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进展得不错。内务府的人虽然靠这些皇家建设大揩油水,不过挑得匠人没得说,手艺好得吓人。现正在加修长廊,补绘图画。画是用含金的颜料,描绘神话人物。
这长廊东起邀月门,西至石丈亭,中间穿过排云门;两侧对称点缀着留佳、寄澜、秋水、清遥四座重檐八角攒尖亭,象征春夏秋冬四季;全长728米,共273间。这是中国园林中最长、最美的游廊,可在光绪眼里,是一车又一车白花银。
北洋海军已经暂断三年购舰费,关东铁路也动弹不动了;洋教案蝗虫过天一样发生,哪一起都得用银子扑;还有必须花钱的赈灾、修河、修路、拨发俸银、买枪买弹……去掉这些,更有一件大挠头的:三年后的皇太后六十万寿!最晚从明年冬开始,就得组班子筹备。那使的银子只怕象水往海里灌!
皇上不是亲政了吗?这事就看你的了。
“皇上,”内务府大臣从远处小跑过来,“工程费不太够了。”
“不是还超出预算拨了五千两吗?怎么回事?”
“这个……皇太后那边……”
妈的,又出猫腻了。光绪本来有火,蹭就蹿起来了,“说,说!”
“太后太监说,颜料里的金砂少了。”
光绪压下火,用那惯常的逆来顺受语气道:“还要多少?”
“奴才粗算下,至少还得二十万。”
光绪一甩袖子,奔东大门走去。坐在龙辇里,晃荡在回宫路上,他的脑袋又空又麻,胸口好象塞满了茅草,偌大的世界没有一样能进到眼里,就象个抽干了水分的苹果。
这还只是长廊,后湖景区、四大部州还得花海了的钱,叫英法联军焚毁的听鹂馆也得改建,光绪没想到自己这个讨好太后的主意竟至难以收场。
他突然想到,慈禧太后有巨额私钱,可不可以动员她拿出一点?那些钱平常不用,又是修她自己的园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这个念头,也没考虑到摸老虎屁股的后果,倒兴奋起来。
敲了敲车轿窗边的紫金铃,一边紧跟的田福印赶紧小跑过来。
“叫快些走!”
田福印传下圣旨,整个队伍加快步伐。就是这样,到德胜门也用了两个小时。等拐到京师中心的紫禁城,马蹄声踏碎金水河上的清静,天已经黑了。
光绪穿过正阳门,直奔储秀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