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奥,时代三部曲
转自《篮球报》驻美记者石赛玉
(写在前面:最近一笔签约引发了我的关注:OJ·梅奥3年2400万加盟雄鹿。贵为2008年探花的梅奥,篮球生涯却似乎不断在走下坡路。小时他被誉为下一个詹姆斯,进入联盟后却颠沛流离,让人感叹。今天“球人”就和大家分享他的故事。个人观点,多指教。)
黄金时代·年少成名,没有朋友
“队友们表面对他和气,暗地里有人却在诅咒他:你到底有几岁?”——比尔·沃克
13岁上报纸,七年级开始打球,首场比赛得到27分,14岁登上《体育画报》,用一个史无前例的三双(41分、10个篮板、11次助攻)达成高中联赛三连冠。
拒绝名校UCLA,加盟默默无闻的南加州大学,在NCAA太平洋十区半决赛中先输给好友凯文·乐福,再输给被称为选秀最大对手的比斯利——连NCAA的32强都未能进入。
加盟灰熊,首年在最佳新秀竞选中输给罗斯,后来表现一路下滑,从主力降为替补,因郁郁寡欢和托尼·阿伦在飞机上打架。在小牛的一年先扬后抑,如今沦落到去往东部密尔沃基讨生活。
O.J.梅奥,这个曾被称为拥有“韦德闪电般的速度、詹姆斯强壮的身体、科比的灵巧、纳什的视野和艾弗森的突破”的不世出的天才,怎么沦落至此?
2006年,时年18岁的梅奥被连续第二年被选为俄亥俄州篮球先生(Mr.Basketballof
Ohio),他一点也不感到陌生。“我从10岁起就开始获得各种奖,接受各种采访。”梅奥说,“谢谢颁奖方。”与另一名俄亥俄高中球星詹姆斯颇为相似,当时还非常年轻的梅奥,总能吸引大量球迷前来观看他的比赛。梅奥有时甚至能够吸引现役NBA球星到场观战:詹姆斯和安东尼都曾是他的观众。
16岁时,这孩子就长到1米93,再加上从10岁起就一直没丢掉的柔和手感,以及超出常人的智商(他高中毕业的ACT成绩是29分,位列全国前5%之列),看他打球,总能产生一种对手与之不是一个档次的感觉。2006年2月,有梅奥比赛的票被早早提前卖完,一对前排的座位在网上被卖到451美元,超过100家媒体前来采访……辛辛那提史上最多观众的一场高中篮球赛诞生了:梅奥吸引了16500名球迷来到现场,观看了一场高中篮球比赛(北山学院对战全国排名第一的橡树山高中)。
2007年3月17日,梅奥带领亨廷顿高中夺取了连续第三个AAA级篮球冠军,梅奥的统计数据是41分、10个篮板、11次助攻。最后一刻,他从罚球线把球扔向篮板,然后空中接球暴扣。接下来,他把球远远地扔进了观众席。
这样的超级球星,谁不喜爱?
这样的超级明星,非常孤独。
梅奥自己并不那么喜爱篮球。“篮球只是我的工作,我用以养家糊口的工具。”2006年,18岁的梅奥说。小小年纪,在形成圈子和玩伴的年龄,他就为了篮球背井离乡。2005年冬天,在其监护人“祖父”巴恩斯的要求下,梅奥离开家乡亨廷顿,前往辛辛那提市的北山学院打球。巴恩斯说,亨廷顿已经不能满足梅奥的成长,“你需要更大的平台”;听说朋友比尔·沃克也将来北山学院打球,他希望能和沃克同时到达训练馆、希望媒体提问时能依次走过,希望记者们能够多问问“关于他未来的事”。
梅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形成这种高高在上的明星气场的?谁也说不清。我们只知道,没人比梅奥更早就被认定为将成为巨星。运动鞋公司、AAU联盟教练和各路媒体从他十岁就开始“三位一体”地称赞他,早早定下“他是下一个詹姆斯”的基调。时任北山学院运动部主管的乔·尼克接到梅奥的转学申请,愣了一下,马上召集相关人员开了个紧急会议:“像小甜甜驾临学校那样准备。”果然,当2006年4月梅奥首次来到学校的时候,当地媒体纷纷前来现场直播,装载着卫星的采访车在校园里随处可见。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在他的新学校里,没人喜欢这个没事爱出风头,小小年纪就拥有自己LOGO的黑小子。《体育画报》记者乔治·多赫曼写道:“还在北山学院的时候,梅奥和沃克从来不和大伙一起去看学校的橄榄球赛季揭幕战(这在那可是头等大事),宁愿选择开着SUV去辛辛那提兜风。”
可正是梅奥,成了北山学院最后的救命草。为了迎接他的到来,篮球部的预算从上一年的8000美元猛增到60000美元。梅奥得到了足够的重视,他是这儿独一无二的大明星。表面上,梅奥很享受这种当大明星的感觉。“人们快要把我的窗户给敲破了。有点暴力倾向,不过我很喜欢。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经历过这些。”
沃克则道出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方面:“他讨厌任何一个来采访的人。他有时会一个人发呆。我们在这并没有太多朋友。”以及,最让人心痛的一句陈述:“队友们表面对他和气,暗地里有人却可能在诅咒他:你到底有几岁?”
