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1月,当地时间约18点30分,C国,东北某省。
现在室外的气温低到零下20℃,身穿迷彩服的唐天和10多个年轻人正在用十字镐砸着一块岩石,虽然大家干得满头大汗,但岩石也只被砸开了一点点。
他们是在救援。8个小时前,唐天他们这支正在附近进行寒带地区作战训练的部队接到了当地有关单位的求援,那是中午,一个负责开山修路的施工队,因为对施工炸药保管不当,导致炸药库发生剧烈爆炸。幸好是临近年关,所以施工队上只有几个留守人员,没有造成大的人员伤亡。但爆炸引起了山石崩裂,部分岩石滚下了山体,而山脚下的几间民房也被岩石压在了下面,被盖得严严实实。
当地村委会前去现场打探消息,他们发现民房里还有幸存者,但因为山石太大且异常坚固,村民们无法施救。灾害迅速被逐级上报,但救援工作却一直没有太大的进展——这个居民点在村子最偏僻的地带,大雪封了路,重型机械根本开不进来。有关部门找当地武装部求援,武装部又找到了唐天所在的部队。
部队支援了20名士兵,唐天也在里面,但是他们干了半天依旧没什么效果。
“连头,用炸药炸吧,时间再拖久一点,到晚上,里面的人冻都冻死了!”唐天跟连长提议说。
“正在送炸药过来,别着急,我们换个搞法。”连长叫来几个人,“找村委会要砂轮机,你们把石头上切一些缝,每隔50厘米切一道,越深越好!”
唐天感觉很疑惑,他悄声问道:“连头,我们打几个大眼子,用2号岩石炸药一炸不就完事儿了?”
“是完事儿了,里面的老百姓也完事儿了,这石头这么大,形状也不规则,开矿用的炸药很难控制准装药量,外面一炸,里面的碎石也跟着蹦,那不就成碎甲弹了?”
“那咋整?”
“你等着看吧,有新型炸药!”
一个多小时后,岩石上面已经被割得千疮百孔了,而连长的神秘炸药也被送来了。唐天注意到,那竟然是装在一些容器里的液体,但在这么低的温度下依然没有凝固。
连长让在场的所有人用铁片或者刀子将碎布、报纸之类的东西掺着锯末(在炸药中混合锯末的作用是可以降低炸药的爆速)塞进岩石上被砂轮机切割出来的缝隙里,然后他亲自操刀将容器里的液体小心地挤进缝隙,他让工兵插上了一些电雷管并用导线将它们串联起来,最后他要求大家都疏散开来。
“起爆!”随着连长的命令,工兵按下了电起爆器。那些吸入了神奇液体的碎布和报纸竟然像普通炸药一样爆炸了。因为岩石上切割的缝隙比平时打的药孔的切面大而且炸药中被加入了锯末,所以爆炸相对温和,岩石被轻松地剥开了一层。然后连长要求大家重复上面的动作:切缝、塞纸、滴药、爆破……
随着爆破的继续,每次滴入的药水量都逐渐减少,这是为了确保岩石下百姓的安全。在第四次爆破之后,岩石已经碎得很厉害了,连长安排大家停下,将外面的碎石移开,然后大家用十字镐开挖了起来。
在这天晚上11点多的时候,幸存的居民终于被救出来了。
前面几个小时那寒冷的天气加上工作的急切让大家的嗅觉都变得迟钝了。但现在,救援成功的喜悦让唐天恢复了嗅觉,他闻到了一股微微刺鼻的味道,那味道有点酸,但也带点儿类似二氧化硫的呛味,是一种让人说不清楚的感觉。
那味道来自连长旁边的容器,唐天好奇地看了看上面的字体……
对,这个瓶子里装的液体,正是10年前唐天见过的那种!这里面是“硝酸 NFDA4-水合肼” ,一种R国人发明的烈性液体炸药!如果他们把这种液体炸药用吸水纸——比如洗手间的卫生纸来吸附,那就会成为极易引爆的炸弹!要是把它装进铜制的带药型罩的罐子里,再插上一个雷管,那就跟一枚反坦克破甲弹无异!飞机的蒙皮绝对经受不起一次金属射流的袭击,而高速飞行的飞机上一旦出现个裂口,那很可能就会解体!
