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仓惶地看了看她,猛然朝前奔出几步,长长的辫子微微抖着。
“胡丙——”他叫着,“到了吗?”
“皇上,到了。”
光绪神色冷峻地瞥了这位首领太监一眼,随后走了。
皇帝一去,珍嫔寡然无味地独自呆在宫里。皇上既没说要她回去,她应该在此坚守。这是听从瑜妃劝喻后的成熟——要忍,静待事变。也许,她将与原来那个在广州的小女孩渐行渐远,与那快意恩仇的个性一刀两断。
回头一望,便是宝座后那副看了很多遍的对联:
惟以一人治天下,岂为天下奉一人。
乃清朝最有争议的皇帝雍正所题。
“怎么会写这样的联子?”珍嫔手托着下巴想,“当皇帝的,就是全天下侍奉他一个呀,为什么加个‘岂’字?难道……不对?”
胡乱想了些时,又去看钟。
光绪皇帝最喜欢的东西,大约两样,一是听雨后哗哗水响,一是集赏西洋钟。珍嫔自然爱屋及乌。她瞅瞅这个,瞧瞧那个,不觉当的一声响。回头望望,光绪皇帝居然笑吟吟立在身后,不知多久了。珍嫔甜甜地叫声“皇上”,高兴地扑上去。
“盈雪,”光绪叫她的闺名,“刚才朕那么走了,没生气吧?”
“生了!”
“生了?!”
“是不可能的。”
光绪伸手去撕她嘴巴,珍嫔象小鹿样逃了出去。光绪显然心情不错,后边追逐。养心殿这前殿暖阁狭小得很,两人饶有兴趣地绕着钟、桌、椅叽叽呱呱跑着,令这座死气沉沉的殿堂充满久违的欢笑。
末了,两人到北间龙床上,仰面躺倒,小孩子一样高翘两腿。
“和翁师傅在毓庆宫说了会儿话。”
珍嫔眨巴着眼睛。光绪也意识到了什么,没再往下说。亲政以来,凡近君者皆知,皇帝在国政大事上多询问帝师翁同龢。皇帝见起不久召见帝师,必关大政,哪是珍嫔能插口的。
“皇上,好象瘦了。”
“哪儿呢,他们都说我胖了。”
“皇上复兴之志,请一定有强健的体魄,与雄图大略。”
“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