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颜胡乱披了件衣服连忙走出卧室道:“侄女有失远迎,还请红姨见谅!”
夏尚红伸手点了点她的脑门道:“调皮!”
展颜见她虽然好像很高兴,可微微蹙起的眉头暴露出她的心事。
展颜拉着她坐下,这时小薇端来两个白瓷小碗,笑道:“本来是要泡茶的,又怕二位走了困,就把刚酿好的杏花酿拿来了。”
夏尚红不由得称赞道:“一看就知道是你的丫头,大方得体又利落。”
小薇欠身道:“多谢王妃称赞!”
“小薇,你不用侍候了,去睡吧。”看红姨的样子定然是有事要说才会这么晚来到访的。
小薇走出屋给她们关上门,展颜才道:“红姨,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不妨直说。”
“既然你这么痛快我就不饶弯子了。”夏尚红拉起展颜的手,“展颜,你说红姨待你怎么样?”
展颜诚恳道:“极好,您是重情重义的奇女子,我不光敬重你,还很喜欢你。”
夏尚红眼圈一红,“我也喜欢你,红姨眼下有件为难的事儿要麻烦你。”
“红姨不要客气了,尽管说来,展颜愿意尽绵薄之力。”展颜隐隐觉得这事估计和项佐行今天的欲言欲止一定有关系,不管怎么样,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洛酒出事了。”
展颜道:“我师父提起过,是跟青桐派石英的婚事?”
夏尚红点头道:“正是。”
“我不明白,这婚事还没有最后下旨,有我娘在朝廷周旋不是非结不可。为什么你们都把这件事看的这般严重,是不是还有别的隐情?”展颜一直很奇怪,拓跋菀在京中的势力不可小觑,要成全件婚事很难,要破坏件婚事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为何每个人都如临大敌般,除非着背后有上位者的政治意图。
夏尚红沉沉道:“正是你娘给我的消息,朝廷一直对洛王府有忌惮,换句话说对御风门有忌惮。”
展颜眸色一变,接道:“所以,洛酒这婚事其实是冲着御风门来的?”御风门虽为武林门派,却也免不了和当地的势力息息相关,毕竟能够在柳州的地界屹立两百多年儿不倒,除了有实力有手段,也是免不了俗的。像洛王府、公孙世家等都和御风门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这是你娘的猜测,你知道你娘最擅长揣测人心,特别是是那位。”夏尚红伸出食指向上指了指。
展颜有些费解:“对,我娘说的应该是对的,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夏尚红满眼的期待:“要想在这件事上谋条出路,只有你能帮忙了。”
“您说。”展颜是最怕麻烦的人,可这事着实不能不管。
弯月西坠,天幕低垂。绮语阁静静的立在那,只有不知名小虫发出的声音,让人听在耳里分外闹心。
展颜抱着被子翻来翻去,怎么都睡不着觉。
展颜实在忍无可忍,便抱着被子坐起来,呐呐道:“我特么居然失眠了!天下奇闻!”想当日,刚穿越来的时候也没这么失眠过。
展颜又瘫在床上,眼睛睁大,想着夏尚红对她讲的话。
“要破这个困境,只有委屈你以郡主之尊与洛酒定亲。当然这事权宜之计,我们当大人的不会逼迫你,等着局势缓缓,便会有转机。”
“咱们拓跋人不会像汉人那般注重劳什子名字,和离再嫁也是常有的事。何况你只是与洛酒定亲,还是假的,只要你以后不嫁汉人,没人会在意你定过亲的事。”
“不是红姨自私,这要是只有洛王府的事我断不会向你开这个口,你知道御风门对我们这些弟子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精神支撑,意味着生命!御风门要是没了,就是要我们的命!”
“展颜,你也是御风门的一份子,这件事你好好想想吧,无论什么决定,红姨绝不怪你。事后也不会怨你。”
想?想什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答应的话就是置御风门的安危与不顾,要是答应的话,又觉得自己为这事妥协心里很不舒服。总觉得这是在变相逼迫。
展颜又坐起来,快速地穿上衣服,这事要去问问亲爹去,项佐行这么疼爱这个女儿,那就看看他怎么说。
菀园里一片黑暗,忽的东厢房的烛光亮了。
展颜一看,便直接走进去了,果然见项佐行已经穿好了衣衫,从卧房里出来,正点着外屋的烛台。
“师父,您也没睡吗?”展颜一边问,一边坐到凉凉地竹席上。
“嗯,我一向浅眠,有了心事就更难成眠。”项佐行点完屋内的八盏灯盏,坐到展颜的对面。
展颜听了这话忽然想起了崔永元的一句话:“像我这样小心眼的人才睡不着呢,”不禁莞尔一笑。
“看来你也没我想象中的心情极坏,这不还能笑,看来我是败担忧了。”
展颜一挑眉道:“谁说的?我心情糟透了,不然,你看我什么时候失过眠?”
