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临时改主意了,从找换用衣服变成了洗劫皮草专项行动,李十方拗不过薛景,两人又拎又背最大负重的运了一堆皮草回了卧龙地下室。
回到地下室薛景就开始鼓捣那堆貂皮大衣,看着没有一点再出去的意思。李十方扭开两瓶矿泉水,各倒了一小包板蓝根进去,盖上盖晃了晃放到一边,坐在椅子上看着薛景在那翻弄。
薛景感觉到了李十方的目光,躲着他的眼睛赧然道:“再过一个来月天就冷了,把这些皮草改一改,可铺可垫可穿,防风御寒还是不错的。”
“我们下次出去找点羽绒服吧,起码轻一些……”这时李十方还没注意到薛景的表情。
薛景咬了一下嘴唇,恨恨的道:“那就把这些东西剪开来,钉在墙上,挡风用。”
看见薛景少见的样子李十方来了趣意,“这样啊,钉的时候哪面朝墙呢?”
薛景面带嗔怒的看了他一眼,“你成心的是不?”
“没有,听你的,你裁好了,过些天天冷了,你说怎么钉就怎么钉!”拿起桌上的钥匙说道:“我出去放一下风。”
放风是他和薛景之间方便的暗语,屋里的上水断了,下水堵了,大小号都要去隔了几个单元的一个二楼房间处理然后扔掉,李十方在给周围消毒的时候开发出来的新路线。
薛景坐在中厅,对着一堆皮草出了神。去年的大年初五,丈夫接了一个电话,扔下一屋子的亲戚出了门,对她说起的理由是一个同事在牌桌上输光了,让他去救急。薛景当着一干亲戚的面不好拂他,嘱咐他快去快回。可谁知道她下楼买消食片的路上,看见丈夫跟一个哭泣的年轻女人在小区后片儿楼角的一个避风处轻轻揪扯着,那个女子穿了一件几乎跟她一模一样的黑色貂皮大衣。
直到送走所有亲戚,丈夫仍旧没有回来。薛景安顿好了女儿,躺在卧室床上想着近几个月丈夫的举动和财务支出思路清晰起来。她用剪刀将丈夫年前给她的新年礼物,一件明显还有孪生姊妹的黑色貂皮剪成几片,扔在了卧室门口,由此开始了长达七个月的离婚战争。
她恼恨自己初拥貂皮时的喜悦,她迁怒每件皮草的隐秘风liu。
李十方回来时看见了让他难忘的一幕:窗前地上铺着几片各色貂皮,薛景穿着一件白色貂皮大衣光着脚在貂皮上踩来踩去,她的脸庞穿梭在错落的光束之间,带着他不曾见过的飞扬神采。
看见李十方回来,薛景展颜一笑,高兴地冲他招了招手,“你也来踩踩试试,感觉不错,明天再去搬几趟,回来裁好,把墙面和地面都铺上!”
…………
早上,李十方醒的比平时稍早,薛景还在身旁沉睡,脸上带着初见时的干净和冷清。
昨天的薛景放佛突然变了个人一样,轻轻的同李十方诉说她对跟着前夫去了山东的女儿的想念;诉说地震之后她一个人在地下室怎样挺过的那三天;诉说两人破门而入用手电照见她那一瞬间的刹那绝望……说着说着,薛景渐渐泪眼婆娑,李十方搂着靠在他肩头无声低泣的薛景直到窗外光线渐暗。
轻轻起身,到中厅摘下窗帘,找出搜来的地图和纸张,一点一点的比对,地图上圈了六个点,却只搜出四张纸,除去他们现在所在的卧龙官邸,李十方对应出了另外三张纸上的信息。也就是说可能还有三个储备有物资的地下室等着他和薛景去寻找。
“狡兔三窟……狡兔三窟,应该抓紧确认另外几处地下室的位置,为以后做准备。”李十方对着地图安排着近期的行程。
地图上圈着的六个小区李十方搜犬时去过四个,但他都是在车上调整设备,现在回想只是对小区大况有印象,隐约记得这几个小区规模都不小。李十方把有纸张记录细节信息的其余三个小区按距离卧龙远近做了搜寻排序,只等薛景醒后跟她再商量确定。
喝着板蓝根,李十方开始神游,这些天遇到的人,碰到的事,逐个在心里浮现。大地震了,自己幸存了,老杨失踪了,遇到薛景了;要生存下去需要什么?水、食物、药品;再细化呢?干净的水、铁罐的罐头、消毒液和消炎药,甚至还要准备钙片和维生素。
要这样过多久呢?情况什么时候才会改观?军队和人都转移哪去了?其他地方怎么样了?
