虾米?姐姐帮她和冷家的那个少将军定亲了?
婉卿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地从贵妃椅上坐起来,狐儿眼紧盯着小雨问道:“小雨你没听错吧?”
“怎么可能?”小雨挥了挥可爱的拳头,为自己辩解:“我亲耳听见将军和冷家的人说的,还说回禀老夫人之后就交换生辰八字呢。”
婉卿软倒在贵妃椅上,把脸埋进软软的抱枕里头,整个人像一个软乎乎的面条一般扭曲在贵妃椅上,据说——那个冷关鹏身高九尺、壮如铁塔、面如黑炭,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大猩猩一般。
据说他一笑能吓死恶鬼,名字能止小儿夜啼……
据说他还生啖人肉……
天哪,她绝对不要嫁给那个姓冷的大猩猩!她陈婉卿可是立志要嫁给一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的!
心动不如行动,哄骗走了小雨却为她做糕点,婉卿立刻劳动自己的懒骨头,以前所未有速度揣好银子落跑了。
读书人那里比较多?
这还用问么?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明年正好是大考之时,天下学子都将云集京城,现在赶去京城,明年说不定能逮着刚刚出炉的新科状元啊。
想到斯文有礼的状元郎,婉卿忍不住热血沸腾。
顶着一身军中小头目的打扮,婉卿一路行进的异常顺利,很快就把昆州到京城的一大半路踩过去了。
不过这个时候婉卿沸腾的热血也已经冷静的差不多了,在距离京城还有三四天的路程的时候,婉卿有些泄气地靠着树半躺在草地上,懒散地动都不想动。
她想念晃悠悠的贵妃躺椅……
她想念软绵绵的丝缎被子……
她想念香喷喷的脆皮烤鸭……
她想念甜丝丝的糕点蜜饯……
她想念清冽冽的玫瑰香茶……
她想念……
总之,她后悔了。
呜呜,小雨,你家小姐我好可怜啊,需要你的小手来揉肩捶背。
002
闭着眼睛,婉卿幻想着小雨可爱的拳头敲敲敲……捏捏捏……浑身筋骨都放松了……
婉卿深深后悔落跑的时候没有顺便把小雨带上。
那个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斯文郎君,现在实在是比不上小雨力度恰到好处的小拳头可爱啊。
“嘶儿……嘶儿……”
婉卿忽然听到了爱马踏雪愤怒的叫声,然后是几声尖叫外加怒吼连连随风传来。
捂嘴,婉卿秀气地打了个哈欠,贪心的人诶,踏雪可不是乖乖的小白兔,你说想逮就能逮住的。
踢踏声逐渐近了,婉卿能够听到诸如“小心……”“来人……”之类的嘈杂喊声,然后地面震动也明显起来,看来是有很多人骑着马在追踏雪。
婉卿冷哼一声,伸了个懒腰,然后双手抱胸靠在树上等着看到底是谁对她的踏雪感兴趣。
踏雪迎面奔来,马背上坐着一个人,因为踏雪不停跳跃的缘故,婉君并没有看清那个人的样子,倒是踏雪后面追着的一群穿着甲胄的人,让婉卿皱起了眉头。
从他们的骑马的姿势以及马儿奔行之间这些人身体上下起伏的节律来看,婉卿能断定,这是一群精锐。
能和陈家精锐相比的精锐。
那么马上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婉君叹口气,懒洋洋地吹了个口哨,在踏雪把那个人甩下来之前安抚了踏雪的情绪。
听到婉卿召唤,踏雪径直向婉卿这边跑来。
“小兄弟,快躲开,小心……”没有看到婉卿吹口哨的举动,跟在踏雪身后的人只看到发狂的马冲向一个傻呆呆地半躺在草地上小兵,有人急忙喊道。
咦?这些人心地还是很不错的么。婉卿摸着下巴思忖。
到了婉卿面前,踏雪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马背上的人刚刚只顾着不要让自己被摔下来,这才发现前面竟然还有人,眼见婉卿就要被马蹄踩踏,急忙惊呼一声“躲开”,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而他也因为太过惊讶而被甩下了马背。
003
“睿王殿下……”见到马背上的人被甩下,跟在后面的人肝胆俱裂,嘶喊一声猛向前冲,却也阻止不了哪个睿王殿下被摔成肉酱的命运。
“嘎~~”
看着安然落地的睿王殿下,以及不知什么时候歪歪扭扭站在了睿王殿下身边的那个小兵兵,众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人家救了睿王是事实,呼啦啦地围上来,先是向睿王请罪,然后是向婉卿道谢,忙忙乱乱好一会儿。
惊魂甫定,睿王对着站得就像是一棵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柳树一般的婉卿深施一礼,道:“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
银亮地光芒一闪,婉卿把手中的软剑收回腰间,歪七扭八地还了一礼:“末将参见睿王殿下。”
不等睿王再说话,马蹄声又起。
这次奔来的是一匹纯白的马儿,马上的人亦是白衣胜雪,虽然是是奔驰之间,但是却依然给人一种从容安定之感。
仿佛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一切都不需要担心。
婉卿眼一亮。
“礼拜见先生。”睿王见到来人,还未等他下马,便行礼问安。
“殿下无事便好。”仿若流水淙淙,又若笛音飘渺,这白衣人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韵味,让人觉得安宁。
只是他安然受了睿王一礼却不下马,实在是有些失礼。
睿王对白衣人的失礼视而不见,反而是恭敬地道:“多亏了这位小兄弟相救。”
随着睿王的这就话,白衣太傅的眼光转到了婉卿身上,道:“多谢这位小兄弟。”
婉卿仰起头,道:“你是先生?”
