“先不要言传。这事非同小可,等核实了再说。”高举摇醒张慧能:“我问你,那我们和郝市长一起在王建国、李海峰的办公室里开会,那办公室是咋回事?难道也是假的?”张慧能说:“租了一天。”说完,头又耷拉在桌子上。“妈的,这婆姨汉,一满(驼城方言:全部)都是假的。”高举有些生气了。张慧能出色地完成了钱进交代的“泄密”任务。这一夜,高举、高英姐弟俩通宵未眠,他们在分析各种可能的结果,商量着应对的策略。高英告诫弟弟:在没有摸清外方各自的实力之前,咱都不要得罪,先把这个事捂住。对我们中方小股东而言,外方的内部斗争客观上对我们是最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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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国、李海峰又来到驼城。首先,让王建国不爽的是两口子下飞机后高举居然没有派车接机。两口子只好灰头土脸地打的士到了酒店。走了半个多月了,得找张慧能了解一下情况。张慧能到了驼城宾馆308房间,王建国劈头就问:“我们不在,你就是外方的代表,公司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张慧能说:“我都按时上下班,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那这段时间高举在忙乎什么?”王建国进一步追问。张慧能说:“我哪能知道他天天都忙些什么?他是总经理,我总不能让他给我汇报吧。”王建国一听勃然大怒,他猛拍了一下桌子:“派你来不是吃干饭的,你要盯住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王建国显然因为高举没派车接他而迁怒于张慧能。张慧能也火了:“我是财务总监,不是间谍,我没有义务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监督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李海峰赶紧制止老公:“你的臭脾气又犯了。小张,你回公司吧,王总说得也有一些道理,多留个心眼,我们才是一家啊。”张慧能吓出一身冷汗:难道这么快就被高举他们出卖了?
王建国一下飞机就给高举打电话,一连打了三次都是无人接听。李海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出什么事了?
李海峰的预感是对的,高举这次打算先晾这婆姨汉三天,看他们有甚反应。高举很为难啊——在政府官员的眼里,一旦张慧能所讲的“秘密”属实,那他高举也脱不了干系,他还有可能被怀疑是与王建国串通合伙欺骗政府。而且你还解释不清楚。一旦合资公司出了毛病,高举你如何面对背后一长串持股的领导?你捂住吧,一旦败露,你高举更是错上加错。总之是左右为难。但有一点高举是下了决心的,一定要当面挑破这对婆姨汉的伪装,不然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
第三天,高举、高英露面了。姐弟俩来到酒店,王建国的臭脾气又发作了:“高举,你在捣什么鬼?咋不接我的电话?你还有规矩吗?”高举也拉下脸说:“我没有规矩也比你哄人好。”李海峰听不下去了:“有啥事你们哥俩好好说,怎么一见面就掐起来了,都像吃了枪药。”高举干脆直截了当:“你告诉我,合资公司那笔钱是谁出的?你们香港的办公室又是怎么回事?你们婆姨汉把我们驼城人都哄了。”王建国憋得脸通红,说不出一个字。李海峰义正词严大声说:“造谣!诽谤!污蔑!你们听谁瞎说的,钱进还是赵牧之?”高举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们驼城人结实,最恨人哄人。”高英接着说:“这里没有外人,我们希望你们婆姨汉当面给我们讲清楚。”李海峰突然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瘫在地上了,变成一张皮。李海峰的泪蛋蛋又出来了,这次应该是真的。她开始哭诉道:“我们是被钱进、赵牧之这帮国际骗子骗了啊。我们砸锅卖铁卖房子,历经千辛万苦,折腾了两年多才拿到驼城这个项目。本来说好了他们俩拿钱出来跟我们合作,可谁想到他们把合同里的投入改成了融资投入,还让我们还本付息,等于从我们手里抢走了一半的股份。他偷偷加了两个字。当时我和王总都没发现这个陷阱就签了字。我们好冤啊!”呜呜呜呜……李海峰失声痛哭起来了。
王建国缓过劲来了,他接着说:“这次回香港,我们给了钱进他们三个选择,一是直接投入7000万;二是连本带息退回他们的钱,他们走人;三是他们投入的2100万折算成股份,占合资公司21%的股份,以后的出资跟他们无关。他们不接受,要求把他们投入的钱原路退回,不要利息。原路返回怎么可能?合资公司还不黄了?”高举说:“说句公道话,这就是你们没有路道了。你们婆姨汉签了字,没看清楚那是你们笨。人家不拿钱,你合资公司立不起来,政府这边你还违约。你现在赶人家走就太不仁义了。说个不好听的话,你这是过河拆桥啊。”李海峰擦干了眼泪,说:“高总,话不能这样说,他们骗人在先,没有诚信可言,以后怎么合作?不如我们两家合作,我们让出10%的股份给你。”高举无语,心想你们婆姨汉不也是瞒天过海哄我们吗?你们又有何诚信可言?谁又敢信你们呢?不过,这10%的股份对高举却极富吸引力,就像铁屑遇到磁铁,飞机遇到跑道,瞌睡遇到枕头,强盗遇到贼打架。高举不动声色地说:“你们内部太复杂了,我们见识少,解 不下。”王建国看出高举已经动心却又不动声色地装逼,他撂出一颗足以把高举炸晕的定时炸弹:“实话告诉你,我和海峰凭我们的关系,能以扩大井田的名义拿下3亿吨煤的探矿权,只要你全力配合。上面的关系我们已经全部疏通了。”高举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他的五官在放大,瞳孔发出了一道道激光。“这是真的吗?你们要是真有这个能耐,我高举就是卖棵儿(驼城方言:一个儿子)也要帮你。”高举自己也没有想到怎么对王建国、李海峰的忌恨和愤怒都烟消云散了呢。
李海峰说:“我们这就草拟协议,用我们在矿上的股份做担保。我们先带你认识一下给我们办矿权的几个官员,你认可了,我们就签协议。钱进、赵牧之他们出局。”高英发话了,她说:“这可不是小事,容我们商量商量再说。”
这是一个典型的“慕尼黑协定”啊!只是钱进、赵牧之还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