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夜深,风微凉。
景仁宫正殿门无声无息地打开,轻轻走出一个影子。她蹑手蹑脚滑过倚宫墙打鼾的值班太监,朝西弯过屋角拐到殿后。蚊子很多,团团围住那人,那人挥臂伸腿驱赶,循墙角又摸了会儿,停脚站住。
“噢,小混蛋,在这儿!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是个老鼠洞。
四顾地上干干净净,那人摸摸额头,便伸掌往洞里刮土。没几下轻轻“哟哟”两声,朝手掌哈几口气,改用脚尖踢,踢松土再刮进去。
西墙角那儿探出颗脑袋,瞅了瞅又缩回去。如此几番,突然几盏灯笼亮起,闪出四名太监。
那人回头用手掌挡住脸,站起身来,气咻咻地用力往墙上踢了几脚。
“主子,”首领太监高万枝晃着胖胖的身子跑过来,“您,您这是干嘛呢?老鼠洞……”
“怎么又叫你们知道了!高万枝,”珍嫔生气地叉着腰,“怎么搞的!老鼠把我的书咬坏了!可恶!”
“主子,都是奴才的不是,奴才没提防老鼠,奴才该死,惹主子生气。”朝身后太监使个眼色,一个太监接过其他二人的灯笼,其余二人赶紧蹶屁股来刮土。
珍嫔探上身来看,被烟尘呛得咳嗽起来。高万枝知道自己正碰上麻烦。作为皇帝眼下的小心肝,若珍嫔有个好歹,他吃不了兜着走。
“主子,夜深天凉,快回吧。莫儿、菲儿这俩丫头呢,莫儿、菲儿——”他干脆扯公鸭嗓子高叫,来得人越多越好,到时好给他作证他是多么关心珍娘娘。
“行了行了,叫什么叫!”珍嫔凶巴巴地,瞅瞅太监把洞填平了,上去用力地跺,脚后跟都跺进洞口了,欢声道:“再刮些,再刮些,堆起包,不叫透气,看不憋死它们!”
眼见土包耸起,珍嫔打个哈欠。高万枝以为她要回去,殊料珍嫔却扯起他胳膊,又想出鬼主意来。
“哎呀我倒笨了!提水来淹呀!那么小的洞,不就淹死了?”
“主子,土踩得这么结实,我看非憋死不可。您先,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