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们啊。”接着一个小女孩走了出来。
“明月姑娘。”元鲤差点想这个小孩是明月的儿子,但怎么想也就是荒唐,而且,眼前这个小孩说来有点像谁。
明月嘻嘻一笑,对身旁的小孩道,“夜哥哥,你不是说你们娘在这儿吗?”
“哥哥?”元鲤实在惊奇,“他断奶没有?你眼睛是有病吗?”怎么看那个一身黑衣的诡异小孩也不过断奶没多久的小不点,比明月至少要小上十年,除非瞎子看不见。
小孩看了眼元鲤,明明只是个小孩,一张稚气的脸,但眼中的孤傲简直比师星尘还甚,而且全身有一种逼人的压迫感,元鲤不止闭上嘴,甚至背后一阵凉意。这会儿元鲤才觉得奇怪,一个两岁的孩子应该走路都走不稳,说话口齿还不清,但眼前这个小孩明显根本就是一个大人中的大人,那副小小身躯似乎只是一个壳,里面有一个大人甚至应该是一个王者的灵魂存在。
骆丝冉望着小孩很久,良久惊叹了一声,“好漂亮的孩子啊,简直就是……那啥……倾国倾城,比花啊画上的人都漂亮,像雕刻呃。”元鲤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实在无语到极点的模样。
“求求你们别走……”沁心突然叫道。
小孩白了眼骆丝冉,转身往沁心身边走,“他们做不了什么。你在求什么?”
沁心转头看向身边的小孩,惊叫道,“少宫主?你是……”
小孩没有回答,只是把目光落在了祭台上,半响没有言语。眼前的小孩眼中的冷漠孤傲让沁心想起另外一个人,可是眼前的只是一个孩子,那冷漠和高傲却更甚。
小孩站了很久,突然道,“月儿,你在这儿等着!”小孩说完一步就穿过了结界跨了进去,随影和婢女都盯着眼前的小孩想要阻止他上去。
“滚——开——”简单两个字让人不寒而栗,就连随影也颤动了一下。
“这个小孩是什么人?”元鲤问明月。
明月嘻嘻一笑,“他不准我说。”明明缩缩头,“他生气很可怕,我不敢说。”
小孩突然回过头,盯着入口,一袭白衣缓缓地走进来,胸口一片血红,宛如牡丹,手中抱着琴。
“师姐姐,你回来了!”骆丝冉有些惊讶。
“娘。”小孩道。
师星尘微微笑了笑,嘴角一抹胭脂血,骆丝冉担心地问道,“师姐姐,你怎么了?”一黑一白两个老头又跟了进来。
“黑白师父!”骆丝冉道,元鲤看到两个人没有开口。白无常笑着把一瓶药交给骆丝冉,水比例从拿去给元鲤服用。
师星尘咳了一声,走到祭台结界前,“朔夜,让所有人都出去,娘要救你爹!”
“孩儿遵命。”朔夜微微惊了一下,元鲤则是惊得不知所以,骆丝冉只是瞪大眼睛眨了眨,黑白无常则是完全没惊讶,沁心看着身边的师星尘,声音他很熟悉,一辈子不会忘记,但这个容貌她却不认得,不能确定是,因为那个人应该已经三十多岁了,怎么还会是一个少女的模样。更何况,师星尘根本没看沁心一眼,所以沁心自然认为不是师星尘。
“公子。”随影想说什么,朔夜微微扭头,活生生地让随影说不出半个字。
师星尘就地盘膝坐下,将琴放在膝上,手刚刚按住琴弦,突然接连咳了好几声,抬手捂住嘴,“自作孽不可活。”师星尘放下手从头至尾抚摸了一遍琴弦。
朔夜看了师星尘一眼,默默无言,突然地动山摇,一声虎啸振聋发聩,一只白虎突然闯了进来,虎目精光暴露,走向朔夜,接着又是一声长啸,俨然气吞山河,兽中之王的气魄展露无遗。白虎退了几乎,猛然冲撞上去,以利爪抓向结界。师星尘低头抚琴,虎啸声让所有人几乎都已暂时失聪,但琴声却还是如同细流一般,缓缓地滑进了每个人心中。
一次没能成功,白虎被震开,但很快,白虎又再次隔得远了些,再次勇猛地冲撞上去。一声嘶鸣,火红的火鸟再次出现盘旋在空中,白虎一声巨吼,后退到了极限,最后冲了上去,四只爪子抓向空中的结界。
琴声顿了一下,师星尘咬着牙继续弹奏,火鸟从空中坠落下来,白虎低低地唬了一声,转身缓缓地走开。
朔夜先一步走了出来,婢女扶着随影也走了出来。师星尘起身抱着琴往祭台走去。“朔夜,照顾好莫念。”
“孩儿明白。”朔夜答完,师星尘点了点头。
“师姐姐。”骆丝冉看着师星尘往火海里走,就要追上去。“师姐姐,别去。他已经死了!”骆丝冉觉得冷秋遥应该已经死了,这么久都没有动一下,或许已经被烧成灰了,师星尘是去殉情。虽然骆丝冉根本不知道师星尘一直在做什么,要烧死冷秋遥的是她,如今她又要做什么。
白虎懒洋洋地拦住骆丝冉面前。
师星尘停了一下,回过头,“你是骆丝冉。你的声音怎么了?你蒙着脸又是为什么?”师星尘看向元鲤,“照顾好他。”冰冷的声音满溢这威胁。
元鲤几乎脱口而出要咒骂师星尘,因为眼前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包括冷秋遥的死,这个女人简直就不是人。但,提到骆丝冉,元鲤道,“不必你假仁假义。”
师星尘没多说,一步步走入火海,白衣顷刻就燃烧了起来。
白虎狂啸,目露凶光,朔夜淡淡地道,“都出去。”
黑白无常睨着眼前的小孩,一时间神秘莫测。
也许,一切真有注定。冷秋遥——愿君如凤,浴火重生,原君秋遥,一世秋遥。
师星尘走到冷秋遥身边的时候一身衣服已经被烧得干干净,皮肉被火烧烤着,渐渐发黑。
“秋遥……”师星尘望着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冷秋遥低喃道,抱着琴坐下,火怎么烧却不曾烧到那把满布这伤痕的琴。
师星尘伸手想摸摸冷秋遥,突然一口血再次吐在琴上,师星尘收回手,“秋遥,我忘了告诉你,我们有一对儿女。”师星尘的手指拨动这琴弦,嘴边喃喃地诉说着,“秋遥,凤凰可以欲火重生,你也一定要活下来。不管如何一定要活下去!别忘了,你答应过师父要活着!”
