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轮盘从来都不曾停留,一转眼,便是无数的寒暑交替而过。
G省的街道上堆起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天空中鹅毛般的大雪肆意飘飞,把这个城市修饰的晶莹而纯洁。
一个相貌可爱的小男孩蹲在自家的大门处发呆,眼神直愣愣的盯着院子里大雪纷飞,两只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仿佛在想着什么心事。
“冰忆,别在这发呆了,会着凉的,回屋里玩吧,回头我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炖雪蛤。”陈悦悄声无息的来到这孩子的身后,蹲下来望着这个瘦弱的男孩,眼里有着浓郁的爱怜。
“姐姐,我不饿。”李冰忆转过头去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因为年龄的缘故还很细碎,却已经能看出雏形了。
陈悦无奈的摇了摇头,跟这孩子说了无数遍不要叫自己姐姐的。就连玉姐也因为这件事情训斥了他一次,可是这个小鬼不是一般的固执,久而久之,听的习惯了。也就随他去了。
这份固执,跟他父亲还真是一摸一样。陈悦不自觉的笑了笑,随后转身进了屋子,拿起一件外套回到门口披在李冰忆的身上,并在他旁边蹲了下来。
“冰忆,喜欢雪吗?”陈悦蹲在李冰忆的旁边坐了一会,看着这个孩子专注的眼神,轻轻的问道。
“恩,去年冬天的时候,妈妈还陪我看雪呢。”李冰忆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外衣,显得有些滑稽。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好似沾了一层水雾。
看来这孩子是想妈妈了。陈悦歪着脑袋看着身边的小男孩,莫名其妙的觉得他有些孤独的样子,伸手把他拦进自己怀里,下巴抵住李冰忆的脑袋轻声问道:“是不是想妈妈了?”
“恩。”李冰忆使劲往陈悦怀里钻了钻,轻声的应了一声,眼眶湿润起来,小嘴微微撅起,满脸的委屈神色。
“妈妈也会想你的,再过几天妈妈也就回来了,冰忆乖哦,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做。”陈悦双手揽住怀里委屈的小男孩,歪过脑袋在他耳边轻声呢喃着。
这是她第一次以这个小鬼的姐姐自居,再想想玉姐的存在,明显的乱了辈分,陈悦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姐姐,妈妈去哪里了,她去做什么了?”李冰忆抬起脑袋盯着抱住自己的陈悦,语气中带着浓浓依赖。
“恩,妈妈去很远的地方给冰忆买很好吃的东西去了,知道吗?妈妈很疼冰忆的。”陈悦笑了笑,用一贯哄小孩开心的话来哄这个李家的小少爷。
李冰忆有些不屑的撇撇嘴,刚才的委屈神色完全消失不见,这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有些不满的说道:“姐姐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
陈悦笑着在这小孩的头上轻轻的拍了一下,有些好笑的说道:“你可不就是三岁的小孩嘛。”
闻言,李冰忆有些恼怒的看了看抱着自己的陈悦,随后便使劲挣脱开她的怀抱,站在旁边伸出幼小白皙的手指,很用力的指了指蹲在地上的陈悦,然后又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愤愤的大声说道:“我现在四岁了!”
小孩子故意做出大人般的样子本身已经挺可笑了,在加上李冰忆此时脸上略显愤怒的表情,以及身上披着的不知道大了几号的外衣。
让人看起来相当滑稽。
现在的陈悦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她此时正左手捂着肚子,右手指着旁边正在“认真”作怪的李冰忆,最后竟然笑的倒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肚子娇笑不止,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李冰忆看着半躺在木质地板上娇笑不止的陈悦,稚气的小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微笑,不过一瞬间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颓废表情。
好不容易停止笑意的陈悦费劲全身力气从木质地板上坐了起来,双手轻抚起伏不定的胸口,娇艳的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此时微微闭起的眼睛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旁边站立的李冰忆,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
只见这小大人似的孩子双手背后,一件宽大厚重的大衣披在幼小的身体上,长长的袖子被他往上叠了好几层,隐隐约约露出两只白皙的小手,大衣的一角轻飘飘的落在厅内的木质地板上,从后面看,这件大衣披在他身上就好似古代才子们身上穿的长袍一般。
李冰忆双目微微闭起,晶莹剔透的小鼻子轻轻皱起,做完全套表情后轻轻叹了口气,面带颓废的说道:“这世上能看清我本质的又有几人,正所谓万金易求,难寻一知己啊!”