“从来都是我和梅奥一起吃饭,没有别人叫我们。”沃克说。
2006年夏天,在洛杉矶某个训练营,科比与梅奥两人,各率领一支球队对决。梅奥先连续投中了几个球,却把最后的关键一球交给了身处空位的队友。结果,队友没能投进。赛后,科比把梅奥叫到身边:“当你手感正热的时候,只要接着投就可以了!”
“那要是队友正身处空位怎么办?”
“别管他们。你感觉好就投,这就是超级球星应该做的事。把球分给一个身处空位的人,不能保证球队就能赢下球。”
想到北山学院的冷漠队友,梅奥逐渐养成在关键时刻很少传球的习惯。
白银时代·放任自流,越走越远
“嗨,我就是喜欢做点别人没做过的事。”——梅奥
2007年夏天,在打了六年篮球、经历了三所不同的学校,在三个不同的州生活过之后,梅奥高中毕业了。他高中四年,一共赢得了三个州冠军:两个是在俄亥俄州辛辛那提的北山学院高中,一个是在西维吉尼亚的亨廷顿高中。
在2006年夏天,南加州大学教练蒂姆·弗洛伊德教练接到一个电话:“我是梅奥,我想来你们的学校。”过几天,梅奥去了南加州大学.他还带了一个纪录片拍摄组一同前往。雅虎体育坦率地认为,“南加州大学实在不怎么样,梅奥之所以选择这所大学而不是渴求他的UCLA,所要的不过是绝对的支配权。”关于他的选择,梅奥自己则可能有另一套理论。
尽管他依旧称巴恩斯为“除了我母亲外我生活中最伟大的人”,但他和“祖父”有好长一段时间未曾有过交谈——在他违背了后者的意愿,而猛然将加盟南加州大学的意向书传真过去之后;妈妈阿丽莎在17岁就生下他,在梅奥10岁时就让他起誓“用篮球帮助我们摆脱贫困”,在接到他准备加盟南加州大学的意向书后,也一直拒绝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在2006年11月15日把(加盟南加州大学)的意向书给了我,就像是迎着我的脸给了我一下……那离家太远了。”阿丽莎说。
后来,梅奥的父亲肯尼·齐格勒,一个前犯人,被怀疑和梅奥经纪人罗德尼·吉列里合伙利用儿子的天赋,来从南加州大学谋取私利。对这则传闻,梅奥非常尴尬。梅奥自己解释了加盟这所默默无闻的大学的原因:“这里安静,人很和蔼。我能得到充足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试图摆脱家庭、媒体对他的控制,过一过悠闲的日子。“我的确打破了常规,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我在成为一个男人。”梅奥说,“我没有选择离家里只有30分钟路程远的学校,在那种情况下,我妈能随时过来,帮我洗衣服、整理床铺。我不要这样,该长大了。”“梅奥选择了南加州大学,就是选择了自由和解脱。”弗洛伊德认为,“他从七年级开始就被摄像机和闪光灯包围,怎么会不被困扰?”
