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期的面色有一瞬间的惨白,见状,夜冥收回手掌放在桌下,“在阁主带回你的人之前,本座想向你介绍一个人。”
拿起桌上的茶杯,放到唇边轻酌一口,“本座的人让本座有些惊讶,要不是她,本座还察觉不到你这些属下的行踪,说起来,本座还得感激与她。”
“哦?”秦子期笑道,“这倒的确值得一见。”夜冥意味深长的扯了扯嘴角,然后敲敲桌子,“进来。”
不可否认,随着移门的拉开,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子让秦子期有了一瞬间的怔然,心口焚烧般的炙热让他只觉得呼吸困难。
细碎的刘海散在额前,一双眼睛紧闭,面上是掩不去的苍白,扶在轮椅扶手上的双手紧紧握起,像是在压抑什么,整个人如同紧绷的弓弦,紧张到僵硬。
“是我吓着她了吗?”秦子期调整回了正常状态,面向夜冥问道,“看起来她很紧张啊。”
夜冥轻笑,“本座可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她只是本座在路上捡到的人而已,可她却常让本座颇为吃惊,本座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这么有趣的人了。”
秦子期心头那股异样的感觉挥之不去,特别是细看过后,更是觉得这个人无比熟悉,是种刻在骨子里的熟悉。你是谁?黑眸中是浓浓的探究,为什么让我的心如此骚动,是谁?
“看来阁主也是心存疑惑呢。”夜冥走到轮椅边站定,“只可惜,她误食了盲哑药,七天内都无法可视开口。”
“这般,还真是有些遗憾。”秦子期的眼睛止不住的往那人身上看,想克制也克制不了,像是中了蛊,身不由己。
“阁主,本座有桩生意想和阁主商量。”夜冥淡漠的声音中有一丝狂热,“不知阁主意下如何?”
“还请庄主明说。”
待夜冥将话说完后,秦子期的眼中不由得多了份惊讶,“庄主此言当真?”
“本座自然一言九鼎。”夜冥傲然道,“不知阁主意下如何?”
“庄主此举真是让人受宠若惊。”秦子期虽然说这感激的话,可声音中却没什么感激的意味,倒带了些警惕,“不知需要在下做什么?”
“本座的要求很简单。”夜冥的目光在女子和秦子期之间逡巡,“皇帝大婚的时候,她很想在近距离观礼,想必以阁主的身份,这不难做到吧?”
秦子期看向那个被说是中了盲哑药的女子,只能算得上普通的面孔上流露出一丝焦急,像是不想被这么安排,转向夜冥,“庄主所托,自然责无旁贷。”
“待皇帝成婚后,本座就来带走她。”夜冥踱到门口,手状似无意的搭在轮椅把手上,“可别舍不得把本座喜爱的小东西还来了。”说完便手下用力,轮椅径直移动到秦子期身旁停住,“记住本座说的话。”
秦子期眉头一紧,这威胁意味十足的话让他颇感被动,可是,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也是因为脑中的飞速运转,他才没有看到轮椅上那人几乎抿成一道直线的嘴唇,只有她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夜冥勾起唇角,黑袍翻卷,下一秒便消失在屋内。就在夜冥的气息消失在这里的一瞬间,对面的窗户猛地被打开,几个黑衣着装的男子从窗外一跃而进,“阁主!”
秦子期扫了眼众人,“所有人都找到了吗?”
“是,两人受重伤,三人轻伤,重伤的两人已经被送回阁内!”一人答道。
秦子期面色复杂的看了眼依旧坐在椅子上的女子,嘱咐道,“将她带回暗阁。”
几名黑衣人对于夜冥留了个这么个人深表疑惑,“阁主,她……”
“一切照常即可。”秦子期现在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面对这个局面,唯一能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让黄泉到三号屋见我,还有……”猛地攥紧拳头,“让巧心一起。”
一片黑暗中,段辰雪只能凭借听力知晓周围的一切,自秦子期安排完所有的事情后,屋内便没有了说话的声音,除了浅浅的呼气声,就是搬运自己传来的些许动静。
说是什么误食,明明就是那个男人强制的将毒药逼着自己咽下,目的就是减少让自己传递信息的可能性,不过就算自己没有被下药,他说的那些话也足够让自己不敢轻举妄动,即便是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气息,再多重逢的激动都被那回荡在脑中的冰冷声音所浇灭。
“如果不想看到他死在你的面前,就给本座老实些。”
在听到屋内传来的声音时,段辰雪还有些期待,期待他的实力可以一搏,但是,她察觉到了绝望般的实力差距,即便他的实力已经提升了太多,可还是无法在那个男人手下全身而退。
那么,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保持沉默,保持冷静,直到所有的事情都结束,即便她全身都在叫嚣着去看一眼那个人,去紧紧地抱住他,去了解这些年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可是,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安静的等待着一切的结束。
移动终于结束,最终,段辰雪察觉到自己停留在了一个有淡淡檀香的屋子里,旁边没有声音,只有穿过门窗间隙的风声在不住的呜咽着,像是倾诉着那无法道出的心声,无助而哀伤。
“阁主。”黄泉行礼后再秦子期面前站定,“所有人已经安排完毕了。”
“嗯。”秦子期双手背在身后,掩饰着不断颤抖的手掌,“等下巧心过来后,你把你那天见到的那个女人的样子描述给他,让他画下来。”
黄泉想了下,似乎有些为难的说:“这恐怕不是件易事。”说着他叹了口气,“虽然当时我们处于敌对阵营,可她的相貌也着实让我有一瞬间的迟疑,若是让我描述,恐怕不及那人的百分之一。”
“无碍。”秦子期望了眼门外,“巧心到了,你只要据实告知于他即可。”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个颇为轻快的声音,“阁主,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得到许可的巧心推开门,手里拿着一个盒子,看了看秦子期又看了看黄泉,笑眯眯地问,“现在要开始吗?”
