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寒山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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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二十】 宋代的陶瓷小狗

太阳西沉,从屋檐投下忧郁的影子的片刻,万物的轮廓变得朦胧恍惚。人无法分辨,从远处朝自己走来的那个身影,到底是自己抚养的忠实爱犬,还是一头来捕杀猎物的狼。在这个时间里,善与恶的界线变得模糊,融化成了一片夕阳的血红。”

“瑶光!瑶光!”窗外响起娇俏的呼喊声,一如风吹过梧桐树薄脆的叶片发出沙沙的响声,轻快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合起书本,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微笑,不用看也知道喊我名字的是妙妙。

果然,书桌前的窗叶被小心地揭开,女孩俏丽的容颜从后面出现,甜美的酒窝在脸颊上调皮地跳动着。

“你啊,上了中学后就变得不爱理人了。”妙妙一双美目娇嗔地扫过,我想书本上说的“秋水横波”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不是不理人,上中学后功课紧张了许多,少了时间和你们玩而已,妙妙大小姐!”我把身子探出窗外,对着她做了个鬼脸。

妙妙把眼皮往下一拉,吐着舌头向我回了个同样的表情,嬉笑着说:“知道你是好学生了,成绩都是级里的前几名,还需要那么努力吗?!你看人家玉衡,没见他怎么用功,成绩照样排第一,你学学啦。”

她此话一出,我立刻沮丧了起来。的确,玉衡这个家伙平时淘气,打架,恶作剧一件都不少,念书也没见怎么用功,但偏偏每次考试的时候他的名字总是出现在排行榜头位,相比之下,我的埋头苦读就成了‘天资平庸’一样的笑话。

“好啦,好啦,我只是说说而已,别当真啊!”妙妙连忙安慰着我,然后飞扬的眉眼突然垂了下来,声音带着少有的凝重:“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玩的,是因为,因为小夜又出现了!”

“小夜?!它不是已经……你是不是看错了?”看到妙妙神色不对,我的语气也严肃了起来。

“不,我可以百分百肯定那绝对是小夜,而且这次它说必须要带走一个人,否则是不会罢休的!”妙妙双手抓住窗沿,杏圆的眼睛惊惶地张大着,略带褐色的瞳孔中闪过黑暗的往事。

妙妙是我的同学,也是从小玩大的好朋友。她的父亲舜华叔叔是名建筑设计师,也许是在寒山镇这江南水乡长大,美丽的河山总是孕育出钟毓灵秀的人才,他的作品布局巧妙而且带有一种清雅和空灵的韵味,这种风格非常符合现代追求古典美的趋向,所以找舜华叔叔设计的客人络绎不绝。

如果,我说如果没有发生两年前的那桩事情的话。

两年前,舜华叔叔受开发商委托要设计一处临湖的别墅区,恰好,将要开发的原址涉及到一座年代久远的古刹,为了不破坏文物又能将工程顺利进行下去,他便决定把古刹整个迁到湖后的山上。就在搬迁的当日,他在工地上发现了一样东西。

那是只黄白相间的陶瓷小狗,大约只有一根手指的高度,但是工艺非常精细,小狗灵动的大眼睛,柔顺的毛色皆栩栩如生,就连脖子铃铛上的纹饰也清晰可见。

当时舜华叔叔以为是古刹遗留下来的物件,便拿去给寺庙的主持,但主持却坚持说这绝不是庙里的东西并拒绝收下。后来,他没有办法,就带着这陶瓷小狗来找爷爷,因为想着这小狗在古刹的地基中发现的,应该是有年份的东西,希望作为文物专家的爷爷能够查考到一些蛛丝马迹。

我还记得他来找爷爷时候的情景,那是一个冬日的傍晚,呼啸的北风卷着落叶重重地敲打着书房的窗棂,像是神秘的不速之客在叩响门扉。书桌上的台灯电力有点不足,映得房内的一切影影绰绰的,墙角的炭炉中偶尔响起‘哔呖“的爆裂声,四周安静得如同沉沉的水底。

“应该是宋代的袖珍白釉褐彩狗,是古代给小孩子的玩具。”良久,拿着放大镜的爷爷终于说出他的判断。

“是这样啊,那为什么会出现在古刹的地基上呢?”舜华叔叔仿佛放下心中的大石,纠结的眉头松开,轻轻舒了口气,然后便提出第二个问题。

“据县志记载,湖滨一带在明代以前都是民居,后来因为发生了大火,所以建筑几乎消灭殆尽,所以才迁徙到现在镇上的中心区。想来,这陶瓷小狗应该是当时的居民留下的。”

“既然离湖水那么近,救火应该不是难事,为何会几乎消灭殆尽呢?”可能是说到建筑,身为设计师的舜华立刻来了精神,连忙追问道。

爷爷摇了一下头,用手指轻轻抚了一下小狗的头顶说到:“这个县志上倒没有详细说明,只是语焉不详地写了句:‘大火连绵三日,水浇亦不能灭,所幸无一人身亡。’。”

“水浇亦不能灭?到底是什么造成火灾的呢?”舜华原本放松的面容又皱了起来,像是在思索着当时的情景。

“这个事情我们研究院一直在探究,但直至今日仍旧没有什么结果。不过考古这一行就是这样,能够查到结果固然最好,但如果暂时没有进展,真实地记录你发现的一切才是最应该做的事情。舜华啊,我看你最近忙着那个别墅的工程,已经非常疲劳,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听瑶光讲妙妙因为很多天没见着你心里别扭着呢。”爷爷微笑地看着眼前的思考者,平静的声调有种奇异的安抚作用。

“哦,是的,教授,打扰你很久,我也该告辞了。”听到自己心爱的女儿,舜华叔叔眼中露出一丝的歉疚,便站起身对着爷爷弯腰告别。

“舜华,你忘了这个……”对着他正要离去的身影,爷爷抓起书桌上的陶瓷小狗喊道。

舜华叔叔有点惘然地转身,看了看爷爷手中的小狗,然后笑了笑说:“这个,还是拜托教授送去大学的研究院吧,毕竟是件文物,也许博物馆才是它最好的去处。”

“那,好的,谢谢你发现了它,舜华。”爷爷点了点头,站起来送他出门。

房门被拉开,凛凛的寒风立刻灌了进来,书桌上的资料文稿立刻被吹散了一地,我连忙蹲下身子去捡。

黄昏的夕阳斜斜地照入房内,泛起一片血雾般的暗光,忽然,一团黑影嗖地从书桌底下跳起急速地窜出门外,然后消失在茫茫的暮色中。

我条件反射地追至门口,然后停止了脚步,因为,眼前除了一庭萧瑟的枯叶和舜华渐渐远去的背影,哪里还有什么东西?

“瑶光怎么了?”爷爷看我突然跑出来,有点诧异地问。

“没什么,可能是幻觉……”我揉了揉眼睛小声地回答,都说黄昏夕阳返照时是逢魔时刻,可能在这时候看到的东西都不是那么真实吧。

不过,有时候事情偏偏就是那么地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