一定要阻止他们!
唐天想了一想,他不打算打草惊蛇,但要隐蔽地废掉他们的液体炸药,他知道该怎么做,他将小瓶子里的液体倒出一点儿到马桶里,然后将大约1毫升洗手液挤进瓶子,洗手液这类化工产品可以很好地溶解在这种液体炸药中,不过那时候这瓶液体炸药就不再是炸药了,它仅仅是一瓶有着恶臭的废水。
唐天做完这一切马上把瓶子放回原处,然后他也学着夹克男一样按了两下空气清新剂,这可以掩盖住因为自己打开瓶子而散发出来的刺激性气味,他又四处搜索了一下,希望能找到雷管,但他没能成功,这时候,洗手间的门被敲得直响。
“你不能快点儿吗?老兄?”门外的人喊着。
“拜托,这飞机上有两个洗手间好不好?”唐天也没好气地回话说。
门外的人语塞了,确实,飞机上有两个洗手间,他没必要非进这个不可。不过唐天也知道自己不能在里面耽搁太长时间,他终于打开门出来了,开门的时候,他还故意做了个正在系腰带的动作给蓝领工人看。
蓝领工人骂骂咧咧地进去了,他手里果然还拿着那个铜制的破罐子!唐天在洗手间外面故意大声叫道:“小姐,能不能给我一点药片,我拉肚子拉得很厉害!”说着他拉开门帘朝乘务员室走了进去。
里面的空姐还没来得及开口,唐天就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在那位黑人空姐耳边小声说:“即使你们要逮捕我,也请听我把话说完。千万别出声,这飞机上可能有恐怖分子,他们会使用液体炸药炸毁飞机,我要求你们马上有所动作!”
空姐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虽然她还是不太相信唐天所说的话,但作为接受过严格安全培训的空乘人员,她必须把一切疑点当做现实的危机来应对。她抬起头很紧张地望着唐天,一时还没想到该说些什么。唐天看到她的担忧,马上安慰道:“危机暂时被我排除了,但一会儿他们肯定会有动作,你们要见机行事,注意三个人:一个穿灰绿色多袋马甲的,一个穿红夹克耳朵上戴一堆耳环的,还有一个是穿一身蓝色工衣……”
黑人空姐拿起通讯器正要跟机长汇报,突然他们听到机舱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
3
2007年5月10日,星期四,手表时间12点7分,M国领空,航班AC797上。
他们动手了!
夹克男在刚才唐天说话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那边,现在他正用左手手腕掐住一个送饮料的金发空姐的脖子,而他的右手则拿着一个敲碎了的咖啡壶上的碎玻璃片按在这个空姐的脖子上。
而他的另一个同伴——那个打扮成蓝领工人的家伙,他果然拿着那个小罐子。那罐子上什么都没有,没有看到电线,也没有看到雷管,但蓝领工人下意识地摸了好几下自己的手表。原来手表就是起爆器!他一定从别的地方获得了点儿起爆药并放到了小罐子里,这样手表被起爆后,足以引起小罐子里敏感的起爆药的殉爆,接下来的,就是那个简易的破甲弹……
不过那不会爆炸了,唐天微笑着偷偷地挪回了自己的位置,他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当然,那不是因为唐天没有见义勇为的精神,而是在没有致命危险的时候他不想太露脸,毕竟自己的M国护照还是假的,如果自己当了英雄让人一曝光,那可就难看了。
夹克男让被自己挟持的空姐拿着一个塑料袋从机头到机尾收着每一位乘客的手机,每个人都必须交出一部来,如果没有,就得把衣服脱光了证明。但是没有人脱衣服——除了几个儿童之外,所有人都上缴了至少一部手机,有一位看上去像是阿拉伯商人的乘客一人就交了三部。
夹克男一直搜到了机尾唐天这里,这真是个好机会!唐天决定一下子干掉这家伙,然后再冲到机身中部干掉其他两个,反正他们唯一的威胁——那个金属罐子根本就不管用了。
但他注意到,那个蓝领工人突然也拿了一块玻璃片正在威胁一个大约6岁的小男孩。唐天放弃了偷袭,他举起双手说道:“不好意思,我真没有手机,在上飞机前被偷走了。”
“脱衣服!”夹克男对唐天刚才抢洗手间的行为非常恼火,他终于得到了一个报复的机会。
唐天脱了,就像他刚才上飞机前过安检时那样,他脱得只剩那条平角短裤。“如果你让我连这个都脱掉,那我宁愿你炸掉飞机。”他用很委屈的眼神望着夹克男。
夹克男注意到了唐天身上的伤疤,他问:“怎么回事儿?”