“为难了你了孩子。”项佐行轻轻叹道。“我是你的亲爹绝不会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只要你说你‘不愿意’没有什么后果爹担着,没人敢说你一个不字。”这一番话说的十分肯定。
展颜啊,你可别怪爹啊,都是你娘让我说的啊。
拓跋菀今日也来信了,只告诉项佐行:“展颜这孩子吃软不吃硬,性子洒脱可内心很重情义,这一点可能她自己都不太清楚。要她答应很简单,先晓之以理,再用真实局势夸大告之,后动之以真情。展颜是明事理聪明的孩子,最后一定会这么做。”
所以今天,借夏尚红的口让展颜了解了当今的局势,展颜一定不会贸然全信,她必会向项佐行问清楚。夏尚红的动之以情对展颜起不到多少作用,展颜是个对感情很谨慎的人,但她对父爱有着特殊欲望,那就只有让项佐行粉墨登场了。
展颜看着项佐行那一脸认真的表情,旋即低垂眼帘,掩饰她欲落的泪花,这才是父亲呢,无论女儿做了什么都会有人承担,真好。
展洪波你看见没,你不愿意当我的父亲,自然有人愿意,你后悔去吧!抱着和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小孩跟哄祖宗似的,有多少人在背后骂你是个大傻缺,你还挺美的呢。
片刻后,泪水被她逼了回去,她抬眸灿然一笑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做就做了呗。”
项佐行听了,心里愧疚不已,张了张嘴,又想起拓跋菀最后的嘱咐,道:“真的不为难?”
展颜的眸子闪亮亮的,“真的不为难。不过嘛,让我应下这么大的事总可以让我提点要求吧。”
项佐行忙不迭地道:“当然可以,无论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阿菀还真对这孩子的心理把握的恰到好处。
展颜起身把宣纸铺开、研磨,然后将毛笔蘸好墨,递给项佐行道:“请君执笔。”
展颜则起身慢慢踱步,边想边道:“鉴于这次突发事件的严重性和复杂性,我方(展颜)提出几点合理要求:第一:我们只是订婚不是结婚,这段关系展颜我不承担任何感情负担;第二:如果在订婚这段期间,洛酒或是展颜有了心上人,那这段关系立刻终止;第三:展颜不附赠任何肢体接触……”
听到这,项佐行的手控制不住抖了抖,这孩子真是什么都敢放到明面上,果然是拓跋人,这么豪放。
“这个第三就不用了吧,洛酒不是那样的孩子。”
展颜撇撇嘴,很不赞同,上回洛酒发春的时候您是没看到。所以正色道:“还是有必要的,像我们这样的合作关系比较敏感,也比较特殊,细化一下于我方有利。”
“就这些?”项佐行问道。
展颜想了想,道:“嗯,没什么了。唉,对了,我帮洛王府这么大的忙就没有‘以资鼓励’啥的?”
项佐行看了她一会,沉吟道:“我很怀疑,白沫是不是跟你学的财迷样?”
展颜伸出食指摇了摇,“闹闹闹,白沫那是‘天生丽质难自弃’,我可比不了。”
项佐行笑了笑,“展颜,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既然做出决定就不能随便更改。”
“弟子晓得。”展颜也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想当年在娱乐圈也是很有诚信的,好多导演都对她这一点赞誉有加。
项佐行微微点头,浅笑道:“展颜放心,爹不会让你吃亏的。”
“嗯。”展颜对他笑盈盈道。
海归轩里一直都是灯火通明,只是可怜的公孙阳被夏尚红点了睡穴早早地睡下了。
“哎呀呀,展颜这是同意了?”夏尚红看了看展颜的条件。
“嗯,算是吧。我可把孩子交给你了,你可不许让她手委屈。”说这话时项佐行的眼神瞄着洛酒。
洛酒正暗自兴奋着,看到项佐行的眼神立马上前道:“师叔放心,我断不会做出伤害展颜的事情,不然我就被逐出师门,永世不得回御风门。”
项佐行颇为满意,他最讨厌男人动不动拿性命赌咒发誓,明明知道生死之事何其渺茫,最是骗人不过。洛酒能以师门发誓,足见他对展颜很是看重。
项佐行道:“好了,说来也对你不住,这只是你的一次机会,最后展颜要做什么决定,谁也没法预料。”
夏尚红凑到洛酒耳边小声道:“就是啊,儿子,这回你可挣点气,这么好的机会送上你眼前,你还抓不住的话,那我只能凑死你了。”
“这边的是完事了,我会给阿菀发信,让她早些动作。剩下的事就看阿菀的了。”项佐行说着话,眼里充满着自信。
洛酒的心可没那么好受了,本来展颜答应了他兴奋的差点去跳湖,可一想到京城的事还没成这心就七上八下,没着没落的。
展颜回到了绮语阁反而安心多了,当她决定了一件事情,便不再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