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了几分哽咽的声音越来越大,夹杂着浓浓的悲愤和森森的恨意,“沈姑娘说得对,宁氏不念祖孙之情毒杀我家小姐腹中胎儿,害得她一尸两命,周氏待她只有利用,齐少游待她则半分真心和回护之情也无……他们都是害死我家小姐和小主子的凶手,我绝不会放过他们,我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说着猛地冲到周珺琬床前,“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沈姑娘,既然我们小姐那般相信您,可见您一定有法子为她报仇雪恨,求您一定要为她报仇,让那些害的人都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当然,老奴也会从旁协助您的,‘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老奴不但会协助您为我家小姐报仇,也会协助您为您自己报仇!老奴在这里先给您磕头了!”一行说,一行磕头如捣蒜。
文妈妈虽也像周珺琬初时那样,觉得借尸还魂之事太过匪夷所思,但她毕竟是有一定阅历的人,经过见过的事多,兼之连日来在对周珺琬的暗自观察之后,心里已大致有了底,是以闻得周珺琬承认了她的确不是她家小姐后,悲愤归悲愤,哭了一场后,却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
且亦在权衡一番之后,很快做出了决定,那就是单凭她一己之力,是绝难为自家小姐报仇的,就算她豁出去性命不要,也不可能一次将宁夫人、周太夫人和齐少游都杀光。她家小姐死得那么惨,带着深深的怨和恨,连死后都不能安心的离去,若是不能让所有害她之人都血债血偿,那这个仇报来又有什么意义?
而这位沈姑娘一看就是个心内有主意有成算的,不像自家小姐,瞧着一副聪慧玲珑样儿,实则极其单纯;最重要的是,这位沈姑娘对齐少游那个薄情之人没有半分感情,自身又肩负着血海深仇,心肠冷硬,一心只想报仇,若是能与她联手,得她相助,何愁不能为自家小姐报仇雪恨!
文妈妈正是想通了这一层,才会跪到周珺琬面前,哀声恳求她的。
周珺琬原以为文妈妈闻得她不是她家小姐后,会很愤怒,会对她不假辞色,她甚至都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却没想到,文妈妈不但没打算请法师来驱逐捉拿她,反而跪到她面前,求她为她家小姐报仇,还说要从旁协助她为自己报仇……周珺琬一时间不由有些个回不过神来。
还是在借着窗外廊檐下大红灯笼透进来的微弱光芒,瞧得文妈妈眼里的坚持和噬骨的恨意后,她才回过了神来,忙下床将文妈妈搀了起来,肃声道:“妈妈放心,就算您不说,我也会为你家小姐报仇的。我才不是说了吗,从我醒来的那一日起,我便已拿自己当您家小姐的,她的仇,自然也是我的仇了,您就是不说,我也定会为她报的!”
顿了一顿,“只不过妈妈也知道,以我们现如今的力量,要让所有害你家小姐之人都血债血偿,明显不可能,指不定还要将你们都白填限进去,到时候岂非得不偿失?老话尚且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所以我的意思,是要从长计议,一步一步来,一步一步的让那些害你家小姐之人尤其是宁氏,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所看重所在乎的人和东西,一个个一件件的都被毁掉,让他们到头来一无所有,生不如死!”
闻得周珺琬的想法与自己的不谋而合,大同小异,文妈妈自是赞同不已,忙急声问道:“沈姑娘是不是有计划了?有什么地方用得上老奴的,请沈姑娘只管吩咐,老奴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周珺琬的确已经有周密的计划了,且连日来都正发愁自己无人可用,有些事情进展起来难免不顺利,如今见文妈妈愿意倾力相助,又岂有不乐意的?当下便附耳将自己的计划如此这般与文妈妈说了一通,直至三更天都过了,主仆两个方各自回到床上,睡下了不提。
因知道齐亨昨儿个夜里歇在宁夫人屋里,故次日清晨去宜兰院请安时,周珺琬便有意去得比前几日晚些。
却在半道上遇上了同样去请安的齐涵芝姊妹三个,显然她们也是跟她抱的一样的想法。
两拨人忙彼此见了礼,一道去了宜兰院,不妨却在门口瞧见冯姨娘早已侯在那里,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儿。便都或多或少有几分吃惊,当然,仅限于心里,就连在场众人里最没机心的齐涵萍都没将自己的吃惊太过表露出来。
相较于屋外众人的面不改色,屋内宁夫人可就没这么淡定了。
本来宁夫人正心情大好的亲手伺候齐亨更衣的,不想就有丫鬟进来屈膝禀道:“回侯爷、夫人,冯姨娘请安来了。”
不由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暗自冷哼道,夜夜宿在你屋里,难得上我这里儿来一遭,你却天不明就赶过来抢人,呸,什么东西,敢情真以为男人就是你一个人的了?还是果然生性下贱,才离开男人一晚上便睡不着了?
便要甩脸子给齐亨瞧,撵他走,只因在宁夫人看来,冯姨娘之所以敢这般嚣张,皆是他惯的!
却见王大贵家的正站在齐亨看不到的地方杀鸡抹脖的冲她直使眼色,示意她别跟齐亨怄气,白叫冯姨娘得便宜,又想起昨儿个夜里自己按王大贵家的说的来,多哄着顺着齐亨,事实证明效果的确不错……只得强压下满心的怒火,似嗔似喜睨向齐亨,酸溜溜的说了一句:“难怪侯爷拿冯姨娘当自己的心尖尖儿看待呢,似她这般贴体,惟恐侯爷在别地儿委屈了的可人儿,也的确值得人疼!”
说归说,手上动作却未停,仍不紧不慢的给齐亨扣着扣子。
齐亨就忍不住尴尬起来,吸了吸鼻子看向一旁的碧螺红绡打哈哈道:“怎么你们谁大清早就毛手毛脚的,不小心打翻了醋缸子吗?”
碧螺见问,忙忍笑屈膝道:“回侯爷,奴婢们并没有打翻醋缸子,倒是冯姨娘还在外面等着呢,是让她进来,还是让她继续等着?”
齐亨终究没忘记昨晚上才跟宁夫人恩爱了一场,且这会子满屋子都是她的人,如何好当众落她的面子?因大手一挥,“没见夫人才起来,连梳洗都未来得及吗?让她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