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忙问周珺琬:“这是怎么了?敢是谁给你气受了不成?”
周珺琬见问,忙强笑道:“没有的事,有二爷在,谁敢给我气受?不过沙迷了眼睛罢了……”
只是话没说完,已被文妈妈打断:“二奶奶话不是这么说的,二爷是您的枕边人,您受了委屈,不说求二爷帮忙做主,好歹也该告知二爷一声罢?”
说着转向齐少游,屈膝福了一福,道:“实不相瞒二爷,二奶奶的确哭过了,却是被夫人当众给了没脸。”
把宁夫人骂周珺琬那些话大略复述了一遍,“按说这话儿不该老奴说,但老爷夫人早亡,我们二奶奶也没个长辈,老奴说不得只能托大一回了。二爷与二奶奶恩爱,原是好事儿,但二奶奶终究身份尴尬,本来一分的错,也能被放大到十分,所以老奴想代我们二奶奶求二爷,若是二爷真为二奶奶好的话,在新少夫人进门之前,好歹少来几次二奶奶屋里,也省得夫人那里对二奶奶有意见。如今二奶奶已不得太夫人人的意儿二爷也是知道的,若是连夫人也厌弃了二奶奶,二奶奶在这个家可就真是连立锥之地都没有了。老奴没有旁的见识,一心只想着我们二奶奶,求二爷责罚!”
齐少游其实也不是就对白日里宁夫人给周珺琬没脸之事一无所知,方才之所以那样问,也不过就是白问问罢了,就是吃准了周珺琬不会说自己委屈,却没想到,周珺琬倒是真没说什么,却勾出了文妈妈这一番话来,当下是发作罢,毕竟是周珺琬的奶娘,不比其他下人,总要给彼此留几分体面;可不发作罢,自己心里又委实不痛快。
但转念一想,文妈妈会这样说,可见周珺琬的确没把他的秘密透露一丝一毫与她知晓,也就怪不得她担心他对周珺琬的“专房专宠”会让宁夫人对周珺琬不满了。
当下也不觉得文妈妈这番话不中听了,反而虚扶了她一把,和颜悦色的道:“妈妈的意思我明白了,罢了会细细考虑的,你与锦秀且先下去罢,我有话与你们二奶奶说。”
文妈妈见好就收,与锦秀一道行了个礼,便一前一后双双退了出去。
这里齐少游方握了周珺琬的手,柔声道:“琬妹,委屈你了!”
“咝——”周珺琬的回答是小小的抽了一口气,齐少游这才注意到她的手红肿一片,但她却半点向他哭诉或是趁机要这要那的趋势都没有,只柔柔说了一句:“妾身说过为了爷,妾身什么委屈都不怕的,爷不必放在心上。”
此话一出,齐少游自是越发的感动,不但一把将周珺琬抱了个满怀,甚至还在这一瞬间生出了不如顺势扶正了她作他正房夫人的念头来。但他很快便又将这个念头甩出了脑外,他将来可是要做西宁侯爷的人,周珺琬的出身也委实太低了点,实在不配作堂堂一品西宁侯夫人,他还是选个与自己门当户对才貌相当的大家闺秀作夫人,让周珺琬仍作她的二房奶奶罢,至多他以后多宠着她一些,让她虽无正室之名,却有正室之实便是!
齐少游倒是设想得好,却不知道怀里的周珺琬早已嘲讽的勾起了唇角,满脸的讥诮之色。
次日,周珺琬与齐少游方起身,正用早饭时,就有萱瑞堂使了个小丫头子过来,屈膝行礼后禀道:“太夫人有请二爷二奶奶,请二爷二奶奶即刻过去!”
齐少游与周珺琬闻言,对视一眼,便都知道周太夫人这是沉不住气要出招了,周珺琬因忙上前握了那小丫头子的手,顺势将手腕儿上的虾须镯褪到后者手腕儿上戴好后,方笑着问道:“敢问这位妹妹,可知道太夫人这一大早的便传二爷和我过去,是所为何事?除过我二人以外,太夫人可还传了其他人?”
那小丫头子在萱瑞堂连三等丫鬟都不是,平日里做得最多的事便是洒扫庭院,连被使唤往别处送东西或是传话儿的时候都少,今日之所以侥幸被使来倚松院,则是因为周太夫人一次要请的人委实太多人手不够用了,所以大丫鬟们才使了她来,自是从不曾得到过似周珺琬那个虾须镯般贵重值钱的赏赐,当下便满脸激动,受宠若惊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起来,“听姐姐们说,太夫人不但请了二爷二奶奶,还请了侯爷、夫人、大爷、三爷并冯姨娘,只是太夫人请各位主子所谓何事,奴婢便不知道了,不过听姐姐们说……说……说应当是商量几日后的盂兰盆节如何过……”
却到底因身份低微,根本不可能听到什么实质性的消息,于是只能从信口雌黄到编不下去,再到红着脸手足无措的低垂下头去。
但这却并不妨碍周珺琬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周太夫人既然将齐亨并府里的男丁都传了去,可见是要当众问齐少衍兄弟三个都喜欢什么样的女子,然后好据此为他们挑选媳妇,周太夫人倒也聪明,知道宁夫人和齐少游可能会百般找理由拒绝她,于是连齐亨一并叫了去,如此一来,宁夫人母子便是有再多拒绝的话儿,也说不出口了!
至于将她这个本没资格出席家庭会议的小小二房也一并叫去,应当是为了当众申饬她一顿,顺道也给宁夫人一顿没脸。
周珺琬一边思忖着,一边笑着对那小丫头子道:“烦请这位妹妹回去禀知太夫人,就说二爷与我稍稍收拾一番便过去。”
小丫头子早已是羞不可当,又恐周珺琬会把镯子给收回去,正是紧张忐忑不已之际,不想她却仍是这般的和颜悦色,简直就是如蒙大赦,忙应了一声:“奴婢这就回去禀知太夫人。”屈膝行了个礼,便慌慌张张退了出去。
打发了小丫头子,又摆手令众伺候之人都退出去后,周珺琬方垮下脸来,低声问齐少游道:“太夫人连侯爷都请去了,夫人如今又不知情,爷待会儿怕是只能孤军奋战了,可问题是,胳膊又如何拧得过大腿?果真惹恼了侯爷,只消一句由来婚姻大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爷已承受不起,更何况太夫人那里还有一顶‘不孝’的大帽子等着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