唐天把他每次坐飞机前都要讲的那个他觉得编造得最为完美的发生在马扎大街的悲剧故事又讲了一遍,夹克男放过了他。
“给我们接通机长!不然我杀了他!”夹克男大声叫嚷着,他右手的玻璃片按得更重了,被胁迫的空姐痛得大叫了起来。
黑人空姐接通了机内通讯器,并哆嗦着朝劫机犯走去。
“别害怕,小姐,我和你是一边的。”唐天在空姐背后小声地安慰说。空姐的腿抖得没有那么厉害了,她把通讯器放到饮料车上,然后立即逃跑回了乘务员室。
“我们身上有炸弹,足够把飞机炸开个洞!”蓝领工人在通讯器里跟机长威胁道,“你要试试吗?”
“先生,我们可以谈谈……”有人在自己地盘上闹事实在太让人觉得不爽了,但是机长依旧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回应着,其实他很想骂一句:“有种你试试看”,但他并没有那么做,虽然他很相信蒙利机场的安检措施,但不能确保没有一丁点儿漏洞,况且,飞行安全条例上也不允许在这种情况下对歹徒有任何不配合的表现——不激怒歹徒是最重要的,飞机上不需要逞英雄!
“你不相信我吗?”蓝领工人没有从机长的语气中听出恐惧,这让他很不满意,他把通讯器伸到金发空姐的嘴巴边,叫道:“告诉他,我们有什么?”
“他们有炸……炸弹……”空姐说着哭了起来,但她马上被蓝领工人抽了一嘴巴,蓝领工人摇着手里的小罐子兴奋地冲着全飞机的人叫道:“我们有炸弹!你们看到了吗?这东西能把这架飞机炸出一个大洞来!”叫完,他冲着通讯器继续喊道:“你害怕了吧,接不接受我们的条件?”
“先生,我还不知道您有什么条件呢!”机长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的语气一点儿都没有慌张。
“把飞机飞到S国城。你只能在那里降落,给我接白宫的电话!”
机长依旧语气平静地回答他说:“好的,我马上联系下地面,请稍等一下。”
“我是航班AC797的机长,有紧急情况要报告!”机长联系上了地面塔台,他把机上的情况汇报了下去,地面马上又把电话转给了F部门。
“你得确认下他们手里是否确实有真炸弹,现在机场的安全措施很难让歹徒将易燃易爆品带上飞机,我们不能被一次无中生有的勒索给吓住了!”接电话的是一位自称叫皮特森的F部门特工。
“何必那么麻烦呢,皮特森特工,我直接让他们引爆一下算了,这样你们在地面上都可以看烟花。”机长语气平和,但听得出他对皮特森很有些意见,他继续说道,“他们用的可能是液体炸弹,我在机舱最后面的下属悄悄告诉我的。”
“她怎么知道?她看到了?”皮特森感到很好奇。
“有一个乘客告诉空姐的,也可能是那乘客太紧张了自己猜测的。”机长觉得这个问题没有讨论的价值。
“我要这个人的座位号和全体乘客的名单!”皮特森命令道,他想知道这个乘客是不是也是跟劫机匪徒一伙的。
“你最好先要两个歹徒的座位号和名单吧!”机长觉得这位特工有点儿主次不分了。
“都告诉我!”
“10C、12C。”机长把座位号报过去了,那是躲在后面的空姐偷偷报来的消息,机长想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有14D可能也是,这个家伙还没冒出来,但是那个乘客跟空姐说这家伙也很可疑,因为这三个人都在左手无名指上戴着同样的灰色猫眼石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