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鹏所在的寝室521是“三无”寝室——无奖学金、三好生和优秀干部,每个年级都有一两个风云人物包揽三个奖项。三好生是综合打分最高的,简称为“高”;奖学金的金钱奖励最大,用“富”代指;优秀干部大多数是自以为“姿色”过人气度不凡又天天围着航母转的男生,可以用“帅”来形容他们的自我感觉以及别人相反的感觉。三无人员齐聚一堂,研究生12个男生寝室里,这是独一份。
唐展鹏在研一的时候也曾经积极参加学生会和学院党委组织的活动,还一度是研究生会的外联部副部长,521寝室唯一的“副部级”干部。展鹏的积极程度和学习成绩也一度让他离入党很近,但稀里糊涂两年过去了,他的面貌还是“群众”。自己不够积极争取,表现没有持续性,这只是问题的一方面。更重要的一方面则是辅导员老师徐航美在一件事情以后,就把他排除在绝大多数机会以外了。
展鹏那一级的辅导员徐航美老师,同时也是研究生部党委副书记,学生们赠外号“航母”,虽然是一个女老师,但航母老师身高体壮,声若洪钟,中气十足,风风火火的作风不让须眉。航母老师和研究生部党委书记坐对桌,直接掌握的权力实在不小:第一,所有三好学生、优秀干部、奖学金等奖项的推荐,必过航母这关,她有一票否决的权力,也有让某人直接入围的可能;第二,学院为数不少的在读出国机会均需要从她这里向学院提交;第三,通过学校推荐的实习和某些工作单位的推荐人选,直接来自于徐老师的调配;第四,可能是这所学院的硕士生就业最重的筹码——入党,是在徐老师直接领导下进行的。
有些同学是在本科阶段就成功“升级政治面貌”的,譬如年小橙。他们已经不再需要为入党而竞争,而是直接进入年级党支部,成为介绍团员和群众同学们升级、审查讨论升级资格的“元老”。所以,一部分想要升级政治面貌的同学则迅速地与元老混熟,以便在元老讨论时,自己能占些优势。
那件完全可能影响唐展鹏终生职业生涯的事件,发生在两年前的圣诞节前后。
航美老师虽然自己四十多岁还单身,却非常非常关心学生们,尤其是女生们的个人感情问题。她经常创造各种机会,让男女生增加接触,以便发展出几对恋人,航美老师似乎很以此为重、为乐、为傲。文科硕士里面,女多男少是常态,航美老师在这方面的热心还是得到了女生们的拥护。两年前的圣诞,航美老师便亲自组织了一场研究生交谊舞晚会。为了保证舞会效果,航母在两方面下了功夫:第一,在12月20日组织一个下午的“扫舞盲”活动,要求全年级研究生参加,还请来舞蹈老师,让会跳舞的同学带着不会跳舞的同学跳舞,最后大家要跳出快乐祥和的气氛,以便让学通社的干事们咔嚓咔嚓一阵抢拍。而且要真正让大家意识到:作为一个未来从事外交外事工作的学子,不会交谊舞是多么可耻的事情;第二,航母在年级会议上明确要求:不论会不会跳舞,就算是顽固不化到一个下午都扫不干净的可耻“舞盲”,男生——必须全部参加圣诞夜的舞会。
说起来巧,12月20日扫舞盲的那天下午,展鹏还真因为外联部组织竞赛活动而错过了。当展鹏从竞赛场地赶往扫盲现场的时候,航美已经在学生们的簇拥下结束了扫盲活动,正与学生们谈笑风生的航母,见到展鹏灰溜溜出现在大厅,立刻用招牌式的鸣叫喝住了他:“唐展鹏!你怎么没去跳舞!”
航母老师从谈笑风生转入威严凌厉的速度实在太快,大家一下呆住,一排男男女女的眼睛齐刷刷看着不知所措的唐展鹏小同学。
“我?我们外联部有活动,我去会场了。”展鹏诚恳地回答道,虽然跑得气喘吁吁但他还是想把语气搞得柔和恳切一点,就一个词“憋屈”。
“哦,你不说我倒忘了,你还是个外联部副部长,这样的活动你都不参加,其他同学会积极吗?!我早强调过,男生必须来,你不是不知道我们年级的性别结构,你看我们今天多少女生没有舞伴?!”航母歪着硕大的脑袋,一头染成褐色的“大波浪”配合着咄咄逼人的语调——看到这气势这外形,展鹏脑海中闪过一个词“狮子王”。她指着身边几个女同学,保持着铿锵有力的声音,几个被指的“没有舞伴”的女同学,则配合着航母,眼神中流露出可怜巴巴的乖巧神态,看到这神态这场景,展鹏脑海中又闪过一个词“狮子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