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弦一拂,琴声止住。那白姑娘已向这边走来,站在门口轻敲了三下,锦袍少年燃亮了火折,烛火跳动,他伸过手拂了拂我的头发,若有所思地盯着我,低声道:“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想象?”我惊问,“这是什么意思?”
他站起身,锦袍拂动,大踏步向门外走去。拉开门的瞬间回过头来,黑玉般的眸光闪烁,却只问:“你怎的不怕?”
刚才那一套把戏,是他在吓唬我,并非想动真格?坦白说,我的强自镇定源于他的职业特性,以他的美色,不知多少姑娘主动投怀送抱,我若不从,他断不会真的用强。用强我也不怵,我从小无法无天,连公主都敢挤兑,哪会在风尘郎跟前轻易认怂?死磕就是了。
可我不准备告诉他这些,笑笑:“我长年奔放,找不到矜持的方向。”
门开,锦袍少年迎向门外静立的白衣女子。我凝神望去,他戴上了一个训练有素的笑容,亲切有加地寒暄着:“这么晚了,白姑娘起夜?不如先去茅厕,再一起去消个夜?”
我再看那白姑娘,她手持五弦古琴,既弱不胜衣又步姿蹁跹,一双剪水双瞳清透得像雪夜上空的星子,美得不可方物。我一望即惊,这样的清逸婉转,根本是画中仙子下凡尘,偏巧又姓了白,更是相得益彰。
我总偏执地认为,一个女子若生得不够美貌,姓白就缺了底气。但她是多么令人心折,只盈盈静静地走出,就掠走了看官的意念,目不转睛是惟一的表达。
我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眉间蕴着轻愁,只向锦袍少年微启朱唇道:“素月邀公子小酌,酒菜已然备好,却迟迟不见人来。”
姓白,名唤素月,真可谓人如其名,她清冷疏离,可不正像天边一轮冷月?我目注着她,突然觉得她很眼熟。分明两相陌生,但我疑心我见过她。她从不曾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幻梦里,但我对她却有着异常的熟稔之感,这使我深觉惊愕,细思却又惶然。这初相见的女子,为何似是故人来?
她侧过头,秀眉向里屋一扫,锦袍少年迅速挂起一副乖巧的笑容,将我挡了个严严实实:“白姑娘美意,莫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