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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没有关系可以去建立关系 (2)

吴敏的眼泪涌了出来:“唉,这件事情全都怪我。刚开始我不知道他沾上那东西了,只是觉得他花钱太厉害,我就这一个儿子,也知道他没什么本事,自己挣不来钱,想着只要他不在外面学坏,手大一点儿也还是可以容忍的。后来他花钱就开始多得吓人了,我问他把钱都花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不说,我就开始控制他花钱,可是已经没办法控制了,不给钱就像要他的命一样,跟我寻死觅活的,我也没办法。后来我逐渐感到情形不对,可是已经晚了,他已经陷进去了。我不敢跟老周说,怕他知道了说不准会把润发怎么样,也想过送他去戒毒所,润发坚决不去,我也怕老周知道,又怕大院里的邻居知道了笑话我们。

不管怎么说老周也是市领导,传出去说政协主席的儿子抽大烟,老周还怎么工作?没办法,我只能顺着他,希望他迟早能有醒悟的一天。我哪里知道,人一沾上那东西就别想能自己醒悟过来。说句话你别笑话,我们家现在别说存款了,就是每个月的工资都不够花。前段时间老周的前妻来给他大儿子要学费,我也不是油盐不进的浑人,这种事情是老周应尽的义务,我不会阻挡。可是我们家确实没钱啊!这话又不能说,说出去了谁会相信?白白惹人笑话。老周也为难,他好像也知道我的难处,并不追着问我要钱,后来我才知道,他也知道润发吸毒的事,跟我一样也是束手无策。唉,那几天我们真是度日如年啊!他前妻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段时间再没来闹腾,要是接着闹下去我可就真的活不成了。”

李寸心到处找面巾纸,想让她擦擦泪水,可是他们家却没有面巾纸,便问:“你们家面巾纸放在哪儿了?”

吴敏含着眼泪苦笑:“我们家还能用面巾纸吗?别看那东西便宜,那也是要花钱的。我们家都是用毛巾擦脸。”

李寸心的心颤抖了,她真有点不敢相信,在常委大院里,周文魁这个正市级领导家里的生活竟然会窘迫到这种程度。她劝慰吴敏:“想开一点,再难的事情总会有个终了的时候,人活在这个世上谁能不经历三灾六难?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送润发戒毒,戒了毒才好接着处理别的问题。”

吴敏愁眉苦脸地说:“过去我们怕送他戒毒让人家知道了笑话,他自己也不愿意去,现在想送他去我们也没钱了,我问过了,戒毒也是要花钱的。”

李寸心斩钉截铁地说:“只要润发戒毒,多少钱我来出。”

吴敏连忙谢绝:“这不行,这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的?人重要还是钱重要?你已经错过一次了,不能再错了。孩子重要还是面子重要?当时你要是不顾面子,把孩子送到戒毒所去,也许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这样吧,需要多少钱我拿,算我借给你的。”

吴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一个劲儿说:“这、这……”

突然间,润发从楼梯上冲了下来,扑到李寸心跟前就地跪倒,抓起李寸心的手用力朝自己脸上打:“李阿姨,你打死我这个畜生吧!我是猪狗不如的畜生,再不然你把我送到公安局,让他们一枪把我毙了吧!我真的不想再活了,李阿姨,求求你,打死我吧……”

吴敏蒙了,呆呆地僵在那里,失去了行动和思考的能力,乱麻一样的头脑里隐隐约约有一个念头让她呆若木鸡:润发出大事了。李寸心没有蒙,学者的思维方式让她立刻冷静地意识到,自己能够而且应该挽救一个单纯却又被污染了的灵魂。她没有挣脱润发的手,随着他的力道任由拿着自己的手在他的脸上、头上拍打着。她的另一只手,在润发的头顶轻柔的抚摸着,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抚摸的是吉乐,吉乐小的时候她经常这样爱抚他,吉乐长大以后,开始拒绝这种充满女性意味的爱抚,她有时候还为此而感到过失落,似乎儿子长大了也就离她越来越远了。今天,她又重新感觉到了母亲爱抚自己儿子的那份柔情。爱抚着润发那长着浓密头发的脑袋,李寸心喃喃地劝慰着他:“孩子,没事,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润发跪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5市公安局刑警队,赵吉乐输入了几次密码之后,电脑打开了,文件开始正常运行。广林子很高兴:“行啊!赵吉乐还有这么一手,快看看这是不是你舅舅的电脑。”

