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果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离奇古怪的梦境中。远方似乎一直有人在呼唤她,那声音缥缈如烟,充满了诱惑。
“来吧,快来我这里吧——”
“你是不是很累了?没关系,来我这里,你会得到难得的轻松和快乐!”
是谁?是谁在呼唤她?
田小果很想张口询问,然而喉头似被什么堵住了,使她发不出声音来,双腿却似拥有自己的意志一般向那声音发出的方向狂奔。
她的大脑象是灌进了泥浆,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然而,迷蒙中,她内心深处却保持着一线清明。就好似一个人将醒未醒时,不断地在沉睡中挣扎,努力想使自己清醒过来。
“不,不能再跑了。如果他们找不到你,一定会担心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对田小果说。
是的,停下来,赶快停下来。
“不,不能停下!”那诱惑的声音立刻又出现了,“你为什么要回去?我说过,这世上你唯一能信任的人,就只有我!快来吧,我等你——”
“不!不是这样的!”田小果已跑到了城郊的一个山坡下,她强迫自己停了下来,抱着头大声叫道。
“不要停下!”那诱惑的声音犹如千万条细丝紧紧地缠绕着她,然后慢慢地收紧,象刀片一样慢慢地割着她的皮肉,摧毁着她的意识。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头渗出,田小果拼命地睁开眼,却看不清四周的景物,眼前只剩白茫茫的一片。
她四肢酸软,头痛欲裂,极度疲惫。她半趴在地上,双手抱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坏哥哥……美人哥哥,小……哥哥,还有……石哥哥,你们在哪?好难受,真的好难受啊——”田小果不知自己发生了什么,只觉体内的血液似乎象熔浆一样在翻腾着,五脏六腑都似乎快被撕碎般疼痛。
“你终于来了!”一道冷漠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不同于脑海中那个充满诱惑的声音,这道声音如此真实,她几乎能感到那人说话时呼出的热气。
田小果猛地抬头。
她血红的双眼望进一双深邃迷人的眸中。
“你……你是……”突然,一股浓浓的睡意摄住了她。田小果努力抗拒着这股睡意,费力地睁着眼,双手抓住那人的衣襟,吃力地张嘴。
“你累了,好好睡一觉吧。”那人轻轻地诱惑她。
“不!”忽然,田小果用牙齿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她咬得如此用力,柔软苍白的下唇上立刻现出一道血印。
疼痛驱散了一些睡意,田小果紧紧地抓住那人的衣襟,血红的双眼满是不解和痛苦:“厨……厨子哥哥,为……为什么?”
雷玉珩蓦地浑身一僵。他愕然地看着田小果,这个娇小柔弱天真的女孩。他在她眼里捕捉到了一抹受伤的神情。
她认出他来了。
这个没有内力,天真单纯甚至花痴的女孩居然能从他的迷瞳大法中清醒了过来,这需要怎样的意志力?
目前还有没有人能利用自己的力量摆脱迷瞳大法。
然而,她是第一个。
雷玉珩神情复杂地看着田小果,沉默不语。
“为什么?”田小果血红的眼里闪着泪光,她盯着雷玉珩,一字一句地问,“为什么?我这么信任你,你为何要害我?”
这些天来,她狂躁不安,神志迷糊,然而,心底却死死地抱着一个信念,那就是这世上她可以信任的人很多,不是只有一个。无论身心多么痛苦和难受,她都在和那个诱惑她的声音在抗争着。她知道她不能输,一但输了,她就再也不是自己了。
好在,她赢了。然而,当看到出现在她面前的江枫,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心口一阵绞痛。
这种疼痛甚至比她在狂躁的那几天内感受到的痛苦还要严重。那种被自己信任的人所欺骗的痛苦,象尖锐的剑,直刺入心脏深处。
“对不起,我没有选择。”雷玉珩缓缓地伸出手,抚摸着田小果娇嫩的脸庞。他的眼中盛满了无奈和悲伤,神情黯然地注视着田小果,说道,“我并不想害你,只想让你听我的话。”
“你让我只信任你一人,让我做你的傀儡吗?”田小果眼中的泪滴落下来。
“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的性命。”雷玉珩不知自己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他不是一直瞧不起这个花痴的女孩吗?
为何此刻,他会感到如此难过?为何他不敢面对她伤心的脸和带泪的眼?
也在此刻,他才恍惚有些明白,其实自己一直不希望这个女孩死。第一次见面时,她那纯真的笑容和清澈的眼眸便深深地打动了他,以至于从那以后它们时常在他脑海中浮现。
“你果然违背了我的命令!”阴沉沉一道声音响起,雷玉珩神色大变,骇然回头。
身后,一个短小精悍、目光阴鸷的中年男子静静地站着,仿佛他是平空冒出来一般,无声无息让人措手不及。
“义父!”雷玉珩低声唤道。
“爹爹,我没说错吧?雷玉珩对你的命令根本就是阳奉阴违!”雷容城从树丛里走出来,面有得色,瞅着雷玉珩满眼都是讥诮。
“珩儿,我对你很失望。”中年男子注视着雷玉珩,目光深沉阴晦。他起初听到雷容城的禀报还有些半信半疑,如今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令他心底升腾起一股无名怒焰。
这就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这就是他一直器重的孩子!
怒意将他的眸子印染得更加阴鸷。
“义父,你听我解释……”雷玉珩刚说了一句,就被中年男子决然打断。
“我不想听什么解释!”那中年男子指着田小果,冷哼,“你立刻把她杀掉。只要你当着我的面杀了她,那么,你还是我的义子,我还是你的义父!”
一阵山风突然刮起,吹得树上的枝叶簌簌作响。衣袂翻飞中,雷玉珩沉默地站着。他如玉般的脸庞笼罩上一层死气沉沉的灰色,深邃的眼眸黯淡无光,木然地瞪着田小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