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时间已经是午后。警察局里，媒体信息分析的警员们一直在忙碌着，翻看着从酒店带回来的大量监控。他们期望能找到案发前后形迹可疑的人。
姚剑勋的嫌疑首先被排除了。案发时段他和小衣一起在某个特殊的地点，酒店之外。虽然警员询问他时他支支吾吾的不愿透露，但好在大堂的监控显示他案发之后才匆匆赶到酒店。于是警员们让他帮忙识别不是酒店的人员。
另一方面，坤宇封住了自己的嘴，陈康便把他丢在了审讯室，自己也过来亲自查看。
没想到他刚一来，警员们便发现了一些异常。停车场监控的角落里，闪过了一个短发男子迅速跑过的画面。这是在案发两分钟之后。画面太少太快，不仔细看太容易忽略。
看到这个情况，陈康当即认定该男子有重大嫌疑。于是他当机立断，下令重点查找其在案发前的行踪。可是警员翻遍了案发前的所有监控，却找不到此男子的一点踪影。
这个时候，他叫来了正在不远处坐着的姚剑勋。他把一张放大了的男子侧脸图片摆到了姚的面前。图片有些模糊，脸貌也不很完全，但这已是他们能截取到的最清晰的图像。
没想到姚剑勋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一边把手放在图片上，指尖划过那模糊的侧脸，一边惊呼到：“这不是晁月的前男友吗！”
陈康颇感意外，半信半疑地问他是否确定。姚剑勋表示十分肯定。以前方军经常来酒店找晁月，那张有些帅气的脸曾让他念念不忘，所以他是再熟悉不过了。但他没有说的这么直白。
“等等，晁月？”陈康想起了之前晁月来报案时的情形。“她和这事有什么关系？这会是个巧合吗？”方军的概况他基本了解，于是他的心中顿时冒出可一连串的问题。
“陈Sir，张宇坤的律师到了。”就在这时，一个女警员出现在门口，对陈康说到。
“你们接着调查。”陈康闻声，回头对警员们说到。接着他又转过脸对着姚剑勋说到：“姚总管，请你赶紧通知晁月到警局来协助调查。”说完，他便跟着女警员走出了房间。
姚剑勋讪媚地笑了一笑，连忙点头。
走出媒体室，陈康的脸上一脸严肃。方军的出现，让案子出现了转机。直觉告诉他，方军很有可能就是导致田飞坠楼的罪魁祸首。但同时，这也意味着坤宇的嫌疑大大降低，他原本的打算很可能不成立了。
但是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田飞来向自己报案时激动而又肯定的样子。“不管张坤宇是不是这起案子的真凶，他也一定脱不了干系。”陈康在心中下了结论。所以即使是现在的情况，他也没打算放坤宇走。
11
一上午的搜寻，没有收获。鉜凯拖着早已疲倦的身躯，沿着小路折回了酒店。
站在爬满藤蔓的围墙外，他不禁抬起了头望向酒店，端详起了这古老的建筑伟绩。他可以想象，这座城堡在它刚刚诞生的时候，是怎样的恢弘气派，如何的大气磅礴。如今，那灰色的外墙早已残破不堪，墙上的装饰也似摇摇欲坠，只有“回路酒店”四个大字牌匾，还在昭示着人们，这里尚未死亡。
但即使是迟暮，鉜凯依然能够感受到这座古堡的慑人灵气。这里究竟有过怎样的历史？他不禁问起了自己。那件他要寻找的东西，已经耗费了他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每每让他身心疲惫。有时候他也会想，这样的付出究竟是否值得。但他的答案总是肯定的。
穿过后门，他来到了酒店的后院。再绕过停车场，他看到了那扇半开着的窗户。微风抚动着窗前轻柔的纱帘，露出了阁内娇人温柔的面庞。
他看见潘璐正面向着窗户，和什么人交谈着。午后的阳光给那扇窗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影，画面柔和烂漫。鉜凯站在原地，忘记了前进的步伐。
12
屋内，坐在潘璐对面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人。那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正是前段时间来向潘璐求助的赵媛。这次她带来了她的儿子——付标，一个看上去有些孤僻的少年。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谈话。
母子俩一左一右地坐在靠窗一侧。对面的潘璐表情自然放松，还略带微笑。赵媛的脸上则看不到丝毫笑容，反倒有些惆怅。而一旁的小付，只是蜷坐在靠椅上，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小付，你知道今天我们为什么要坐在这里，进行这次谈话吗？”潘璐对着他说到。