李十方觉得头有点疼了,他习惯性的用手揉着下巴,“咦?扎手……”
仔细一摸,才发现胡子已经长的很长了,李十方左右看看,拿起薛景昨天用来剪貂皮的剪刀,站起来整个屋子转了一圈,居然没找到一块镜子。
这……怎么剪啊?这玩意是剪子,不是电动剃须刀,挨上下巴一出溜就成,没镜子就掌握不好分寸,一个不好就得破相。李十方又在屋子里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一个能当镜子用的。抬头,忽然看见了墙上的条形窗户,玻璃也差不多,李十方试了试高度,挪个椅子过去,站在上面,曲着膝,猫着腰,努力把脸凑向玻璃,再左右不断侧身扭脸找角度,刚试出个满意的,提眉抿嘴正要下剪子……
“干什么呢?十方!”薛景一脸诧异的站在厅里看着他。
“呃……”李十方走下椅子,有点不好意思看薛景,“胡子有点长,屋里没找到镜子,就想……就想试试……”
薛景越听越想笑,看看李十方,又抬眼看看窗户,终归没忍住,嫣然一笑,袅袅走过去,把椅子从窗下移到厅中间光线最足的地方,又走过来拿过李十方手里的剪刀,把他拽坐在椅子上,在他身前站定,俯身弯腰,一点一点轻轻的帮李十方剪胡子。
屋里极静,只有剪子开合的“嚓嚓”声。薛景的脸离李十方只有几厘米,她的眼睛完全关注在李十方的下巴上,李十方却不再掩饰,直直的看着她美丽的眼睛。
直到剪完胡子薛景都没有看李十方的眼睛,她直起身,等李十方站起来,轻轻坐在了椅子上,把挽着的头发散开,悠悠的说道:“水太珍贵,头发长不好打理,十方,帮我剪短了吧!”
李十方接过剪子,站到薛景身后,迎着明媚的光,左手慢慢的捋起一把薛景的长发,极轻的在掌心摩挲几下,剪了下去。
…………
李十方有点用脑过度,给薛景剪发这会儿,他把自己有记忆以来在理发店等师傅时看到的一些支离破碎的剪发手法和技巧回忆了个遍,最后除了刘海处理的有点不满意,其他都还凑合。
“好了。”李十方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薛景道。
“这么快?”
“手艺不行,快慢都一样,凑合看吧!”李十方帮着薛景掸落在肩头的断发。
“没有镜子,好看难看都是你看。”薛景轻轻用手摸着自己的头发,在心里勾勒李十方剪出来的样子。
薛景突然走进卧室,摸索了一阵后拿着一个手机走了出来。“地震那天我正在充电,试了一次没信号就关机了,不知道还有没有电。”薛景一手拿着手机,一手还在摸着自己的头发,显然她对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好奇。
开机,电量显示还剩一丝,薛景惊喜不已,调出照相功能,翻过电话平举面前,“咔嚓!”拿回来一看,拍了半张脸。
“十方,你来帮我拍,快,要没电了。”薛景把电话交到李十方手上马上退了几步,拉开拍照距离。
李十方拿着电话对了对镜头,歪着头问薛景:“哪个是拍照键?”
“中间最大那个,快点。”
“咔嚓!……嘀嘀……嘀嘀……”
“好了?快,给我看看……”薛景两步并作一步就凑了过来。
李十方瞪着眼睛看着电话屏幕,再看看一脸期待的薛景,咧了一下嘴道:“没电了。”
…………
上午,李十方拿着地图跟薛景说出自己早上的想法,却发觉薛景总有点神不守舍,“咳!……一会吃点东西,咱两中午出发,先去芙蓉城……”
没等李十方说完,薛景突地起身奔进了卫生间。薛景没出来,声音传出来了:“十方,你回我家地下室一趟,床头有一个小包,里面有一个黑塑料袋,你帮我取来。”
李十方已经明白状况了,穿好一身行头,薛景还没出来,他拿起钥匙对着卫生间说道:“我拿钥匙了,一会自己开门。”
城市里静得可怕,李十方摆脱上午的温馨情绪,拔刀在手,轻车熟路的往薛景的地下室奔去。
在地下室外围悄悄端详了一会,确定没有人来过的痕迹,李十方环身四顾一遍,挪开自己布置的伪装,闪身进屋。
这里明显要比卧龙暗得多,打开手电在屋里照了一圈后走进卧室,看着两人曾一起躺过的床心一下热了起来。
床头……小包……黑塑料袋……李十方一样一样找到,拎起空空的包,一个念头突然滑过,“薛景有换用的衣服么?如果刚才……我岂不是还要再跑一趟?”放下包,李十方在周围翻找薛景的衣服。
一包内衣内裤……急需,装包。
两件外衣……需要,装包。
还需要裤子,怎么没裤子?她换过裤子的,放哪了?
李十方在床头夹缝里找到了薛景穿过的裤子,也没管干不干净,卷起来就要装包,突然手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李十方抖开团起的裤子,伸进兜里一摸,摸出一张银行卡,不禁心下一阵暗笑,“跟自己有一拼,逃命不忘拿银行卡。”
兜里好像还有东西,再一摸,是纸,什么纸和银行卡放一起?莫非是密码?好奇心起的李十方掏出来用手电一照,表情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