“是。”白衣人既不矫情地谦虚也不骄傲地炫耀,只简简单单地回答。
“那你应该是饱读诗书的吧?”婉卿继续问。
白衣人绽出浅浅一笑,点点头:“然。”
004
“那你就这样和别人说话?你不知道这样是不礼貌的么?最起码也得下马来吧?”婉卿笑眯眯地追问。
这个人,她喜欢,不知道他生气气来是不是也是这么的……嗯……清雅。
对,是清雅!歪着头,婉卿终于想出了一个能够形容这白衣人的词语。
决定了,只要他还没有妻子也还没婚配,他就是她陈婉君的相公了。
只是婉卿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静默下来,对着婉卿怒目而视,甚至是刚刚温文有礼的睿王,也责怪地看着她。
婉卿诧异,刚刚还对她千恩万谢,这会就像不共戴天的仇人了?这是怎么了?
静默,只剩风声吹过。
“葛宏,扶我下马。”白衣人的声音打破了这儿的静寂,被点到名的葛宏怒瞪了婉卿一眼,然后依言扶着——不,是抱着白衣人下马,而地上也早有人铺上了一块白布。
葛宏抱着白衣人,帮他盘腿坐在了白布之上。
浅浅一笑,带起嘴角的一个漩涡,白衣人抬头看向婉卿,问道:“这样可好?”
婉卿震惊。
这样一个清雅的人物,竟然是双腿不能行走的残疾人。
不自觉的咬着下唇,婉卿觉得心疼了,她觉得他应该是那种浅笑间指点天下,挥斥方遒之人,可是为何……
忽而一笑,无视众人愤怒的目光,婉卿也学白衣人那般盘腿坐下。
只不过白衣人姿势端正如钟,气度飘逸如若谪仙;而婉卿,就算是坐下,也像是一根煮熟之后又团起来晾干的面条,歪不叽叽的。
无视众人皱起的眉头,婉卿开口问道:“先生可有妻子?”
虽然说女儿家要矜持一点,可是婉卿却不想错过,这个人,让她心动呢。再说,平日里在家,也没人教过她说女孩子家不能主动追相公的。
“这位小兄弟,你问这个干什么?”睿王口气虽然温和,但是话语之中,却显示他很是恼怒。
005
即使是救命恩人,也不能对先生这般无礼。
“无妨。”笑着阻止了睿王继续说话,摇摇头,“阳并未娶妻。”
“那先生可有婚配?”婉卿眼睛一亮,继续追问。
“未曾婚配。”莞尔一笑,白衣人眼神清亮,如若天上星子。
“哦……”婉卿长哦了一声,然后左手开始使劲拉扯头发。
纠结啊……
事到临头,婉卿忽然觉得有点羞涩,这个……那啥……一个女子向一个男子求婚,实在是有点丢人啊。
有微风轻抚,有花朵送香,有小草摇曳,白衣人衣袂飘飞,直欲乘风归去。
“那,你娶了我怎么样?”婉卿心里一紧,仿佛这人顷刻之间就要离开一般,一直憋在喉咙口的话“蹭蹭”冒了出来。
所有人集体倒“嘶”一声,神色古怪地看着眼前景象。
白衣人恍如谪仙,淡雅清贵;对面的人则是制式的土黄皮甲,站没个站相,坐没个坐相,松松垮垮的样子,包裹在土黄色皮甲里,像是一坨——粑粑。
这已经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问题了,而是癞蛤蟆的粑粑想要吃天鹅肉的问题。
更何况,这坨粑粑还是男的。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葛宏大怒,当即抽出大刀,上前要劈砍了婉卿。
在所有人心目中,先生便是天神一般的存在,岂容得别人玷污。
银光一闪,葛宏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耍了二十几年的大刀就脱手飞远,钉在了远处的泥土里,直没到刀柄。
其他人虽然看到了葛宏狼狈的样子,但是依然蠢蠢欲动。
“退下。”白衣人一声低语,所有人便都乖乖止住了脚步,但是愤怒的目光依然盯在婉卿身上。
像是在包容胡闹的孩子一般,白衣人莞尔一笑,凝视着婉卿。
006
那表情,让婉卿有些懊恼。
她不是孩子好不好!
“娶还是不娶?”冲动地上前,婉卿半跪在白布上,双手紧紧拽着白衣人的前襟,狐儿眼一瞪,凶巴巴地问道。
她小巧的鼻尖儿顶着白衣人的鼻尖,懊恼的眼神对着白衣人充满笑意的眼神,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执意要一个答案。
这架势,怎么看着,都有点儿像是逼良为娼。
山风轻抚,被婉卿蹂躏的毛毛躁躁的发丝与白衣人黑亮垂顺的头发纠结在一起,再不分彼此。
结发为夫妻,白首永不离么?白衣人嘴角轻扬,心莫名地一热,眼神清亮,凝视着逼婚的人。
良久,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
“我没有聘礼——”白衣人笑意晕染了眼角,让他沾染了一丝烟火气。
“先生……”睿王惊呼——
围观者下巴集体脱臼。
“没关系,我也没有嫁妆。”婉卿呆了一呆,旋即笑眯眯地回答到,像个偷到鸡吃的懒狐狸。
哦耶!
哦耶!
哦耶!
事实证明,天鹅肉总是被最勇敢的癞蛤蟆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