小付没有反应，连头都没有抬，只顾掰弄着他的指头。他用右手一次捏过左手的每一个手指，由用左手捏过右手的每一个手指，就这么机械地重复着。
“你的母亲告诉我，你们家的狗狗前不久死掉了？”接着，潘璐用关切的语气问到。
说到这里，赵媛下意识地将脸侧到了一旁，轻轻闭上了双眼。小付手上的动作也随之骤停。他抬头瞟了一眼潘璐，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它的名字叫阿懒，对吗？”见他有点反应，潘璐又接着问到，“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不料待潘璐问完这个问题，小付又埋下了脑袋，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再起。
“你倒是说话啊！”坐在一旁的赵媛有些急了，冲着小付喊道。
可那孩子还是自顾自的，丝毫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赵媛焦急的心情，从她沧桑的脸上可以读得出来。她额头上本已明显的皱纹，一下子更加显眼了。
潘璐把左手抬到胸口，向赵媛比了个“打住”的手势，示意她暂时不要说话。她已经想好了下一步要怎么做。随后，她轻轻地从沙发上站起，上前两步走到了小付跟前。接着，她蹲了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低于对方，抬头呈仰视状。这让她看到了他还专注在自己手上的眼神。
那双手还在不停地活动着。于是潘璐慢慢伸出了自己的两只手，轻轻地将它们放在了小付的手上，用自己的掌心握住了他躁动的手背。小付的动作终于再次停止了。他的视线，也随之转移到了潘璐的脸上。
她感受到了他手掌那湿热的温度。这一刹那，房间里没有了任何的动作，也没有任何的声响，一切就像静止了一样。
然而这样的时刻转瞬即逝。
“不要碰我。”小付冷冷地说到。接着，他猛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随之甩开了潘璐拳握的手掌。潘璐来不及反应，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向后跌坐在了地上。
随后，小付一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俯视的目光冷冷盯住了潘璐。那眼神凶狠得就像要把她吃掉。
见状，赵媛也一把站了起来。她上前拉住小付的双臂，一边高呼到：“你干什么啊！？”
可是小付并没有因此而收敛，他接下来的行为更加狂躁。只见他猛地转过身来，两下挣脱了赵媛的束缚，接下来便是一阵猛推，将她重重地推倒在地。赵媛随之向后跌倒，后背猛地撞到了她身后的椅子上。突然的疼痛让她紧皱了双眼，嘴里发出微弱的喘息声。
这一幕让潘璐惊呆了。她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上去扶住了赵媛，一边惊愕地看向付标。
面对这样的情形，付标却不为所动。他冲着两人丢下一个不屑的眼神，接着便大步走向房门，摔门而去。
赵媛的脸上已是老泪纵横。她张嘴想要喊住小付，却发不出什么声音。她的心都碎了。
“先由着他去吧。”潘璐用安慰的口吻说道，一边轻抚着赵媛颤抖的手臂。
13
陈康决定对坤宇采取拖延战术。目前，有了律师的保护，他拿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他只有尽量拖延够这24小时，同时努力确认方军的嫌疑。
在审讯室外，他已经计划好了应对向来“万恶”的律师的办法。
然而，媒体分析的警员又传来了新的消息。女警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把嘴凑到陈康的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只见陈康的脸色瞬间大变。他再次丢下坤宇，一路小跑回到了媒体室。
姚剑勋在走廊里，刚刚与晁月通完电话。挂下电话，他一个下巴微摆的动作，一边扬起了嘴角，随之是藐视一切的一声“哼”。电话里，他添油加醋地将方军出现的情节说给了晁月，还不忘冷嘲热讽一番。
