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还不能当着满屋子小辈和下人的面发作出来,他们能不要脸,她却不能不要脸,更不能为了这样一对儿禽兽贱人背上“善妒”和“悍妇”的名声,影响了以后宝贝女儿的亲事。
于是只能咬牙强自忍住,几乎不曾咬碎了一口银牙。
上首周太夫人一直幸灾乐祸的注意着宁夫人的反应,直至瞧够了她变脸后,方清了清嗓子,笑着开了口:“今儿个把大家伙儿都叫来,是有一件事想问问大家的意思。我呢,今年已经六十岁了,谁知道还能再活几年?如今惟一的愿望,便是能在死前抱上曾孙子了,且多多益善,所以我打算近期便开始为少衍你们兄弟三个议亲,争取能在年前便将你们的亲事都定下来,待开了年再择个好日子,让你们兄弟三个一块儿娶亲,让咱们西宁侯府三喜临门,传出去也算是佳话一段,未知你们意下如何啊?”
说完不待齐少衍兄弟三个有所反应,又看向齐亨道:“虽说婚姻大事由来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你向来公务繁忙,你媳妇主持中馈,也是天天丢下笆儿弄扫帚的,忙得不可开交,算起来整个家最闲的,也就只有我老婆子了,说不得只能我把这事儿给管起来,与你们分分忧,你不会觉得我老婆子越俎代庖,多管闲事罢?”
话音刚落,齐亨已起身赔笑道:“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儿,原本您老人家只该百事不操心,专一颐养天年的,如今您主动提出要为儿子和媳妇分忧,已让儿子媳妇惶恐至极了,哪里还敢不识好歹的觉得母亲是在多管闲事?儿子敢是不怕天打五雷轰了?自是母亲怎么说,便怎么做!”
一席话,说得周太夫人脸上的笑霎时满得几乎要溢出来,显然对儿子的态度十分满意。
因又故意笑吟吟的问宁夫人,“宁氏,你是孩子们的母亲,你怎么说?”
你个老不死的还知道我是孩子们的母亲?宁夫人看着周太夫人明显不怀好意的笑容,扑上去撕了她的心都有了,但当着齐亨的面儿,在齐亨已经明确表了态的情况下,她还什么反对拒绝的话都不能说,还得生生的打落了牙齿活血吞,“母亲您纡尊降贵为儿媳分忧,是儿媳天大的福分,儿媳若还敢觉得母亲是越俎代庖,多管闲事,未免也太不识抬举了,就像侯爷说的,自是母亲怎么说,便怎么做!”声音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脸上的笑也几度维持不下去。
周太夫人直接选择视而不见,脸上的笑比方才越发灿烂几分:“既然你们做父母的把此事托了我,我老婆子少不得就要管起来,也好让你们明年便如愿抱上孙子,我呢,也如愿抱上重孙子!”
宁夫人气得两肋生疼,太阳穴也是突突直跳,谁曾想不经意抬头,又恰好正对上冯姨娘满是掩饰不住喜色的脸,显然是觉得有周太夫人做主,齐少灏定能结得一门好亲事……不由再次有了生吞活剥周太夫人和齐亨的心,忍了又忍,好歹强忍住了,看向周太夫人皮笑肉不笑道:“原本此事托与母亲去办,儿媳是一千个一万个放心的,不过儿媳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是说的‘不知当讲不当讲’,却不待周太夫人有所反应,已自顾说开了:“儿媳是觉得,咱们这样人家,门第家私都有了,孩子们又都是这样人品,实在犯不着再为了让家族锦上添花而委屈孩子们了,所以觉得好歹应该先问过孩子的意思,问过他们中意什么样的女子后,再比照那个模子去挑不迟,不然娶个瞧着风光鲜亮,却不招孩子们喜欢的媳妇进门,岂不是误了孩子们的终身?这只是妾身的一点拙见,未知母亲以为如何?”
看一眼周太夫人,又看一眼齐亨,“侯爷又以为如何?”就算已不能改变事情的结果,她也要给老不死的添点堵才痛快!
撇开旁的事不论,单只论宁夫人主持西宁侯府中馈这二十年,齐亨还是比较满意的,在宁夫人对待非她所生的子女们上,齐亨也是比较满意的,因此对自己事先问都不曾问过她的意思,便直接答应了周太夫人让周太夫人做主三个儿子的亲事,终究有几分理亏心虚,觉得她提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也不算过分,因看向周太夫人,顺着宁夫人的话笑道:“夫人这话在理,咱们这样人家的确犯不着再为让家族锦上添花,便委屈孩子们,须知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虽是好事,却未必就不会因此而招来灾祸,偏我又是武将……母亲意下如何?”
周太夫人早料到宁夫人会说什么了,不然也不会特意挑今儿个齐亨休沐的日子召齐大家商议此事了,就不信当着他们父亲的面儿,齐少衍兄弟三个尤其是齐少游敢质疑反对她这个祖母的话,她虽老了,倒还不至于糊涂,满府里的人眼睛都正盯在什么东西上,也不是不知道,如此情形下,府里又怎么可能有谁敢公然违背齐亨的意思?
便也笑道:“到底你们做父母的考虑得周全些,此事就这么定了,总不能委屈了三个孩子。”
说完先一脸慈祥,又有几分小心翼翼的看向轮椅上的齐少衍,柔声问道:“少衍,告诉祖母,你想娶个什么样的女子做媳妇儿?胖的?瘦的?高的?矮的?温柔的?利索的?”一口气说了十七八个类型,惟恐说漏了哪一型,让齐少衍挑不到合心意的妻子似的。
周珺琬在一旁听见,不由就暗暗感叹起来,看来周太夫人待齐少衍这个长孙,还是很上心嘛,不像宁夫人,总透着一股子看不见摸不着的客气和疏离。
感叹之余,一颗心不自觉高高提了起来,耳朵也竖了起来,就想知道齐少衍接下来会怎么说,或者说,想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想娶个什么样的女子?
就听得齐少衍淡声说道:“多谢祖母为孙儿操心,只是孙儿自己也一时间拿不定主意,祖母不若先问问两位弟弟的意思?”他说话时,幽深的黑眸微微眯起,薄唇轻勾,浸着笑容,看起来似乎很平易近人,但眸底却始终淡淡的,没有厌恶也没有喜欢,让人瞧不出他任何真实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