琴声从山洞里传出,雪落纷纷,白虎趴在洞口,洞口得顶上雕刻着四个大字,五方仙灵洞。堵住所有人回去的路。黑白无常一直盯着朔夜,而朔夜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明月憋着嘴,一脸伤心,骆丝冉早已哇哇大哭,元鲤轻声安慰着……
雪下了几个时辰,最后停了,一对金色的凤凰飞过,顷刻四野回春。白虎突然骚动了一下,懒洋洋地低咆了一声,离开了洞口……凤凰飞入洞内,白虎也跟着走了进去……
有些事以为是真实发生过的,清醒才发觉,一切只是一场梦,转眼间一切消逝,不留丝毫痕迹……有些事以为是梦,所以只能任由随风去,活在自欺欺人中,不知道何时清醒,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不去分辨……
现实如果太残酷伤人,可以一直做梦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真相如果太痛苦,无知也好,就当一切若是没有过真的会很好……凤凰可以欲火重生,但重生后,谁还是是谁?乾坤有道,一切都在继续,路也,可以一直走下去。只是若是到了沧海桑田,谁忘了谁……谁记得谁……谁是谁的谁……沧海不及桑田,天荒未到地未老,婵娟依旧阴晴圆缺,只是这世上终于没了幻仙公子,也没了师星尘……
远山之颠,魍魉之峰,曲廊环林,幽静深处一座小竹楼,庭院内秋菊已残,竹竿斜倚靠,晦暗的天空阴沉着,偶尔一丝凉风摇下红色枫叶,飞入竹楼。
屋内药气弥漫,十折的屏风后躺着一个全身裹满白布的人。
一黑一白两个老者推开门进屋,床上的人睁开了眼,因为被白布裹着脸只露出了两只眼睛,看起来有些吓人。
“少主,你醒了?”白无常上前道。
窗外突然开始下雪了,零星寂寥……
半年后,距离魍魉山千山万水之外,葬心谷内,一名戴着面具披散着一头白发的白衣女子正独自坐在绝情山崖边,北影白得骇人,不同往昔白皙如雪,而是疤痕累累的手指勾弄着琴弦,一丝丝泣血,不成曲调。
“拜见宫主,展儿少爷带来了。”一身青衣的婢女带着一个抽泣不止的小孩跪在十步之外。
师星尘停下拨弄琴弦,“让他过来。”粗哑的声音更加阴戾骇人。
“展儿少爷,宫主让你过去。”桑芙劝道。
展儿反而退了一步,抱着桑芙的腿道,“青姑姑,展儿怕。”
“别怕……”桑芙安慰道……到了如今这一步,冷秋遥又不在,就算在,事情也不会有转机,桑芙有心也护不住展儿。“展儿少爷,过去。”
“如果你不过来,我就现在就可以杀了你。”师星尘淡淡地道,全无感情。断断续续的琴声就像冰雹一般,一颗颗砸下。
展儿吓得一下子躲到桑芙身后,“我怕。青姑姑,展儿怕……她是坏女人!”
“这点你倒是比你爹聪明。哈哈……”师星尘哈哈大笑,粗哑的声音显得极其疯狂,喝道,“过来。”
桑芙将展儿推出去,“过去。”用眼神鼓励展儿。
展儿咬着嘴唇,脸上挂着泪珠,颤抖着挪过去,一点,再一点地磨蹭,终于靠得近了,埋头不敢看师星尘。
师星尘转过头,展儿吓得退了一步,跌倒在地,师星尘又笑了出来,展儿吓得动都不敢动一下。
“听说你很像秋遥小时候,但这不能证明你是他的儿子。”师星尘的声音起伏不大,捉摸不清情绪,“你娘有没有告诉你,你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