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罗云被负罪感压得疲惫的心却得到了一丝解脱,没错,死解决不了目前的问题,那就让自己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来弥补这已经犯下的过错,以略微减轻这罪恶感带来的痛苦。
“臣,遵旨……”
听到这个消息后,正在做腿部复健的段辰雪只是愣了片刻就眯眼笑了起来,“这些钱对于金财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吧,就算再加个零对他来说也不是问题。”
秦子期睁圆了眼睛,“可那也是他辛苦的成果,我怎么能因为我需要就白拿他的财产呢?况且身为皇帝的我,又如何能一张嘴就要子民们填补因我的过失而造成的损失呢?”
段辰雪将工具放到一边,小心的站起来走了两步,看到底恢复到了哪一步,发现效果良好后便转到秦子期面前,点了点他的脑门,“真不知道你是真实在还是真傻,金财,还有那些赚的盆满钵满的商人,都是因为在你鼓励他们发展的基础上才获得如今的成功,面对国家而不是你个人的需求,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况且,这些事并不是没有回报……”
秦子期的眼睛亮了,“你是说……”
段辰雪点点头,“对,你不是要开发通商口岸吗?海洋的另一边,蕴含着巨大的商机,你觉得这些心思活络的家伙能不行动吗?皇家亲自任命,拥有船队的商贾大亨。”她抬眸看了眼秦子期,“想想可能有的影响力吧。”
秦子期轻轻呼了一口气,垂下眼角笑着,“师傅,我就说过的,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因为没带面具,段辰雪的脸上自然是红的彻底,含羞带怒的瞪了秦子期一眼,“没有我你也得把法子想出来,还是你等着我叫你笨蛋?”
第二日,一条重磅消息便在永宁城炸响,不但是腰缠万贯的大商贾,就连小本作坊的生意人都心动不已。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从今日起至十日后,为开启海上商道筹集资金,款额最高者,可以代表皇家担任使者与外国贸易往来,并享受五年优惠待遇。”
自从半年前出海探险的冒险者回来后,对海外的探索便成了各位眼光毒辣的投资者们的愿望,如今,这么块大蛋糕摆放在眼前,一时间,为筹款临时选取的场地门庭若市,依围观人群的说法,“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随着事情一步步接近完成,秦子期也不用装病患了,得知这一消息后最开心的莫过于李一洋和红姬,毕竟每天要装作很悲痛的演戏的确是件让人抓狂的事情。于是,恢复正常的阁主大人刚在众人面前露面,便被怒气冲冲的金大老板逮住了。
“我的好阁主啊,您做这么大事也不提前透点风声给我这个可怜的生意人,知道您在筹款,您要多少直接告诉我一声不就成啦,啧啧,您知道为了摆平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胖子我瘦了多少斤吗?”
秦子期笑的温文,“我只是采取公平竞争的方式罢了,而且瘦些也是为了你的身体好。”
“阁主啊……”金胖子抖了抖他那三层下巴,表示自己很无语,可他还是得意洋洋的眯着他那绿豆眼,“不过呢,最后这个名额还是被我拿到了~胖子我等着出海摩拳擦掌的大干一场事业喽~”
秦子期但笑不语,脑海中却浮现出筹集来的款额被抬入国库时罗云老泪纵横,激动得不能自己的表情,刚将所有的财款整理归纳完毕,他就只穿一件白麻布衣的跪在宫门口,求着自己给他降罪。
“你以为你要做的只是将钱数理清就可以了吗?”记得当初自己是这么说的,面对一心求死的罗云,自己只能用这种方式将他生存下来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之后的军需调用,财款分配,罗云,你只有在给我一个如你般优秀的户部尚书后,才有资格跟我提请罪的事。”
随着段辰雪的腿从一瘸一拐到行走正常再到健步如飞,时间也一点点过去。今天的皇城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状态,原因无他,因为第二日,便是皇帝的大婚之日。
因为本来就只是做戏,所以作为‘新娘’的秦飞也不用如真的那般几天前就开始梳洗打扮,直到今天也就是备好了衣服准备随时上战场,虽然被同僚中的汉子们嘲笑被妹子们嫉妒,可秦飞还是兢兢业业的练习着女子需要的礼仪。
正当他尝试着为明天的盛典平复心情,保持冷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接着就是那位他认为无比神秘的段姑娘的声音,“我可以进来吗?”即便在震惊着为什么没听到敲门声,秦飞还是老老实实的把门打开。
“段姑娘请进。”待两人均是进了屋里,秦飞颇为奇怪的问,“段姑娘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来找我?”
段辰雪一脸无害的笑了笑,“明天的事让我有些放心不下,所以想来问问你具体的安排。”垂了眸,“本来是打算问子期的,可见他太忙,我也就不想打扰他,所以,你可以把经过告诉我吗?”
