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杂种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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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山神被转送

第二天,兰火旺便来到了东坑加油站。他国字脸型,个子不高,很是精壮。和他一同前来的司机刘天明也认识,是兰火旺的猎友,叫李声标,生的人高马大,面颊有些消瘦,肌肉发达,硬朗强壮。

刘天明带他们到站房后看狗。山神一看到陌生人便猛的站了起来吼叫。刘天明上前抚摸着它的头安慰。

“这狗太大了。”兰火旺摇摇头。

“这么大的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李声标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太笨重,跑不起来。”兰火旺继续否定。

刘天明说,“不会!我的狗跑的非常快,跳的很高,它在山上能跑很久,抓到过山麂。”山神确实抓到过山麂,但那是和大横坑土狗合作抓到的,刘天明有意隐去这些去突出山神的能力。

“能抓到山麂,那是非常能跑了。”李声标兴趣很浓。

兰火旺不置可否,他其实并不相信。山麂是最善跑的动物之一,健康的成年山麂,一条狗很难追的上。他觉得刘天明的狗抓到的山麂可能有伤在身,要不就是刘天明在吹牛。兰火旺走近了山神,蹲下身体,伸出了手,他的动作不快不慢,在山神的犹豫中已摸到了它的下巴。

山神有些忐忑不安,它其实想对兰火旺发出威胁。但他是主人带来的人,让它有所克制,而且它感觉不到危险。更重要的是这个陌生的人身上有浓浓的狗味,好似它的同类一般——狗的嗅觉极为灵敏,兰火旺长期与狗接触,身上,手上不免沾上了不少它们的气息。还有他的眼睛,平静笃定,仿佛有种魔力般吸引住山神的视线。山神在茫然无措中,还来不及思考反应,便与兰火旺有了身体上的接触——狗与人一旦有了身体上的直接接触,又感受不到危险,防备心就会大幅减少。

兰火旺训狗很有经验。这是刘天明亲眼所见,所以并不担心山神会攻击他。以前在百万里加油站,没有狗看护。刚好大横坑一个村民有两条卖不出去的小狗,便用了十块钱买下。两条小狗四个多月大,被主人关进笼子,刘天忠用摩托车运送到加油站。狗被放出来后,受到惊吓的小狗到处乱跑,怎么也抓不住,被逼到角落,躲不开的时候便龇牙咧嘴防卫,刘天明他们不敢下手抓,怕被狗咬。

兰火旺知道后,便主动到加油站,他的手似乎有神奇的魔力,两条狗都被他顺利的套上了狗链。围观的人都佩服不已。事后,大家都向兰火旺取经,他只是简单的说抓狗的时候不要给狗压力,要保持和它差不多的高度,眼睛与它平视,不要死盯着它,手接近狗时要更低,让狗完全看的见之类的。但刘天明他们可不相信仅此就能让狗老老实实的被抓,兰火旺肯定还有什么绝招不肯讲出来。他们也没有勇气去尝试这样抓狗,觉得试了肯定被咬。

兰火旺用手轻柔的抚摸山神的脖子和耳朵,然后把手移到了狗的头上。山神感觉很舒服,它的防备心几乎消失殆尽。兰火旺站了起来,靠的山神更近,他的个子不高,山神的头几乎就在他腰间。他把山神揽在身上,继续不经意的抚摸山神的脖子。

“狗的牙齿很不错,又白又大,咬合力应该很强。”兰火旺在接近山神的时候已经在仔细的观察,就像此刻,他正在用手按山神的背一样,“背非常有力量,按一下纹丝不动,肉很结实,这狗以前应该经常运动,体力不会差。”

听到老猎手夸赞自己的狗,刘天明很是自豪。“以前在老家的时候,狗都是放养,经常往山里跑,猎性我不敢说,但野性绝对敢保证。”

“喜欢往山里跑,至少说明它爱运动,不爱运动的狗感觉累了就趴下休息,很难训练。有活力,有野性的狗,再累也会坚持到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直到它实在跑不动。”兰火旺滔滔不绝的说着他的经验。

李声标插了一句,“就和人一样,要有意志力,打猎是一件艰苦的事,对狗来说更是。”

这个刘天明深有体会。从小就喜爱打猎的他跟着兰火旺上山打过两次野猪,便不再去了。打猎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意思,又累又无聊。猎物不容易找到,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山上爬来爬去。汗水浸透衣裤不说,蚂蚁爬的身上到处都是,杀不完的蚊子前仆后继,悄无声息的找着衣服的缝隙钻进身体里无情的叮咬……刘天明从小在山里长大,这些对他来说并不陌生,还可以忍受。最受不了的是,打猎的时间性太长,不顺利的话,得在山上转悠一天一夜。吃的是干粮,喝的是山水,无休止的爬着山。猎犬找到野猪后,已经体力透支了,还得拼命的追赶。总之,打猎绝对是不折不扣的累活。

“我的狗绝对有意志力。”刘天明肯定的说。

兰火旺笑了笑。近距离接触观察山神后,他也不乏兴趣,他还从来没有带过这么大的狗,这件事本身就很有挑战性,不知道山神打猎是个什么样子。兰火旺用手掌逗山神跳跃。这个指令,刘天忠和刘天明也用过,山神很熟悉,跳了起来触碰了兰火旺的手。