看见陈康跑来，他收敛了脸上原本不合时宜的讪笑，想要搭两句话。他想知道自己何时才能离开警局。此刻他早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回酒店，把今天知道的事情好好八卦一番。但陈康哪里顾得上理他，径直跑进了分析间。
“陈Sir，这是案发后酒店外的高清道路摄像机拍摄到的画面。”一位警员向刚刚走进来的陈康说到，一边指向了桌上的显示器。
屏幕上一张张黑白的高清图像闪过，陈康目睹了方军挟持高洁的整个静态过程。最后，两个人消失在了画面最上方的草丛中。
“这名男子应该就是方军，至于这名女子的身份，还需要核实…”警员说到。
“我知道她是谁。”陈康打断他说到。
这显然让众人有些惊讶，都把目光齐刷刷地锁定在他的身上。
“她叫高洁，是回路酒店的服务员，之前来过局里。”陈康接着说到，“看来情况远比预想的复杂和严重。”
“这是什么情况？”女警员对陈康问到，“他把她带到哪儿去了？”
“接下来的画面呢？”陈康冷静地向屏幕前的警员问到。
“没有了，现在我们查到的监控只显示到这里，我们还在继续沿路查看，但目前还没有再看到两人的图像。”警员回答到。
陈康急促地出了一口气，接着他想起了什么。他急速地从上衣的胸前掏出了一个小本子，翻找一番，紧接着便在手机上播出了一个号码。那正是之前高洁陪晁月来报案时留下的号码。
关机。他的心中不由一沉。片刻之后，他侧过头对身边的女警员说到：“你赶快去找姚总管来确认一下，不出意外，这起案件的性质已经升级了。”
于是女警利索地走出了房间。
“你们继续努力，务必查出这两人的下落。”他提了提嗓音，又对在场的所有警员说到。此话一出，所有警员又立马回到了工作状态。
说完，他便匆匆走出了房间。一边走着，他一边火速拨通了某个人的电话。“马上组织所有带头人到会议室！”
14
“这不是高洁吗？”，看到屏幕上高洁的脸，姚剑勋一口叫了出来。
“你确定吗？”女警向他问道。
“确定！她那张脸我怎么可能认错。”他挤眉弄眼地说道。
女警马上给陈康发去了一条短信，说明身份已确认。接着，她把大概的情况描述给了姚。
他的眉毛不由自主的往上一挑，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但是片刻之后，他的心开始发痒了。“这次，真是老天也看不惯那个女人，要帮我一把？”他暗暗的想到。
“怎么会这样？”他一脸疑惑的反问道，脸上刻意表现出担忧的模样。
“请把你知道的她的情况详细告诉我。”女警直截了当地对他说到。
可是姚剑勋也对高洁不了解，几个问题下来，他也只说出了她的一些基本情况：女，35岁，外地人，一个月前以住客身份来到酒店，接着成为了服务员。至于具体的身份信息，他哪记得。
“酒店的人事档案谁在管？”
“是我。”姚剑勋答到。
“姚总管，接下来，我需要你迅速赶回酒店，调出高洁入职时登记的信息，传真给我。”女警果决对他说到，“请你务必快速去办。”
姚剑勋总算是逮到了离开的机会，于是连连答应。他一边嘴里对女警客气着，一边已经抬起了一只脚，像是准备好了随时转身就走。随着女警点头，他立马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就在女警目送姚剑勋走出房门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了！”只听见角落里的一名警员又急又喜地喊道，“他们又出现了！”
女警大步流星地两步迈了过去。在警员的操作下，她果然又在画面里看到了方军和高洁的身影：只见高洁从公路边的草丛中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冲着镜头的方向一边奔跑一边挥舞着双手。可是没跑几步，就看见后面方军也从草丛里窜了出来。他毫不费劲地就追上了她，接着只见他举高了右臂，一个下劈的动作便砍在了高洁的后颈，高洁瞬间倒地。
接下来，女警看见，方军迅速抱起晕倒的高洁窜回了草丛，然后是一辆小车慢悠悠地驶过了事发现场。
“这是在酒店向南两公里处拍到的画面。”警员对女警说到。
“我知道了。干得好，继续往下找！”说完，女警匆匆地走出了房间。
15
姚剑勋刚来到警局大厅出口，就看到前面行色匆匆走来一个女人。定睛一看，此女人眉头紧锁，神情焦愁，即使是那精致的短发也掩饰不了她心神不宁的精神状态。而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
“哎哟，这么快就赶来啦？”他上前一步，挡在晁月面前说到。
