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议悲喜交加,眼里噙着泪水,说道:“活着回来就好,活着回来就好!”接着话锋一转问道,“将士们生还了多少?”
赵龙低下头不愿说话,赵长平的眼里含着泪水,也把目光瞟向了别的方向,高鹏飞拱起手,咬着嘴唇说:“我们带回来的只有千余人。”
史可议带着突围的千余人、司马炅和朱邪治带着突围出来的也是千余人、现在高鹏飞等人突围出来的还是千余人,这么说来,史可议这次北伐只剩下了三千余人,损失了近万人。
想到这里,史可议左手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右手使劲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带着哭腔说:“我真没用,害死了那么多弟兄。”连续打了好几次。
高鹏飞等人见了赶紧拉住史可议的手说:“将军,千万不要这样啊。这次北伐我们损失已经够大了,如果你在有什么闪失,将来谁来带领河南将士啊。”
史可议听了这话才停下手来,面无表情地说:“赶紧命令将士们加快速度南下吧。”
河水北岸的一个小村庄。
史可议带领着晋军走了两天,这天傍晚正天色渐渐变暗了,突然看见了前面有一个小村庄。
高鹏飞对史可议说:“可议,我们已经走了两三天了,刘聪不会追来了,不如先到前面的村子休息一下吧。顺便向村民讨些吃的,将士们一路上都没怎么吃东西。”
此时的史可议还没有从打败仗的悲伤中走出来,听了高鹏飞这么一说,史可议点了点头说:“好吧!”然后回头对韦晃说,“你先去村子看看有没有汉军驻扎。”
说完,韦晃骑着马就往村子里飞奔而去,韦晃来到村子时,看见十个汉军士兵正把一个女孩子拖着往屋里拽,女孩十七八岁模样,脸上挂满了泪水,嘴里大喊着:“爷爷。”
一个老汉跪在那些汉军士兵的面前哭着大喊:“军爷,求你们就放了这孩子吧!孩子以后还要嫁人啊。”
一个汉军士兵手里拿着刀走过来,一脚踢倒老汉,蛮横地说道:“老东西,今儿你孙女先让爷们快活快活。”
韦晃见了骑马快速过去一枪刺死了那个汉军,正在把女孩拉进屋里的汉军士兵见了,拔出手中的刀,把韦晃围了起来,女孩受到惊吓哭着跑到老汉的身边。
韦晃紧紧握着手里的枪,眼神里浮现出了一阵阵的杀气,韦晃挥舞手中的枪,连续刺了四五次,便有四五个汉军倒地而死,剩下的一个汉军士兵拿着刀,脸上带着恐惧,怯怯地问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韦晃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说:“你们也配知道我的名字。”说完,韦晃又挥枪杀向汉军,不一会儿,十几个汉军士兵便都死在了韦晃的枪下。
韦晃见汉军士兵都到底死了以后,下马来,走到老人的身边,还没等韦晃开口,老汉和女孩就满脸泪水跪下说:“谢谢将军救命之恩。”
韦晃赶紧把老人和女孩扶起来,老汉看着韦晃那张脸,知道他是汉人,便问道:“敢问将军大名。”
韦晃拱手说:“我是征虏将军史可议手下先锋韦晃。我家将军北伐刘聪,不想却为刘聪所败,现在我家将军南撤,路过贵地,想在贵地留宿一宿并讨些吃的。”
老汉听说韦晃是史可议的手下,转悲为喜,问道:“莫非是河南史可议将军?”
“正是。”韦晃答道。
老汉高兴得回头对女孩说:“快去把村里人都叫到这里来,就说官军来我们村了。”
老汉家门口。
老汉姓苏,家里只剩下他和孙女苏葵妹;苏老汉的儿子在苏葵妹还是婴儿时就被晋朝强征入伍,并在与匈奴的作战中阵亡,苏老汉的儿媳和妻子后不了这个刺激先后离开人世,只剩下苏老汉和苏葵妹相依为命。
这个村子常常受到汉军士兵的侵扰,百姓们苦不堪言,已听说史可议等人来了,百姓们都热泪盈眶,从家里拿来了食物款待晋军。史可议命令士兵只许吃百姓自愿送来的东西,不可强行索要,并且不允许士兵进到百姓屋内休息,只能在屋外露天休息。
作为榜样,史可议也只是拿了张椅子坐在苏老汉家的屋檐下,几个士兵把樊豹的尸体放在离苏老汉家门口不远的地方。
史可议与韦晃和苏老汉、苏葵妹坐在一起聊天,史可议向苏老汉诉说了吃了败仗的经过,并对自己表示深深的自责。
苏老汉见史可议伤心的样子便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虽然打了败仗但在我们看来仍然是个英雄。”
史可议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苏老汉突然看见了不远处樊豹的尸体,就问道:“是哪位将军阵亡了?”