“弹跳很好!”李声标惊讶的脱口而出。

兰火旺没有表示什么,他心里倒是越发的满意。这条狗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笨重,跳跃的时候体现出了远超体型的弹跳力和敏捷。以他丰富的经验判断,山神可能没有土狗跑的快,但体力还不错,跟上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而且狗的背部非常有力量,兰火旺试的时候,表面很随意,实际上用了很大的力气,几乎快把半边身体压了上去。而且他试的是狗躯干的中间部位,这个部位如果很有支撑力,意味着四肢和腰部都非常有力量。兰火旺觉得这条大狗的力量足以控制住一百二十斤左右的野猪,只要它跟的上其它猎犬,不被捺下太远,又足够勇敢。

兰火旺答应了领养山神,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五百块钱,客气的表示狗养这么大,就这么牵走很不好意思,要给点补偿。

刘天明断然拒绝,正色的说,“老兰,你这样不行,我可生气了……我很喜欢狗你是知道的,我对山神像家人一样,它是我们家最爱的狗!一份子!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它再咬人,怕被处理,绝对不可能送人的。你拿钱就是恶心我,是朋友就对它用心一点,有一点耐心,让它跟着你打猎,我们也就更放心,有空还可以去看它。”

兰火旺其实是想用钱让狗和刘天明撇清关系。没给钱就好像是帮对方养狗似的,他不喜欢那种感觉,给了钱狗就是自己的。但他不好说明,一直强调不好意思白收刘天明的狗,塞了几次钱。刘天明坚决不接受。

一旁的李声标看得有些急,“火哥,你就不要客气了,刘站长很喜欢狗,哪会在乎这么点钱,你把钱给狗加伙食不就行了。”

李声标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反让兰火旺有些下不了台,只好把钱放回口袋。

“那我这狗还真的很能吃。”刘天明笑着说。

“狗还真的不能吃太好,也不能吃太饱,膘多了跑不动,还可能养出富贵病,和人一样道理,人生活太安逸了,也就心宽体胖,不想动,想动也动不了。”兰火旺说。

刘天明把山神牵了出去。爬上了皮卡车,招呼山神也跟着跳了上去。加油站的员工看见了,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今天是黄霞珊的班,她给一辆摩托车加完油,走了过来,边走边大声喊,“天明,现在就把山神送了?”其他的加油员加完油后,也往皮卡车这边跑。

“嗯,送给一个打猎的朋友。”虽然刘天明早有心理准备,但此刻他仍然十分伤感。想到以后山神就离开自己,离开他们家,离开东坑加油站,他心里万分舍不得。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但作为一个男人,一个站长,刘天明不敢表露半点伤感情绪,所有的依依不舍都强吞进肚子里,那种无法发泄的情感在胃里翻江倒海,让他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你太狠心了,狗养这么大了也肯送掉。”黄霞珊有些不舍,不禁指责起刘天明。

“站长,别把山神送了,好好的干嘛送人。”

“不就是刮破点皮嘛!又不是真的咬了人,养这么久都没咬过,站长别送了。”

加油员七嘴八舌的想让刘天明把山神留下。刘天明说,“以后咬了人你们负责啊!安全第一,预防为主,平常怎么学的,全部不合格。”

“负责就负责,不就赔点钱嘛,我们站里十几个员工,还赔不起啊!”一个年龄较小的加油员说。

刘天明心里难过,不想说太多话,直接说明了,“不是钱的问题,现在是什么社会,狗咬人,往往都得偿命。加油站人太多,也不敢保证这事就不会发生,也是为了山神将来着想,保命知道不!你们以为我真想送啊!迫不得已啊!兄弟姐妹们。”

大家都默默无语。刘天明说,“山神送到百万里加油站对面的饭店,是我朋友开的,真想山神,有空就到那里坐坐,看看山神,还有野味吃。”

黄霞珊说,“这还不错,我们以后可以到那里聚餐。”

大家勉强附和响应。黄霞珊发现了什么似的说,“怎么没有看到肖艳?”

刘天明坐在车后斗的边缘上,抚摸着站着的山神说,“没跟她讲,朋友来了,比较急。”他是故意不通知肖艳的,免得肖艳和山神难舍难分的唠叨半天,搞的自己更加舍不得,兰火旺他们为难。

黄霞珊说,“没通知她,那她要和你急了。”

“再说了,”刘天明故作轻松的说,“请她吃早餐赔罪。”

车子开动的时候,山神不由紧张起来。这种情形似曾相识。它看到熟悉的人们向它挥手,叫着它的名字。山神摇着尾巴,有点兴奋,想跳下车。刘天明喝止了一声,紧紧的拽住狗链。

山神老实的站在车上,可是眼前的物体和人却离它越来越远,它心里越发的不安。这是山神第二次坐车,第一次是离开大横坑的时候。山神意识到两次的情形是一样的,它的脸有些茫然,它联想到是否要离开东坑加油站,就像离开大横坑一样。山神有些失落,它趴了下来,把头靠在刘天明的小腿上。至少,它深爱的主人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