晁月这才看清楚他，她急忙站住脚步，差点撞到他身上。待她回过神来，便急忙问到：“姚总管，到底发生了什么？真的是方军害了田飞吗？”
“难不成还有假？”姚剑勋袖着双手，轻蔑地说道：“也不看看你那前男友是什么货色，怎么，他做出这种事情你很吃惊么？”
晁月一脸惶恐。“可…可是为什么啊？”她说话都有点结巴了，语气也带着些哭腔。
“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吧？”姚剑勋说到，接着又是一个鄙夷的眼神。
“我…我…”晁月半张着嘴，眼神有些呆滞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她早已陷入了深深地自责和愧疚之中。从接到姚剑勋电话开始，她的心便乱作了一团。在来警局的路上，她也一直在责怪自己，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知道，方军做的这些事肯定和自己有关。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对毫无思想准备的她来说打击太大。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看晁月说不出话，姚剑勋又开始了：“你的前男友不仅搞死了田飞，还拐走了你的好姐妹呢！”
“什么？你说什么？”晁月一听，一下子有些激动地问到。
姚剑勋居高临下地说道：“你不知道我在说高洁么？”说完，又是一个挑眉。“你的前男友逃跑的时候，顺带拐走了高洁，现在，警方也不知道他把她带到哪去了，说不定被他奸杀了也不一定呢。”他接着说道。
“高洁？奸杀？”听到这里，晁月的脑子彻底懵了。她突然联想起了高洁失去联系的情况，心里的防线就那么不堪一击地被击溃了。她有好多问题想问，然而等不及她再说什么，她只感到自己的双脚失去了知觉，整个人一下子瘫坐在了大厅的地板上。
这一来，大厅里的目光全被吸引了过来。姚剑勋始料不及，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
“喂喂，你怎么了，快起来呀！”见周围的人慢慢围了过来，他有些着急了，便连忙叫晁月起来，却没有要去扶她的意思。
晁月没什么反应，就这么神情呆滞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耷拉在身体两侧。
姚剑勋不淡定了。有的人开始指指点点，远处值岗的警察也注意到了情况，开始往这边走来。他左顾右盼了一番，小声地说到：“不管你了，我还有要事要办。”说完，他一跺脚，转身快步撤出了大门。
他回头一眼，看见一名女警把晁月扶到了墙边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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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大堂又聚集起了几个人头，陈瑾，赵思等人在列。他们把姚剑勋团团围住，听他讲述着早上在警局里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有人关心田飞的伤情，有人关心坤宇的嫌疑，也有人关切晁月与她前男友的牵涉。但她们之中，还没有人知道高洁被掳走的事实。不一会儿，她们便只顾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发表着各自的荒唐猜测。姚剑勋看在眼里，心里却觉得不够满足，这些都不是他最想说的。
“都住嘴！”姚剑勋吆喝一声，“我还有更劲爆的消息没说呢！”。说完，他露出了一个诡秘的表情。
于是众人纷纷安静下来，把目光重新锁定在他的脸上。于是他故作神秘地等了片刻，终于抛出了这个重磅炸弹。他把他后来从监控里看到的所有东西全部讲了出来，但他略去了他与晁月的狭路相逢。瞬间，大堂里又炸开了锅。
柜台后的邓小婷，一整天早已没有了心情上班。见到姚剑勋像看戏一样绘声绘色地描绘着案件的种种细节，她也不知道自己作何感想，只是觉得很不舒服。她鄙夷地扫了一眼他，却意外地看到他的身后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原来是谢小晖。大半天的等待，他终于见到了田飞的家属，刚刚从医院回到酒店。
17
陈康召开的紧急会议已经结束。他在第一时间组织起了一个特勤队，已火速前往高洁逃脱未遂的地点，开始了对两个人的搜寻。
