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杂种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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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猎犬们的教训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兰火旺把狗放开自由活动。酷爱运动的猎犬疯跑了一阵后,在大黄的带领下走到了山神身边。山神站了起来,呲牙咧嘴警告着来犯者。大黄皱着鼻子,耸起背毛,露出犬齿,发出低沉的吼声,它用身体拱了下山神挑衅。山神立刻给予反击,其它狗一拥而上,山神和四条狗混战在一起。凭借庞大的身躯和不同凡响的力量,它一下就打翻了赛虎。白牙也被它咬的汪汪直叫。大黄的下口很狠,死死的咬住山神的脖子。最要命的便是尖刀,虽然个头比山神小一些,但它的力量却远比一般土狗大,山神无法把它一击就倒,它勇猛的和山神对抗着。

挣脱的白牙咬住了山神的后腿,大黄抱住山神的腰,尖刀和山神抱摔,一使劲居然把山神按倒,四条狗毫不客气的撕咬着山神。愤怒的山神咆哮着反击,它爬了起来和它们打作一团,但被铁链束缚无法有效的发挥打斗技术的山神,再次被配合默契的猎犬打倒。猎犬都有丰富的打斗经验,特别是群殴。三十分钟后,山神就体力透支了,本来它就饿了几乎一天一夜。大黄趴在山神身上,咬着它的后颈。山神无法起身甩开,只能无力的抬起头试图反击。

兰火旺见差不多了,便过来驱赶众狗。山神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它累的爬不起来。这并不单纯是因为肉体上的困乏,而是意志力薄弱。身体伤害和被抛弃的心灵双重打击将它彻底击垮。它无力,也不想反击,它宁愿承受这样的屈辱。

兰火旺检查了山神的伤口,说了一句,“皮糙肉厚”。吸进了足够氧气的山神挣扎着站了起来,它靠近兰火旺,习惯性的想得到人的安慰。兰火旺拍了一下它脸颊,“看你以后老不老实”便没有再理会它,转身吆喝着其它狗,指挥它们跳进一个八、九米见方的小水塘里。

长时间没有打猎的时候,兰火旺每天都会让狗活动一、两个小时,游泳是必须的项目,他认为游泳可以让狗的身体更具柔韧性,使狗在山里田间奔跑的更快、更敏捷,且更不容易受伤。而且不畏水的狗在与猎物水战时也不会太吃亏。以前,他曾碰到不敢下水围野猪的猎犬。游泳是兰火旺唯一会督促狗练习的项目,其它时间他都让狗自由活动。

兰火旺和狗始终保持着亲密有间的关系,不冷不热。对他来说,猎犬是最值得信赖的打猎伙伴,而他是它们无可争议的头,太过亲密反而会破坏这种平衡。保持着一定距离,有利于防止人与狗相互之间太过依恋。多年来,兰火旺已习惯控制对狗的情感,保持在合适的范围。哪怕是面对最喜爱的狗,他也只是默默的放在心里,而不是用形式表现出来。

兰火旺不在的时候,大黄和白牙还曾挑衅过山神,但没有发起攻击。它们都是训练有素的猎犬,教训山神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它明白自己所处的地位遵守纪律,别太过嚣张。这其实也是猎犬训练的一部分,猎犬讲究团队合作,相互间很少打斗。它们知道山神终将会是它们的一份子。

山神不敢反击,虽然它现在恢复了些力气,但它知道如果反击,一定会遭到猎犬们更猛烈的攻击。人都走光了,到时候可没人制止,而它又饿又累,一点反击之力都没有。山神可没有那么笨,它是一条聪明的狗。

大黄见山神老实了,便离开它和其它的狗打闹。白牙还有点愤愤不平,刚才打斗的时候它可被山神咬的半死,脖子和肩上还有伤。但见大黄离开了,它不敢独自攻击山神,毕竟它是领教过山神的力量,它们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晚餐的时候,兰火旺仍然没有喂山神。天色渐暗,山神心里不免孤单起来,身上被咬的疼痛莫名的放大,它的神经因此脆弱,不由呜咽了一声。大黄看了它一眼,并没有给予同情。

半圆的月亮升上了半空,漆黑的夜幕深处繁星点点,这是大横坑的天空才有的景象。山神怔怔的望着夜空,它比以往更想家了,刘天明、刘天忠、肖艳的身影在眼前模糊的浮现。

想着想着,山神便睡着了,它做起了美梦。刘天明把它接回东坑加油站,兴奋无比的它跳下了车,扑进了肖艳的怀里,贪婪的舔着她的脸,每一个它熟悉的人都上前抚摸它的身体……然后,东坑加油站消失了。画面一转,他们全都身处大横坑,在它的老家,在广阔的山林田野里,他们一起奔跑玩耍,刘天忠又和它抱在一起,在草地上打滚……