两人走到桌边坐下,巧心抬手摁了下盒子上的一个小开关,那盒子竟然徐徐自动开启,从盒中伸出四五个隔板,上面铺满了画笔和一些小工具,谁也想不到,就那么个普通的小盒子里面竟然另有乾坤。
从里面拿出一只炭笔,巧心点了点下巴,“好了,说吧~”
黄泉看了看又多出了些新玩意的盒子,有些感慨的想,真不知道这个家伙这么小的身体里上哪有这么多新奇古怪的想法。清了清嗓子,“可能我的表述不那么准确,你多想想。”
巧心抚了抚纸上的皱褶,“你放心,我能听懂~”
接着,屋内便只剩下笔在纸上的划动声和黄泉斟酌着的描述声,一切显得那么的静逸,可只有秦子期才知道,那正在创作中的作品对他来说意义多大!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画纸上的人物也渐渐的有了雏形,仅仅是勾出了线条便让巧心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中的画笔,然后颇为讶异的说:“黄泉,你是走了什么运才见着了这么个佳人?”
正在苦思冥想形容词的黄泉听此一愣,然后猛的看了眼立在柜前的男人,目光转回来的时候便狠狠地瞪了巧心一眼,弄得某人被吓了一跳。
画上最后一笔,巧心以赞叹式的语调感慨道,“天啊,如果能让我亲自见一眼,我简直死而无憾了……啊!”话音未落,面前便伸出一只手,将那幅画抽走了。
巧心有些怨念的看着拿着成品站在一边的自家老板,“阁主,您就不能让我再多看一会吗?我还没好好欣赏呢。”
可当那遮挡着秦子期面孔的画纸向下移动后露出他的表情时,饶是巧心这般性格的人都不由得怔在当儿,那从来都挂着轻柔笑容的面上的神情复杂的让人动容,带了些不知所措的惶恐,这巨大的转变让熟知他的两人无比震惊。
“阁主……阁主你还好吗?”巧心站起身,有些慌乱的想要过去探查那刚才还被自己视为佳作的作品,“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谁料到秦子期二话不说的就拿着那张画纸转身出门,速度之快,几乎都留下一阵残影,留下完全不知所云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静静坐在床上,感受着一片寂静与黑暗,段辰雪在冷静的思索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做,那个男人,那个强势而强大的男人,这一路的同行,段辰雪不知道多少次的去打探消息,去了解这个男人的弱点,虽然知之甚少,可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而现在要做的,就是打破如今的局面,就在这里,在这个对他来说最薄弱的地方……
陷入沉思的段辰雪并没有觉察到屋内多出的一个人,直到感到一只温暖的手指触上了自己的眼帘,她才猛然惊觉,然后本能的像旁边躲去,结果却因为腿上传来的剧痛而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摔到地上,却被一只手牢牢地固定在了腰间,防止了一场悲剧。
“不要乱动。”温柔的声音响起,像是对一个易碎的娃娃,在腰间的手轻柔的将她扶回到原位上。段辰雪浑身僵硬着,这是什么情况?
“我知道你中了毒,但是,你是能睁开眼睛的吧?”
段辰雪不明所以,可还是依言睁开了眼睛,一如刚中毒那时,面前一片黑暗。茫然的环顾四周,却不知对面那人已经浑身颤抖的紧攥着拳头,双眼通红的看着那双本应灿若星辰,此时却暗淡无光的眸子。
半晌都听不见任何声音的段辰雪有些慌乱,不禁探出手去想确认是否还有人在面前,却只触到一片空气,刚才出现在身上的温度和耳边的声音仿佛只是幻觉,收回手,只觉得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