带队的，是陈康的一个手下，名叫莫深，是个专业的痕迹专家。到达现场后，他们果然在路边的草地里发现了被人踩过的痕迹。跟着莫深的步伐，一群全副武装的特警浩浩荡荡地闯进了那片野地。他们先是穿越了齐腰高的茅草从，再往里走，便是逐渐清晰的大树。那里，仍然属于回路的范畴。
“痕迹消失了。”
莫深站住了脚步，对身后的队员说到。他们到达了草地与树林交界的地方，那里有一片空旷的干土地。所有遗留的痕迹都戛然而止了。
于是队伍分散开来，开始在四周寻找着可能的线索。
“这里有发现！”突然，一名队员在一颗树下高声地呼喊道。接着他回过头来，冲着大家指了指地面的方向。
只见落叶堆上，是一个白色的宽屏手机，机身已经严重破裂，明显是被人刻意损毁的。取出SIM卡，莫深电话向陈康确认，这正是高洁的手机。
“这边！”顺着树林延伸的方向，莫深指示大家继续往里前进。不知过了多久，一行人终于穿过了密布的树林，来到了靠近回路后山的山脚下。看到眼前的景象，莫深心中的悬着石头有一半落了地。
只见山脚下，是一幢已经荒废了的旧厂房。白色的墙体布满污渍，窗上的玻璃残缺不齐，蓝色的顶棚也是摇摇欲坠。这一切，与周围的景色是那么的不协调。
18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竟听不到任何的声响。没有虫鸣，也没有鸟语。屋里的两个人，也已经偃旗息鼓，搁置了对白。高洁擦干了眼角的泪花，蜷缩在墙边，只是用两眼瞩目着对面同样靠墙而坐的方军。几个空了的啤酒罐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簇拥在他的身旁。此刻的他，已是浑然睡去。
她用力扯了扯背后手腕上的橡皮环，依旧没什么效果，反倒让锋利的圈套边缘割得更深了。她忍住疼痛，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屋里的光线本来就不多，这个时候更是愈加黯淡。高洁感到自己正在逐渐被黑暗包围，不仅是环境的，更是内心的。只是片刻的宁静，让她想起了这段时间在酒店的经历，不禁伤怀。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发生得太快。
在酒店的这段日子，她一直过得提心吊胆。每天她都在担心，过去的人会再次找到自己，就像娄赫那样。那段黑暗的历史，她不愿回想，她能做的只有逃离。删除监控证据，那是在发生那件事之后，她还留在这里的唯一原因。如今，她本已准备好了离开，没想到却卷入了这次的事件。前路怎么走，她本已迷惘，可是此刻，她已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前路可走。想到这里，她的眼眶又有些湿润了。
只是她还没有打算放弃。要放弃，她就不会撑到今天。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稀疏的声响，她一下子振奋了神经。她赶紧把耳朵贴紧了墙壁，试图聆听外面的动静，然而却听不清什么。
……
19
“进！进！”莫深在队伍的最前面，一手拉着刚刚破开的门，一手挥舞着指示后面的人悄悄往屋里进。于是一众人快速地一一通过，片刻的功夫便全部进入了厂房，不动一点声色。莫深最后一个进入，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傻了眼。
偌大的厂房里，除了一些废旧的农耕用具，别的竟什么也没有。一番搜索下来，他们发现，这里确只是一间空房，甚至没有人近期出入的痕迹。
莫深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只好无奈地拨通了陈康的电话。
20
“你说什么？”谢小晖突然在姚剑勋身后说道，声音低沉严肃。一听到谢总的声音，姚剑勋本能地缩到了一边，之前高调的气势瞬间不见了踪影。
见状，陈瑾和赵思心想着，又有一场好戏看了。可没想到谢小晖话锋一转，语气又柔和了下来，显得不那么严厉。他直视着姚剑勋的眼睛，向他问到：“你说高洁怎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姚剑勋倒吸了一口凉气。接着，他又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向谢小晖描述了一遍。
听完，有那么几秒，谢小晖站在原地没动作。但很快，他丢下一众人几近凝固的目光，疾步朝他的办公室走去，什么话也没说。