秦飞当然知道自家主子今天格外的忙,也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保密度有多高,可他更知道面前这人的重要程度。那话主子只说了一遍,可却深深地烙在了秦飞的记忆里,“她是比我自己还要重要的存在,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
所以他只是迟疑了几秒,便点点头,开始仔细叙述整件事的具体安排,细到连什么时刻路过哪条街,跪拜起身的时候要先起哪只脚都描述的清清楚楚,直到说的口干舌燥才停了下来,末了才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段姑娘不是要全程观礼吗?现在要知道这些无趣的东西有什么原因吗?”
记下了所有的段辰雪挑了挑唇角,“那是自然,因为,有些改动我要亲自告诉你才行哪。”
皇帝大婚,自然讲究的是吉祥,隆重,礼官们从几个月前就开始各种忙活着这场盛典,即便皇帝陛下说了要从简张办,可再怎么从简,也不能失了皇家的面子,该有的排场都得有,一样也不得少。
一直替陛下婚事担心的臣子们当知道那位哪都好就是固执的让人无法反驳的一国之君准备迎娶皇后时,都是长长的松了口气,即便是知道这姑娘不是出身名门,也不是重臣之后,甚至连大户人家也不是,他们还是很感激能出现这么一个可以产生继承人的存在,至于这姑娘的品性,他们还没那个闲心去质疑陛下的眼光,万一搅黄了陛下的兴致,他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皇帝成婚,步骤礼仪的繁琐程度可想而知,从凌晨开始,两位主角各自呆在各自家中,由着各位礼官使节跑来跑去诵读诏令、发放赐赏,由皇帝赏赐给皇后家的宴席由皇后家拜谢后,便是这场婚礼的正主儿出场的时候了……
两方同时进行,皇后这边由皇帝亲命的使节进行册书诵读,然后由女官引导着准皇后进行三跪三拜之礼,礼成,即册立大礼结束,待吉时一到,皇后便登上凤舆,由十六人抬轿,往皇帝所在的内宫前进。
按照康靖皇帝成婚习俗,在皇后听册封行跪拜之时,皇帝在宫中要向其母也就是太后请安,禀告今日成婚之事,只不过如今后宫并无太后一位,秦子期便在礼官的陪同下,到先皇牌匾画像处行跪拜,禀婚事。
沐浴更衣后,皇帝由宣德殿出宫,待到达宫门口的时候,恰好与皇帝的凤舆是同一时刻,双方的速度把握的可谓是精确,多一秒少一刻都是极不吉利的。早上因为要行祭天大礼,所以皇帝的衣服并不是大红的礼服,而是更为庄重的黑红衮冕,皇后也相应的是暗红色上绣黑纹礼袍。
待看到那头盖轻纱,身着华贵礼服从轿上翩然走下的人儿,秦子期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果这是师傅该多好?勾起唇角嘲笑了一番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秦子期按照既定那般向前走去,在火盆前站定,看着对方一手一个金苹果,张开的臂弯处横放着一根玉如意的走过来,笑意不觉加深,没想到秦飞还真有演戏的天赋呢。
莲步轻迈,跨过那燃着炭火的金盆,手里的苹果被一边的女官接去,透过眼前看不真切的纱幕确定了男人的位置,双手伸出,对方将那玉如意拿下,握住其中一头,另一头伸向自己。
握住那通透温润一如对方的如意,重重面纱后的唇角轻扬,抓住你了,不是吗……
从皇宫中门到乾天台几乎绕着整个皇城转了一半,从中门出发,途径午门,端门,敬门,太和门……秦子期跨坐黑色骏马,一手执着缰绳,一手握着如意,另一端则伸到与他相隔一臂之遥的凤舆上。衣袖的一角从窗口露出,执着另一端的如意,从宫门到乾天台,这相互连接着的如意都不能被任何一方松开,一旦如意掉落,那这场婚礼便被认为是被上天不满,而这后果便是强制性终止……
因为这么个习俗,所以历来皇帝前行的路上都是平坦干净,连个小石子都没有,要是有什么差池,这后果可不是随便就能算得清的,所有的侍卫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扫描着周围一切可能造成差错的因素。
一轿一马缓缓前行,宽敞整洁的道路两旁是围观的百姓,要不是之前强行遣返回一批人,恐怕到的人数要多的太多,不过为了皇帝的安全,能留下的基本上都是各地官员代表和各界领头人物。
待秦子期路过的时候,便跪拜下去,待那骏马的蹄子从眼前经过后才可起身,瞻仰下尊敬的陛下的后背,也便是他们心满意足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