一个寒颤让山神猛然醒来。现在已是秋季,夜晚的温度较低。山神睁着迷糊的双眼,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现实。黑漆漆、静悄悄的一片,除了奇怪的虫叫和泉水流进水塘的声音,什么也没有。水泥地板很硬,睡的它全身不舒服,肚子饿的连吞下去的口水都觉得是好东西。

猎犬们睡的正香。山神见它们并没有躺在水泥地上,而是在旁边的泥土里挖了坑。祖先的遥远基因促使它也这样的做。大黄它们被山神挖地的声音惊醒,没有见到其它的异样,便继续睡去。

片刻,山神便挖了个盆口般形状适合自己躺的浅坑,它睡了下去,感觉舒服多了。从农村到城市,山神要在他人的帮助教导下学习城市的生活,而回到农村,一切都轻车熟路,这是一种自然的反应,似乎它天生就会。

又过了一天,山神仍然没有得到食物。它已饿的两腿发软,却还要忍受着大黄它们的嘲笑。被人忽略的感觉并不好受,山神巴望着兰火旺给它的食盆里倒点稀饭。它摇着尾巴对着兰火旺叫唤了两声,试图让他知道。但兰火旺没有理它。山神不知道为什么它得不到食物,这个人不是和它的主人们很熟悉吗?想到了主人们,它又忍不住失落起来,趴在地上,把头埋进前脚里,可怜巴巴的望着猎犬们津津有味的吃着。

山神就这样被足足饿了三天,还要在它睡觉的地方附近大小便,这对它这样散养的狗来说简直难以忍受,一切都糟糕透顶。它想挣脱铁链,像在东坑加油站那样。但兰火旺用的狗链是特制的,比刘天明用的狗链要粗的多,再说山神也没有多少力气折腾。

第四天。兰火旺喂完其它狗后,终于往山神的食盆里倒了稀饭。山神已饿的头晕脑胀、眼冒金星。稀饭倒进盆里的时候,它便如猪般把头埋进盆里猛吃起来。它是条聪明的狗,才不会赌气不吃饭,知道那只不过是和自己的肚子做对而已。山神边吃饭,边快乐的摇着尾巴。它曾一度怀疑自己会被饿死,现在它知道不会了。

兰火旺一天喂两次狗,早晚各一餐,有时候只喂一餐。这让山神有些不习惯,它根本吃不饱。在大横坑的时候,山神热衷于捕猎填饱肚子。在东坑加油站,它有吃不完的饭菜。这辈子,山神饿着肚子的时间屈指可数。但对于刚刚被饿过三天的它来说,一天两餐或者一餐,也不是什么不能忍受的事。

一个星期后。山神也被放出来运动。它和大黄、白牙它们渐渐熟悉了起来,明白谁是这里的老大,知道对于它这样的新成员来说,老大多少要忍让些。所幸大黄不是条故意找茬的狗,它其实对自己是不是老大并无所谓,它更在乎狗与狗之间的和睦和纪律。大黄是条老猎犬,深知没有纪律的狗对群体的危害性。唯有尖刀对山神不冷不热,山神不了解它的情况,不想招惹它。

一开始,山神被推下水的时候,还很不习惯,它从来没有游过泳。狗天生会游泳,山神只是不喜欢在水里那种脚不着地,很不踏实的感觉而已。它试图爬上地,却总被兰火旺用木板推下去,就这样每天在水里被折腾了二三十分钟,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两个星期后。山神已经可以和大黄它们随便打闹了。有几次,它都想和尖刀较量一番,挫一挫尖刀的锐气。但是一靠近那家伙,它便耸着背毛,皱起鼻子,露出长长的犬齿。这时候大黄便会迎上来,发挥它头狗的威严。山神和尖刀谁都不敢先动手,因为谁先动手,就有可能被大黄惩罚,被其它猎犬群殴。

山神渐渐习惯这样的日子。但每个夜晚,它仍然会想念刘天明、刘天忠等人,想念它的家。对山神来说,大横坑才是它真正的家,它在那里出生长大,在那里奔跑。那里有它的伙伴和很多可以追逐的动物,而它是它们的王,那里有一种强烈的归属感和自豪感。而在这里,它只有虎落平阳的失落。特别想念的时候,山神会对着月亮嚎叫,它的叫声不如狼的清亮,要低沉的多。但也是一种情感的表现,这种表现形式已隐藏在基因里数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