见状，大厅里又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姚剑勋赶忙使了个眼色。于是众人都识相地散开。大厅恢复平静的同时，姚剑勋与邓小婷不经意地对视了一个眼神，他看到了她那鄙夷的目光。
回到办公室的谢小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但仅仅只是片刻的思考之后，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播出了某个特殊的号码。
“我酒店今天的案子，是怎么回事？”
“我还以为你不会找我呢。”话筒那头传来一个低哑的声音。
“我本没有打算。”
“哦？”
“我刚知道我有个员工被凶手绑架了，叫高洁。”
“我知道。我们已经组织了专人搜索，但还没有下落。”
谢小晖单手托着手机，沉默了片刻。他望了望窗外，发现天色已经渐晚。
“我要知道绑架的具体细节，什么时候被绑的，在哪绑的，有没有目击者，最后在哪见过，我都要知道。”他终于说到。
“给我一个小时。”那边回话。
放下电话，谢小晖直起了腰坐在桌旁，五个手指开始地在桌面上有规律地弹打着。这是他着急时的特有动作。而此刻他的内心，还有一种他难以言表的情感。
不到一个小时，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听完电话，他二话没说便跑到停车场，便驾着他的奔驰飞速驶出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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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洁意识到，那只是屋外风吹草动的声音罢了。她把身子摆回了原位，这次，她听清楚了对面方军酣睡的鼻息声。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屋里弥漫着一片黑暗。
脚边，一个隐隐发光的白色物体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淡淡的一抹白光，在这昏暗的房间里格外突出。但仍然，她看不清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于是她试图将绑在一起的双脚伸出，努力去拨那件物体。
不料鞋底与地面的沙石摩擦，发出了“呲呲”的响声。她赶忙停止了动作，但她很快意识到，方军那规律的呼吸声已经听不见了。
“啺”的一声，整个房间瞬间充满了暗淡的黄光。光线虽然无力，但高洁还是下意识地将头回缩，闭紧了双眼。片刻的适应之后，她睁开了眼。方军正站在门廊处，用凌冽的目光注视着高洁。显然是他打开了墙上的开关，点亮了顶上一个布满灰尘的吊灯。
这次她看清楚了，脚边的物体，是方军喝酒扔下的易拉罐扣环。
待她转会视线，他已经来到了她的眼前。她抬头望去，逆着光只看得见他漆黑的面庞，那消瘦的轮廓就像是木乃伊骨架。
他粗鲁地取出了她口中的布团。
“你究竟想怎么样？”高洁用微弱的声音说到。
他没有回答，而是慢慢蹲了下来，一脚跪地，一边侧身把身子靠向了她。他与她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她感到他就要扑上来了。他的鼻息热热的，吹打在她薄软如纸的脸蛋上，让她十分恶心。她猛地把脸侧向了一边。
然而方军只是刚刚开始。他将鼻子伸向高洁裸露的脖颈，深嗅起她身上那独有的味道。那是一股淡淡的花香。他似是陶醉地闭上了眼睛。高洁也闭紧了双眼，只是她的脸上，是一副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
方军很快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几经颤抖的高洁，他暂且往后退了退。然而仅仅是片刻的犹豫，他终将那双罪恶的手伸向了高洁纤细皎白的身躯，触碰到了她那此刻不堪触碰的衣裳。
他的双手在她的身上游走着，任她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她只觉肌肤传来刺骨的寒意，一股彻底的绝望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