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少衍闻言,挑了挑眉,冷哼道:“原来大哥还记得我们足足有半年多时间没见了,我还只当大哥被江南的好风光迷了眼,早将弟弟我忘到脑后去了呢!可怜我被困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就跟那井底之蛙似的,成日里能看到的,也就巴掌大那么点天空,每日里盼的,不外乎大哥能来瞧瞧我,陪我说说话儿,可大哥倒好,一去便是半年,连信都不与我捎一封来,算什么兄长!”
也就在慕容璧面前,齐少衍会难得露出如此负气与孩子气的一面了。
说得慕容璧有些讪讪的,赔笑哄他道:“好兄弟,不是我不来瞧你,实在是漕帮琐事繁多,我轻易脱不开身,况我这不是来了吗,你就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了?”
慕容璧自来拿齐少衍当亲弟弟,这世上他最看重的人,除了自己的母亲和义父,也就是齐少衍了,彼时闻得他说得这般委屈,心里少不得有几分愧疚。
适逢绿意沏了茶回来,慕容璧接过,喝了一口,不由赞道:“好茶,果然不愧是进上的贡品!”看向齐少衍嬉皮笑脸道:“虽说你如今只能被困在这一方狭小的院子里,可吃穿用度无一不是上品,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这侯府贵公子的奢华生活,求几辈子还求不来呢……”
话没说完,见齐少衍已是沉下了脸来,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无意戳中了他的痛脚,只得打哈哈转移话题,“咦,这是什么汤?闻起来还挺香的,我整好有些饿了,不若让我替你解决了?”说话间,已托起了之前绿意送来,齐少衍却一直没动的那盏汤。
绿意自小跟着齐少衍,与慕容璧也是惯熟的,见齐少衍仍是板着脸不接慕容璧的话,只是自个儿笑道:“回慕容大爷,这汤是奴婢之前炖的,厨房里还有好些煨着,您若是想吃,奴婢这就与你盛一盏热的去如何?这盏已经凉了,吃了怕是要闹肚子!”
“绿意丫头可是越发能干了,如今竟连汤都会炖了!”慕容璧闻言,笑了起来,摆手道:“我一个大男人,又常年混迹于江湖,风餐露宿的日子可自来没少过,哪有那么容易就闹肚子了?果真那样,只怕我手下那些人笑也笑死了,且不必去盛热的来了,就将就这盏吃罢。”一边说,一边已拿起汤匙,优雅的喝起汤来。
因见齐少衍还是不理他,心知他是真有几分生气了,于是有意与绿意说起话儿来,“这汤真是你自己炖的?都加了些什么来着,还真是香,我记得你这丫头什么都行,就是不擅长厨下之事,如今敢是开窍了不成?”
绿意少不得一一回答他,“也没加什么,不过就是当归、桂圆、党参并冬虫夏草几样药材罢了,奴婢近来才开始学着做,手艺难免有些不精,还请慕容大爷勿怪。”
慕容璧忙道:“你这手艺已经够精了,都快赶上我家的大厨了,我若再怪你,就真真是鸡蛋缝儿里挑骨头了!”
说得绿意先是一喜,随即却忍不住不无委屈的道:“慕容大爷虽觉得好,我家爷可不觉得,别说喝汤了,连正眼都不看一眼。不过也怪不得爷,谁叫奴婢的手艺,差二奶奶的确差得远呢,爷不爱喝,也是人之常情……”
二奶奶?慕容璧何等精明之人,只听绿意酸溜溜的语气,已能猜到她口中的这位‘二奶奶’一定与齐少衍关系匪浅,因忙问道:“这位二奶奶又是谁?她给你们爷炖过汤不成?”
绿意点点头,正要答话,齐少衍已先冷声道:“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且下去罢,今儿不必上来伺候了。”
到底爷才是自己的主子……绿意无法,只得屈膝给二人行了礼,满腹委屈的退了出去。
这里慕容璧方看向齐少衍急急问道:“才绿意丫头口里的二奶奶到底是谁?我不在京城这半年期间,敢是发生了什么新鲜事不成?”听那丫头酸溜溜的语气,自家义弟待那位‘二奶奶’只怕与别的女人很不相同,说来他也这么大年纪了,也是时候该娶房正经妻室了。
以齐少衍对慕容璧的了解,又岂能猜不到他正想什么?本不欲说的,省得他正将想法付诸于行动,却又架不住他软硬兼施,只得松了口,尽量轻描淡写道:“也没发生什么事,不过就是我多了个盟友,那个盟友又恰是我那位名义上的二弟的二房奶奶罢了!”
“多了个盟友?这个盟友还是齐少游的二房奶奶?”不待齐少衍话音落下,慕容璧已紧皱眉头霍地站了起来,“你怎么会忽喇喇与齐少游的女人结了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是能闹着玩儿的吗?”
无怪慕容璧闻得齐少衍说与周珺琬结盟后,会激动得这般问题一个接一个连珠带炮似的,别人不知道齐少衍与宁夫人齐少游母子间的恩怨,他可是从头至尾都一清二楚。
他虽然随即又坐下了,眉头却皱得越发紧了,几乎快打成了一个结,“你向来有智计,连我义父都赞你心思细腻行事周全,此番究竟是怎么想的,与谁结盟不好,偏要与齐少游的女人结盟?那女人人品心术如何我们且先不论,话又说回来,能因一时得失便出卖自己枕边人的女人,又岂会是什么善茬儿?且后宅女人所图的,终究有限,不外乎名分子嗣地位钱财,等她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与齐少游便又是亲亲热热的枕边人,有着共同的利益了,还会与你一道,将枪口对向齐少游母子?反倒你的底却漏到了仇人面前,以后越发要防着你算计你,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岂非太得不偿失?你到底怎么想的!”
话说到最后,已不自觉带上了几分训诫的语气,但眼底浓浓的关心,却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齐少衍当然知道能让向来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义兄急成这样,可见是发自内心的关心自己,为自己考虑,心下不由一暖,斟酌了片刻,方沉声道:“周……那个女人图的,不是名分子嗣,也不是地位钱财,她跟我一样,一心只想报仇雪恨,所以她绝不会再与齐少游做回亲亲热热的枕边人,大哥不必担心,我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