说完这几句风骚的话语后,李冰忆仍然保持着双手背后的姿势,缓缓迈步,朝着厅内走去。留给陈悦一个“宽广”的背影。
原本刚刚有些恢复过来的陈悦,再度双手捂住肚子倒在木质地板上娇笑不已,看情形似乎比上一次还要剧烈一些。
李家,客厅内。
坐在沙发上的李逸臣手上拿着一本藏青色书皮的线装书,正在仔细阅读着。此时他的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似有似无。
看书的同时,门口发生的事情,李逸臣听的一清二楚。
眼角余光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李冰忆,他放下手中的藏青色书本,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道:“时间到了。”
此时的李冰忆早已把脸上原有的表情抹掉,换上一个孩童本该有的充满稚气、童真的表情。
他听到李逸臣的话后,嘴角明显的抽絮一下,低头想了一阵,缓缓的走到自己老爸的面前,有些胆怯的开口道:“爸爸,我不想读那些古板的书,这样下去我怕我的脑袋会被僵化掉。”
李逸臣再度拿起沙发上的线装书,继续看了起来,不再搭理依然站在自己面前的李冰忆。
李冰忆看着安稳坐在沙发上的老爸,紧紧咬住未发育完全的细碎牙齿,任凭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就这样纹丝不动的站在那。
大约过了几分钟。
李逸臣主动打破了僵硬的气氛,有些淡淡的开口道:“别做无用功,去读书。”说话的同时,眼睛始终不曾已开书籍看自己的儿子一眼。
李冰忆昂起的脑袋瞬间耷拉下拉,仿佛一只斗败的公鸡,脱下跟自己身体很不相称的大衣,垂头丧气的朝着二楼书房走去。
直到李冰忆的身影隐入楼梯通往二楼的顶端。
李逸臣拿开手中的线装书,随意丢在旁边的沙发上,转头看向二楼楼梯的入口,眼睛里都带着一丝笑意。
而被随意丢在沙发上的藏青色线装书凌乱的被放到第二十六页,映入眼帘的一行大字是。
曝光——著名女星章某某胸罩当众脱落…….
书房内。
李冰忆拿着一本《论语》上下翻看,遇到看不懂得地方就直接略过,换作以前他还会画个圈圈叉叉的做个标记,可是今天,他没这个心情。
看着窗外大雪仍然肆意飘散着,他心里不由升起了一阵对自由的渴望。
“看来早熟也是一种罪过呢。”李冰忆有些感慨的自言自语。
扣扣…扣…。
连续三声敲门的声音,随后一个儒雅中年人走进了这个书房。
李冰忆不情不愿的弯腰施礼,嘟着嘴叫了一句“先生。”
这位“先生”姓张名义之,是个名副其实的古板刻薄之人,在李冰忆看来,要是把这位“张先生”放到古代,那绝对是一位典型私塾先生。
在这位先生名下受教不过短短半月的时间,李冰忆虽然承认这位张先生肚子里有些墨水,可是他打心里就是不喜欢他这种规规矩矩的样子,所以这半个月下来,两人结下了种种梁子,大架没有,小架却是不断。
张先生恭恭敬敬的还了一礼,这毕竟是别人家里任教,两人也不是师徒名分,照着这位张先生的性子,还礼是必须的,哪怕对方是一个仅仅四岁的孩童。
更何况,在经过半个月的接触后,张义之发现这个孩子不是一般的早熟,又或者说“早熟”这个词早就不适合用在他身上了。
“恩!很好,在我没来之前就已经在用工了,的确,有天赋固然是好事,不过勤奋也是不能丢的。”张义之走进书房便丢了一个糖衣炮弹过去。
这老家伙夸我就夸我,非要在后面再来一句勉励的话,这好话全叫你给说了,看来我也只剩应承的分了。李冰忆心里大大的将这张先生鄙视一番。脸上却表现的相当平静,也懒得再次施礼,只是淡淡说道:“谢先生教诲。”
张先生脸色微变,似乎忍受着什么。顿了一会,脸色稍好些,再次开口道:“冰忆,这论语你读到哪段了?”说着,拿起桌上的书籍,随意翻看着。
李冰忆也不答话,坐在那里不发一言,脸色平静的看着张先生。
张义之翻看了一阵,再次开口说道:“昨天我们讲到了‘雍也第六’,想必下一章,你刚刚也有看过了吧,我现在先把这段念一遍,你要是有不懂得地方,一会可以直接向我发问。”
说完,这张先生便立直了身子,手里拿着书籍摇头晃脑的念了起来,左手被在身后,那姿势倒真像是一个古代的才子。
李冰忆看着他摇头晃脑的样子,没过一会心里边莫名的一阵烦躁,偏过头看向窗外。
一阵阵寒风吹过,花园内一颗颗光秃秃的小树被风吹的摇摆不定,鹅毛般的大雪肆意渲染着这片大地。
这雪,似乎下的更大了。
正看着入神时。
“哼。”一声冷哼传来,李冰忆转过头去正见张先生十分恼怒的盯着自己,那模样,好像自己欠了他百八十万似的。
“读书不专心,便是对自己不负责任,你不能律己,日后怎能教化他人。像你这样的学生,我不教也罢”张义之单手指着李冰忆愤恨的呵斥道。
“谁是你的学生?”李冰忆心中早已烦躁不堪,现在见着张先生如此指责自己,心中怒火中烧,有些不屑的回问道。
扭过头继续看向窗外,只是这满园的寒风飞雪落在眼里,在没有一丝意境。
“李冰忆。”
张义之大声的叫道。刚才这一幕绝对是对他人生最大的侮辱。
李冰忆站直了身子,缓缓的转过身体,更大声回了一句。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