赵吉乐却又把电脑关上了:“这算什么,太简单了,我舅舅那个人健忘,他怕自己的密码忘掉,所有需要建立密码的地方只用三组数字,一组是他的生日,一组是他的车牌号,还有一组是身份证后面的尾数,然后在每组数字前面再缀上他名字的汉语拼音字头,这我知道,算不上什么本事。”

广林子说:“你关上干吗?再看看里面都有什么,确定一下。”

“没错,肯定是他的电脑,不然怎么能用他的常用的密码打开呢?人家电脑里的东西就跟日记一样,属于个人隐私,我们不能看。”

广林子还有些不放心:“你能确定?”

“我以我的生命担保,没问题,肯定是他的。”

广林子马上下令:“小刘,把电脑拿去作技术鉴定,吉乐,跟我去突审买主。”

买主是一个中年人,戴着眼镜,看上去挺文雅,坐在刑警队的滞留室里惴惴不安,见到广林子他们进来,就连忙站了起来。广林子说:“你坐下吧,别紧张,实事求是地把笔记本电脑的来路说清楚。”

买主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这个电脑是我买的,真的,我从来没偷过东西,我是有正当职业的合法公民。”

“但愿如此。你就详细说说,从哪儿买的,多少钱,时间、地点、过程一样样说清楚。”

买主回想:“前天,大概四五点钟的时候,当时我也没看表,感觉就是那个时间。我下班回家,刚刚从公共汽车上下来,就有一个人凑过来问我要不要笔记本电脑,我随口问了问价钱,他说只要一千五百块就卖。我一听这么便宜,怕有什么问题,就说不买,可是他却缠着我非让我看看货再说。我只好停下来,他从怀里把笔记本电脑掏出来,我一看还挺新的,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旧,就认真看了一下,原装进口名牌,这种东西我在电子城看到过,最便宜的也得一万多块。我有一个朋友是专门倒腾二手电脑的,我当时想,把这台电脑贱价买下来,然后直接倒给他,翻个番是没问题的。我就又跟他讲了讲价钱,最后还价还到了一千块钱,我就买了。”

广林子说:“蒙谁呢?到菜市场买几个土豆都得挑挑拣拣的,一千多块钱的东西,你看也不看就买?你缺弦呀?”

“我看了啊,专门打开看了一下,没什么问题啊!”

“密码都打不开你看什么看?”

“我当时也问他了,他说密码是他哥设置的,他也不知道,送到修电脑的那儿就能打开了,就因为这才跟他把价格降到了一千块。”

“嗯,”

广林子说,“你再给我详细说说卖电脑那个人的长相、年龄、口音、穿着打扮等情况。还有,你给我压几个指纹。”

买主乖乖地按照广林子说的让警察取了指纹,然后接着往下说:“我也觉得这台电脑买得太便宜了,当时也不放心,反复追问他电脑是哪儿来的,他说是他哥的,他哥死了,这是他哥留下来的,急着卖了准备让他交学费的。”

“你说说他的长相。”

赵吉乐追问。“个头跟你差不多,没你壮,偏瘦。穿着夹克衫,也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对了,脸色不太好,黄黄的,还有点发青。”

赵吉乐看看广林子,广林子知道他的意思,朝他点点头。赵吉乐问:“你要是再见到他能认识他吗?”

买主想了想后连连点头:“能认识,肯定能认识。”

广林子看看赵吉乐,赵吉乐点点头,广林子说:“这样吧,你跟我们去认个人,看看是不是给你卖电脑的。”

买主连忙答应:“好的,现在就去吗?”

