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小弯,西什库教堂的三层哥特式正面直入眼底。最前边那人在台阶前叉腰站住,喘了口气,身子突然一转,一溜烟从三个尖顶拱形门之一钻了进去。四个差役到了台阶前,象被施了法一样原地打转,却不敢向前半步。看热闹的人从四面八方不断渗出来,在教堂门前以四人为中心围成密匝匝的圈子。
“公爷,怎么不进去?就差掏掏猫洞了!”
“二毛子的洞,那是!”另一人大撇着嘴说,“往里一钻就是狗几巴进了ⅹ,只放进不放出。”
第三个觉得形容精彩,嗤地一笑,“喂,公爷,这家伙怎么了?”
为首的捕头狠狠斜了他一眼,摆出官家的派头,并不答话。他抄着手往门洞里望了又望,最后定了定神,踩上台阶。他在大门外站住,终是不敢把脚迈进门坎。后面被他冷落的那人道:“对咱爷们儿是个爷,对洋人是他妈孙子!”那捕头不好发作,抖抖衣服,清了清嗓子,半是献媚地往里头喊:“嗐,劳驾,神父大人,谁出来说个话!”
里边很快出来一个红头发蓝眼珠的洋人,身后跟着几个穿教服的中国人。眯眼青视力不是太好,使劲踮起脚尖,从文廷式圆滚滚的头顶望过去。那洋人高大魁梧,大胡子,臉皮白得吓人,一出门就指着为首差役的鼻子说:“你在这儿叫什么?”
“哎呀,爷,”捕头打个躬,陪着笑,“这不是刚才进去那个,抛妻弃子不孝父母,老爷下了签子,让我们带他回去……”
“你们这些中国人!我告诉你,”那洋神父摇摇头,手往上指指,又往下指指,“上面,是众神安息的地方;这道门,是神在地球上的界线。进到这门里的就是上帝的子民,你没权利抓他!”洋人说完傲然进门,捕头紧跟两步,却被后边那几个穿教服的连推带搡差点儿横地上。人一进去,教堂门“砰”地关上了。
西什库教堂,是当时北京城里最高的,也整个华北地区最大最古老的天主教建筑,已有近二百年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