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是该试着敞开心胸,去学着相信人了,不然到老来时,她岂非连个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周珺琬这样想着,不由反手轻轻抱住了齐少衍,换来的是齐少衍更紧更用力的拥抱……
出了二月,前线开始频频有捷报传回京城。
齐亨带领的大军抵达雁鸣关后,一开始虽因部分将士水土不服,而在与北戎大军的对阵中吃了些亏,但随着将士们渐渐适应了雁鸣关的水土气候后,北戎便不再是兵强马壮的大燕的对手了,一连几次进攻雁鸣关都被齐亨领着将士打退,之后甚至还发起了几次反击战,不但让北戎伤亡惨重,还火烧了他们的粮草,让他们损失惨重。
到了二月底三月初,又有捷报传回来,道是齐亨领着将士们已将之前被北戎占去的三个城池都夺了回来,待三军适当休整后,便一鼓作气打到北戎的老巢去,一举将其灭了,省得其以后再兴风作浪,也顺便震慑一下周边的其他小国们。
捷报传到御前,自是龙心大悦,虽则正主儿齐亨尚未班师回朝,依然流水价似的赏了不少东西至西宁侯府,又在早朝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大赞齐亨乃肱骨之臣,国之栋梁。
一时间,西宁侯府是门庭若市,京城的人似是都已忘了之前齐家闹出齐少游之事时,自家避之不及甚至在暗地里笑话儿个不停的情形来。
儿子这般出息,最得意的莫过于周太夫人这个当娘的了。
捷报传来,周太夫人也不待在自己的小佛堂里礼佛了,而是成日里打扮得光光鲜鲜的,亲自接见来贺喜的众家夫人奶奶们,表面矜持,实则掩饰不住得意的接受众人的吹捧和奉承。没有客人来访时,则变着花样儿的折腾周珺琬和齐涵芳姊妹,还将被禁足的冯姨娘给放了出来,弄得齐涵芳是暗恨不已,却也只能受着。
然俗话说“乐极生悲”,就在周太夫人得意不已之时,她却忽然间病倒了,症状竟与之前宁夫人初初病倒时差不多,也是满嘴的胡话,见人就要打人,见狗就要打狗,闹得整个萱瑞堂上下都不得安生。
有了宁夫人的前车之鉴,这一次,周珺琬和齐涵芳都不敢怠慢,也顾不得面子什么的了,第一时间便差人请了太医来,希望能早日治愈周太夫人,也免得他日齐亨归来时,见了老母这副模样儿,会迁怒于她们身上。
奈何周太夫人吃过太医开的几剂药后,病情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与当初宁夫人一样,口口声声都是见了鬼,把贴身服侍的人也都当成了鬼,一旦靠近便又打又踢的,弄得众人都是苦不堪言。
据她贴身服侍的人说,她口口声声称那鬼为‘连氏’,说什么她不是有意要害她的,只是当初被宁使迷惑,一时间鬼迷了心窍,才会做了那样糊涂事的,求连氏看在她这些年待她生的儿子不薄的份儿上,饶过她一次!
如此一来,下人们心里都有了数,并很快根据自己的想象力,再结合除夕之夜那块写有‘齐门连氏夫人之灵位’的牌位,推测出了无数个有关此事的版本来。
其中传得最有鼻子有眼的,便是说侯爷当年还未进京之前,是曾有过一位夫人的,便是如今大爷的亲生母亲连氏连夫人,只不过这位连夫人娘家不得力,所以才会在进京途中,被相中了如今宁夫人做儿媳的太夫人,和相中了侯爷做相公的宁夫人,一道谋害了,如今便是连夫人的鬼魂回来报仇了,不然何以夫人和太夫人好好儿的竟忽然就病了,且病情还一模一样?可见这都是报应!
“推测”出事情的真相后,众人都开始同情起齐少衍来,都说大爷明明是侯爷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却不得不认贼作母,还至今不得请封世子,实在是受尽了委屈;又有那知情的老人说,大爷小时候双腿可是好好儿的,谁知道五岁上下时,却忽然频频生病,最严重的一次,更是直接被移去了城外的庄子上,差点儿丢了性命,最后虽好容易保住了命,却付出了以后再站不起来的代价,如今看来,此事背后可是大有玄机啊!
不用说,齐少游因此而大为光火,当即便狠狠发落了几个嚼舌根嚼得最为起劲的婆子,直接将人打死,扔到了城外的乱葬岗子去,满以为这一招杀鸡儆猴,能将府里的流言都镇压下去。
却没想到,此举不但没能将府里的流言镇压下去,反而将流言传到了府外去,令齐亨才立下的战功都因此而逊色不少。
这样到了六月,前线再次传来捷报,齐亨带领的伐北大军于日前攻破了北戎的都城,北戎大汗当场战死,其余王公大臣妃嫔公主被俘者二百三十余人,大燕取得大胜!
与捷报一同传回来的,还有齐亨身受重伤,已于日前不治身亡的消息。
三军大胜但主帅却阵亡了的消息,虽然于胜利面前有些小小的扫兴,却并不足以让当今皇上与文武百官觉得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毕竟打仗又岂能有不死人的?只不过此番死的是主帅罢了,至多加倍厚赏其家眷便是,想来齐亨于九泉之下,也该安息了。因此朝堂自上以下,都该怎么乐,仍怎么乐,京城众人亦是如是。
惟独西宁侯府上下高兴乐和不起来,不仅仅是因为齐亨的阵亡,更是因为他在阵亡前,可是一直未立世子的,如今这爵位和偌大的家业到底是该落到大爷头上,还是二爷头上呢?他们又该站到哪一边呢?若是站对了也就罢了,若是站错了,将来可要怎么样?
在这样的大势面前,齐少游也顾不得有脸没脸见人了,无事便带着礼物往齐家族里的族老们面前凑,又让宁夫人的父兄暗地里联络了一票管员,打算待齐亨的遗体一回京,便上书公请立齐少游为世子,以免西宁侯府群龙无首。
与他上蹿下跳行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齐少衍的始终按兵不动,就好像不知道此事厉害关系似的,每日里都只待在自己院里,百事不管。
于是下人们开始纷纷有意无意的往齐少游一方靠拢,都觉得西宁侯府怕很快就将是整个属于二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