广林子说:“急什么?你以为人家就在那儿等着让你认啊?”

广林子拉着赵吉乐出了滞留室,对他说:“催催小刘,看看检验出来了没。”

“哪有那么快?”

“现在都用电脑了,快得很,催催。”

赵吉乐便打电话催小刘,电话刚刚拨通,小刘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广林子急忙问小刘:“怎么样?”

小刘摇摇头:“现场遗留的指纹跟这家伙的对不上,看来这家伙说的是真话,转手买来的,是不是把他放了?”

广林子说:“放了?哪有那么好的事儿,收买赃物也是违法的。现在还不能放,得让他为我们破案贡献一份力量。”

小刘问广林子:“那下面怎么办?”

“让赵吉乐去办,吉乐,怎么办你该知道吧?”

赵吉乐说:“知道。”

广林子又说:“这件事情一定要高度谨慎。局长最怕闹这种事,先别声张,摸清他的情况,然后再打电话过来,我领着这家伙去认人。他妈的,要是有办法弄到那小子的指纹、脚印就好了,对比一下就什么都明白了。当官的家里人就是难办。”

赵吉乐说:“队长,别一篙打翻一船人,我这个当官家里的人,整天还不是被您老呼来喝去的,夹着尾巴乖乖给您抬轿子。”

“你是好孩子,行了,好孩子,快去办事吧!局长可说了,这个案子破了给我们记功呢。”

“我不求记功,只求破案。好了,我走了。”

说着,赵吉乐边朝外奔去。广林子追着嘱咐:“谨慎一些,别让人察觉出什么反过来找我们的麻烦。”

赵吉乐已经走到了门口,回头说了声:“我办事您放心吧!”

6鼠目来到工商局,工商局大厅里非常热闹,鼠目凑到一个窗口询问:“请问我要查一个公司,应该找谁?”

里面的工作人员不耐烦地指指他后面说:“那不是电脑吗?到电脑查。”

鼠目回过头来,果然见大厅里并排摆了几台触摸式电脑,有一些人用手指不停地对着电脑屏幕捅来抹去,动作姿势就好像流氓在调戏妇女。鼠目凑过去看了看,果然在电脑上有一些已设好的程式显示在那里,有注册登记程序示意图、公司法规制度查询、公司法人查询等。鼠目就在公司法人查询那一栏捅了一指头,里面出现了“按照公司名称查询”

、“按照公司负责人姓名查询”

两个选择,鼠目也不知道张大美的公司是什么名称,就在“按照公司负责人姓名查询”

那一栏输入了“张大美”

三个字。电脑立刻显示出了公司的基本资料,公司的名字叫“大美工贸有限责任公司”

,注册资金五百万元,公司经营场所为自有,公司地址在“紫苑路三号五栋”

。鼠目明白了,张大美的公司登记的办公地点就是她家。看来张大美的公司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一个大皮包,实在难以想象,她真的会把客户带到常委大院里去谈生意,真不知道过去她那几百万是怎么挣来的。查了半天等于没查,鼠目大失所望,沮丧地从工商局出来,又给张大美打电话,却仍然没有打通,只好闷闷不乐地驾着车在街上盲目地转悠着散心。7润发仍然跪在地上,正在向李寸心和他母亲忏悔:“李阿姨,我实在对不起你,那天我真是昏头了,当时只是害怕,脑子里乱哄哄的像是灌满了开水,我、我、我那是作死啊!”

吴敏泪流满面,她知道儿子这一回可是犯了大事,闹不好后半辈子就彻底交代了。此时又气又怕,恨不得咬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口,一个劲用手指头杵润发的脑袋:“你、你、你真是作死啊……怎么那么丧良心的缺德事都敢做啊!”

边骂边哭。李寸心竭力想把润发拉起来:“来,润发听阿姨的话,起来说。”

润发执拗地跪在地上,李寸心身体衰弱,哪能拉得动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只好罢手。吴敏也在一旁说:“就让那个畜生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