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这样,从来不彩排,不回放。有些思念,怎么也放不下;有些爱,怎么也断不了;有些再遇,怎么也潇洒不来。人生的各种羁绊,不都是这样吗?
第二天,田玉柏醒来看着趴在床边的周冰倩,心中很是愧疚。是啊,自己昨天确实有点过份了,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讲,就算有谁对不起自己,那也是上天,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只是,现在田玉柏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提不起兴趣。他怔怔地看着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她,才发现她身上有一股香味。这香味不仅指身体散发出的香,否则,一瓶香水就能解决了她身女人味。这香味是一种自内而外散发出的迷人气息,让人一看到就觉得她是香的,这香味可以让这个灰色的城市变得灵性十足。
田玉柏正看得出神,周冰倩抬起头来,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像荷叶上跳动的两颗露珠儿,望着他,又是一个七秒,不要以为我是牵强的,便在田玉柏的人生中确实充斥着这么多神奇的七秒。“怎么?不认识我了?还是没见过美女?”周冰倩从来和谁说话都是这样让人无话可答。田玉柏回了回神,脸上泛起了点点红晕。“醒了啊,谢谢你啊,这么细心的照顾我啊,我真是过意不出。”“你不用谢我,我是公司安排过来的,工资照发,要不我才不来呢。”周冰倩不喜欢别人看透她的内心,她总是在武装自己,她觉得这样安全。“哦,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了,我感觉身体好多了,我们去办下出院手术,我要上班去了。”说完田玉柏就挣扎着起来了。“你能行吗?我看还是让医生检查一下再说了”周冰倩不放心地看着他。“没事。”丢下两个字后,田玉柏便往病房外走出,周冰倩也只能跟着去了,她知道,他的病不在身体上,而是在心上。
结完帐后,周冰倩把剩的钱给了田玉柏,田玉柏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然接受了,他现在并不去多想这些,因为他得这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回到公司后,他就开始工作了,他觉得只有这样他才能暂时忘记痛苦。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着,田玉柏为了让自己更忙,就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上,他不想让自己有一丝多余的时间去想他不想回忆的东西,只是到了晚上,无法忘记的思念,依旧在深夜,在月光的隐射下显得依然清晰自如,上演着一个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起初的誓言在红尘的淹没中没有了音讯,结局在岁月的抽打下没有了尽头。
很快又很慢一年的时光过去了,岁月就象一条河,左岸是无法忘却的回忆,右岸是值得把握的青春年华,中间飞快流淌的,是年轻隐隐的伤感。世间有许多美好的东西,但真正属于自己的却并不多。看庭前花开花落,荣辱不惊,望天上云卷云舒,去留无意。在这个纷绕的世俗世界里,田玉柏慢慢地学会用一颗平常的心去对待周围的一切,也许放下也是一种境界。
当然这期间,周冰倩也好像总是有意无意地出现在他的面前,问一些关怀的话,偶尔也做一些让他心头一动的事,比如打饭啊,帮他洗衣服啊什么的。他也是欣然接受,只是没有想很多,反正,他认为你乐意你就做呗,不管是可怜我,还是什么别的意思,反正,他已经决定一个人终老一生了,这是他在那棵树下就做好了决定。说起那棵树,他一到周末,就去那里看看,清理一下周边的杂草,垃圾什么的。然后,就靠在树边闭着眼一待就是一个下午,好像是在聆听什么,但又好像总是聆听不到。这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是在一棵树旁让他认识了他的最爱,又是一棵树夺走了他的最爱。这在他看来是多么讽刺的事!
只从林如心走后,人事部经理的位置就由老板亲自安排给了周冰倩,这不仅是因为她为人八面玲珑,工作能力又强,还因为他是公司老板的亲生女儿,只不过这个女儿的身份是不能公开的罢了。当然这个秘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身世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当然是她妈,另一个就是最近才知道他身世的公司的老板李飞翔,就连现在那个一直她都叫着父亲的人都不知道。
这边由于田玉柏一心放到工作上,加上人又不笨,工作业绩自然就很突出了。碰巧的事是,正好家里把他的毕业证和身份证寄来的时候,张宝提升为生产部经理,他则被提为了主管,于是他成了公司成立以来年纪最轻,文凭最低的主管。这让公司有些人是刮目要看,有些人是嫉妒不已。只是他没什么感觉,只是淡淡告诉家里,自己以后每个月可以多寄点钱回家了。他哪里知道,为了他的提升周冰倩再背后做了多少工作,最后没办法还直接找到了老板,才拍板下来的。
这个周末,田玉柏还是一如继往地来到了这棵树下,这对他来说就是约会,这一年来都是风雨无阻。快到树下,他就看到一个身影正弯着腰在清理着杂草,他定眼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周冰倩“人在干什么?”田玉柏一声大吼,“啊”正弄得入神的周冰倩吓得跳了起来。“你来了,我在除草啊,”周冰倩反应过来后,对他平淡地说,对于他的吼声,她并不在意,因为这在她意料之中。因为她知道他为什么要吼,那是因为她没有经过他的同意,私自闯进了这片只属于他的地方。“好了,干净了,不要弄了”田玉柏对她平静地回答有点意外,又很快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无礼,这次便放低了声。“干净了?哦,是干净了,地上的草是干净了”周冰倩停下手中的活,看着田玉柏眼神中充满幽怨,“可是如果一个人心里长了草,什么时候才能除得干净呢?你知道吗?每次你在这里空坐地时候,也有一个人在那棵树下陪你吗?”顺着她手指的地方,在离这棵树不到十米的地方,同样有一棵树,树下同样整理得干干净净。可以看出是经常有人打理的。“你知道吗?那个人因为你心中也长满了无数思念的杂草,想拨却无从下手!”说着周冰倩的眼泪像决了口的洪水,顺着脸庞流了下来。确实,她是那么关心田玉柏的一举一动,但以往她都只能是悄悄地,心中那份日日夜夜,无力抗拒,无能为力地想着。想你,却从不敢说出口的苦痛,又有谁能懂?
田玉柏痴痴地看着她,傻了,他想过去搂着她,靠诉她对不起。但他又不能,因为他的心现在还是容不下别人。他不想让自己的一个冲动的想法,去毁了周冰倩。“我喜欢你!真的,见到你第一眼就是。只是那时我已经没有机会,现在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见田玉柏呆呆地站在那里,周冰倩一把扑了过来,死死地抱着他,哽咽地说道。“机会?我有什么权力给你机会?我自己都没机会了,还那什么机会给你?”田玉柏双手低垂着,没有对周冰倩热烈地拥抱做任何回应,眼里含着泪花。“不,你可以的,相信我,我们一定有机会!”周冰倩大声地坚定地说着,她搂得更紧了。因为她觉得这是机会地开始,她不想松手,她只能用尽全力。慢慢地,慢慢地,田玉柏的手也抬了起来,在她的香肩上很小心,很轻的安抚着,任她在怀里低声地抽泣。眼睛却始终注视着那棵树,我真的可以吗?他不禁问起自己。
是的,虫蛹破茧而出的瞬间,是撕掉一层皮的痛苦,彻心彻肺。很多蝴蝶都是在破茧而出的那一刻被痛得死掉了。他能成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