“嗨,我就是喜欢做点别人没做过的事。”梅奥说。
刚去USC(南加州大学)那会儿,有人继续穷逐不舍地问他,干嘛来这?梅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了句:“这里的漂亮妞儿,比哪个大学都多”。他的确过的轻松,球队给了他莫大纵容,他甚至能充任助理教练的角色。可在NCAA赛场上,他的发挥并不太好。2007年麦当劳全美高中明星赛,被誉为“全美最佳高中生”的他17投4中,还投丢了最后的关键球;在2008年NCAA首轮淘汰赛中,他更是败在比斯利和韦斯特布鲁克的手下,连32强都没进。赛后,记者添油加火地问:“你对自己全场25投6中的表现怎么看?”梅奥露出标志性的迷人微笑,答道:“先生,你知道的,球员的手感就好比女性的生理周期,每个月都有那么一两次不太正常的时候。”
经历过失败后,说梅奥依旧是来年状元的人越来越少了。这时的梅奥却说,他非常赞同查尔斯·巴克利的一个观点:运动员不应该被当作榜样来崇拜。“也许你的父亲正在蹲监狱,也许你母亲每天都要做两份临时工以养活你……你所要做的,用行动告诉你的妈妈:我始终是在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除了这些之外,没什么媒体好大肆宣扬的东西。”
青铜时代·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人活在世界上,快乐和痛苦本就分不清。所以我只求它货真价实。——王小波《黄金时代》
14岁就建立了自己个人网站的梅奥,在NBA没有一下子就变成大明星。
他刚刚进入联盟,声誉就受到了影响:2008年5月11日,他被曝出在高中三年以及大学一年共四年内,共接收了数千美元的现金、衣服以及其他好处。这一行为违反了NCAA的规定。负面影响已不可避免:USC将其开除出队,自己也被排除在当年NCAA太平洋分区锦标赛之外。
更为残酷的,是上帝似乎已不像他年少时予以垂青:他15岁欺负对手时,身高是1.93米,如今,也不过1.96米,打2号位太矮没防守,打1号位却又“怎么也找不到队友”;他确实老成,不苟言笑,但年龄大奥登一岁、大杜兰特两岁,和拜纳姆同年,当初在灰熊这支青年军中显得格外刺眼;他始终处理不好和队友的关系,新秀赛季与达柳斯·迈尔斯鬼混,后来与盖伊产生口角,2011年在飞机上与托尼·阿伦打成一团,在达拉斯又得不到卡莱尔和诺维茨基的喜爱。这个从小就被闪光灯和预言包围着的孩子,是否将因为压力过大而逐渐崩溃、泯然众人,还是如其自己所说,“在追逐自由方面,我有时走的太远,往往忘了收回来?
高傲、逆反、不合群,“我的脑中只有家庭”的小农式自私,这些随着岁月一步步嵌入骨髓的弱点,在梅奥刚进NBA,就开始伤害他。
这位曾经的天之骄子,在孟菲斯因为处理不好与队友的关系(两次赖赌帐,被阿伦暴打,在队内十分不受欢迎),已经成了一名替补。灰熊的前两个赛季,梅奥的出场时间都在38分钟以上,场均得分分别为18.5分和17.5分。2010-11赛季,他的场均出场时间下降了12分钟,得分也下滑到11.3分。随后两个赛季,从孟菲斯到达拉斯,他也再无法达到生涯前两个赛季的水准。
梅奥是这么苦中作乐,看自己的有时候的“替补身份”的:“虽然我没有比赛一开始就出场,但我常常打到最后一秒钟。”以前他喜欢科比,后来,“我想我现在喜欢像昌西(比卢普斯)多一些,我喜欢他在防守时全心投入,在指挥球队方面干得不错。”当梅奥在USC打球时,他从前任黄蜂和公牛教练蒂姆弗洛伊德处学到了防守的精髓。现在,他也打算好好利用:
“死死盯住对手的腰,把你的胸脯和他的对齐。弗洛伊德教练说,上帝给了我一双疾走如飞的脚,我必须好好利用它们。”
不管人们怎么评价梅奥,他每天坚持加练。“每天我自己都要训练两个半到三个小时。”梅奥说,“依我看,这种训练最大的好处莫过于保持身材。无论场上还是场下,保持身体状态都是非常重要的。”
这位还在读7年级就登上《体育画报》、在进入高中时就被认为会成为状元、在乔丹训练营里对着篮球之神吹泡泡糖的天才,一度除了孟菲斯人之外,已没有人再去在意。
一度,《SLAM》将其排在联盟前五十名球星的第四十六位,“依旧有些高估”;一度,孟菲斯当地媒体叫嚣:“在(2011年)交易截止日前,梅奥必须离开”;
现在,在处于重建期的小牛仍未证明自己的梅奥,还有机会实现巨星梦吗?
“嗨。”梅奥说,“我的NBA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