史可议眼里闪着泪花说:“樊家堡的二堡主,我北伐刘聪时他主动请战,没想到却……”史可议低下了头。
老汉听了,说道:“请将军跟我来一下。”
苏老汉带着史可议来到了一间放杂物的地方,史可议一进门便看见了一口棺材。
苏老汉指着棺材说:“这口棺材是我打算自己死了以后用的今天见到樊将军为国捐躯,请将军用这口棺材给樊将军容身。”
史可议一脸诧异地看着苏老汉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史可议带着人马要离开,村子里的百姓为了避免汉军的侵扰,都带着家小要随史可议南去,史可议推辞不了,只好带着这个村子的所有人回河南去了。
洛阳城门外。
史可议带着刘威、赵龙等人及三千残兵和那个村子的人回到了洛阳,王毅带着人马在城外迎接。
史可议走到王毅的面前后,低下头来,说:“我不听老先生之言才遭到了这次耳朵失败。”此时此刻,史可议的内心正下起了鹅毛大雪。
王毅双手搭在史可议的肩上,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不必太过自责。”
史可议带着人马进了洛阳城,安抚了阵亡将士的家属,并把苏老汉那个村子的人做了安顿,苏老汉和苏葵妹孤苦无依史可议便让他们留在了府上。
史可议在府上反思自己的过错,韦晃则在史府的后院里坐着,威风吹来拂起了韦晃两鬓的长发,此时韦晃的内心也甚是凄凉。
苏葵妹从背后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碗汤,站在韦晃的旁边,关心地问:“韦将军,怎么了?”
韦晃抬头看了苏葵妹一眼,叹了口气说:“自宛城起兵以来,我们还没打过败仗,第一次战败就败得这么惨,看着将军内疚,我的心里也不好受。”
苏葵妹把汤放到旁边的地上,走到韦晃的面前,蹲下,微笑着看着韦晃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下一次再杀回河东好了。”
韦晃瞪了苏葵妹一眼,站起来,生气地嚷道:“这次可是死了近万名兄弟啊!”语气很重。
苏葵妹看着韦晃,有种被吓到的感觉,愣了一会儿才说:“我只不过是想谢谢你救命之恩,特地煲了碗汤来给你喝,你却……”说完,苏葵妹捂着嘴,默默滴下眼泪跑开了。
韦晃站在原地,看着苏葵妹的背影,失魂落魄,韦晃此时的心情也是十分复杂。
樊家堡。
樊豹的尸体放在樊府的大院里,樊雅缓缓地打开棺盖,看见了樊豹的脸,已经变得铁青,樊雅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说:“二弟啊!”
史可议与张连丰站在旁边,看的内心也很难受。樊豹的尸体是史可议和张连丰运到樊府的,一来因为史可议是主将,来到这里表示对家属的宽慰,二来则因为张连丰是樊家的女婿也跟了过来。
“二哥。”樊馨从房里跑了出来,伏在棺材上痛哭:“二哥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就离开我们呀!”
史可议见樊馨哭得如此悲伤,就上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望樊小姐保重身体。”
樊馨听到了史可议的声音,转过身来推了史可议一把,史可议倒退了几步,樊馨带着哭腔嚷道:“死的又不是你的哥哥,你当然不难过了。”
“我……”史可议本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死了,就你不死。以为自己打了几个胜仗就了不起,北伐河东?哼,我哥哥或者跟你出征死了回来。”樊馨骂着史可议,哭得更加厉害了。
“胡闹。”樊雅过来打了樊馨一巴掌,“胜败乃兵家常事,打仗又怎么可能不死人。樊豹战死沙场是他今生之幸。”
樊馨捂着火辣辣的脸,说道:“我就搞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会替史可议卖命。”说完跑了出去。
“连丰快跟出去。”史可议说道。
“馨儿。”张连丰看了史可议一眼后就追了出去。
“刚才小妹多有冒犯还望将军恕罪。”樊雅拱手道。
“二堡主战死,确实是我的大意造成的,我又怎么会怪罪樊小姐呢?”史可议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洛阳城外墓地。
史可议身披铠甲,头发有点乱,整个人依旧沉浸在打败仗的悲伤之中,独自一人坐在刘乔然的墓碑前,一只手抚摸着刘乔然的墓碑,哽咽着说:“乔然,我打败仗了,败得很惨!”一颗硕大的泪珠划过史可议的脸庞。
在将士们的面前史可议不能哭,他要在三军之前保住自己的威严,即使是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他也强忍着泪水。但是刘乔然不同,刘乔然是史可议的结发妻子、是曾经与史可议同床共枕的人,她对史可议知根知底,并且能够在史可议伤心的时候陪在他的身边,还坏了史可议的骨肉。但是,由于匈奴的南下,却使史可议家破人亡,这时候的他只能坐在刘乔然的墓碑前独自潸然。
突然一只手搭在史可议的肩上,叫道:“可议!”
史可议抬起头一看是刘威,史可议站起来,擦了擦眼泪,显得很坚强,说道:“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