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少游过来锦云屋里的本意便是再试一次,不然方才只消看一眼她那副蓬头垢面的模样儿,已掉头走了,因此只闭着眼睛装作不知锦云的小动作,任她忙个不休。
锦云也不敢太过放肆,先是轻抚过齐少游的胸口,然后手向下移,撩拨了几回,还不见有反应,便有些失望又有些疑惑起来,失望的是看来二爷来她屋里,的确是‘累了’,只为来睡觉的;疑惑的则是二爷明明就没碰过别的女人,亦连夫人要赏人下来都被他给推了,他怎么会任她如此撩拨都毫无反应呢?敢是在外面打野食儿了?
不过失望归失望,疑惑归疑惑,锦云却半点不敢表露出来,惟恐又像上次那般惹得齐少游大怒,闹一个大没脸,如今齐少游还肯来她屋里已是她天大的造化了,就算不要水又有何妨?只要二爷来她屋里,倚松院上下便谁也不敢小瞧了她去,已经比他直接不来好上一百倍了!
因见齐少游已发出了平稳均匀的呼吸,料想他已睡着了,只得强压下满腔的情思,挨近他也胡乱睡着了。
一直到确定身边的锦云已真睡着了,齐少游方睁开了眼睛。
经过了方才的事,就算齐少游心里再不想承认再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是真的不行了,他已算不得真男人了!
这个念头才一闪过,齐少游的拳头已攥得死紧,眼睛也渐渐变得血红,若非顾忌着身边还有一个锦云在,就要狠狠一拳砸在床上了。
他不明白,自己明明从未眠花宿柳,从未在外面胡来过,怎么就会忽然间染上了这样见不得人的病呢?难道是有人暗中陷害他?对,一定是有人陷害他,不然他年轻力壮的,怎么就会忽然不行了?关键他还连儿子都没有!
想到儿子,齐少游猛地想到,自己若一直没有儿子,那谁将会是最大的受益者?无疑将会是齐少灏,一个连传承香火这样最简单最基本之事都做不到的世子,又要来何用?还不如将爵位就传给庶子呢,横竖庶子也足够优秀,所差的不过是出身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多将其养到嫡母名下去便是!
思及此,齐少游猛地坐了起来,牙关咬得死紧,额头青筋迸裂,齐少灏,你不让我好过,那你也休想好过,我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因临睡前便已得知了齐少游去锦云屋里之事,故周珺琬这一夜睡得极佳,清晨起来时,气色自是十分的好。
文妈妈见了,不由欢喜道:“之前听二奶奶说身上已大好了,我还怕是您恐大家担心,说的宽慰之辞,如今见您气色这般好,我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回去了。”
周珺琬微微一笑,接过锦秀递上的衣裳一边穿一边说道:“妈妈也是因为关心我,才会这般慎之又慎的。”又问,“二爷走了吗?”以齐少游一贯的自命不凡来看,一连两次都在同一个女人床上无所作为,想来应当早赶在天明之前就走了罢?
“二爷卯时初刻便走了,”果然就听锦秀道,顿了一顿,又红着脸小声道:“听说锦云昨儿个夜里没要水……”
齐少游都不行了,锦云若真要了水,才真是有鬼了……周珺琬微微勾唇,又问文妈妈:“我待会儿要献给夫人的花儿可都准备好了?”
文妈妈忙道:“都已准备妥了,二奶奶放心,只是这花儿稀松平常得紧,随处可得,不知夫人会不会收下?”
“只要我说这花儿有安神静气的功效,能助人睡安稳,她便一定会收的。”周珺琬微笑说道,只看宁夫人眼圈下要擦很厚的粉才能勉强遮住的青影,便知道她是常年失寐的,更何况近来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失寐必定比之前更严重。
当下周珺琬又由文妈妈和锦秀忙活着伺候了一回,穿戴妆扮好后,方被二人簇拥着去了外间吃早饭。
吃到一半时,锦云慌慌张张来了,一进门便向周珺琬告罪,说今儿个起迟了,请周珺琬见谅云云,说话间,还有意无意揉了揉后腰。
比起前几日,锦云今日打扮得明显要光鲜许多,穿了一身月白的夏裙,外罩嫣红纱衫,头上梳着朝云近香髻,戴了一支品红的绢花并一支蓝幽幽的蝴蝶点翠发簪,乍眼看去,竟较一身妃色对襟窄袖上襦,下系缥色弹墨裙,一头乌发只简单梳成百合髻插双铤玉燕钗的周珺琬还显富贵几分。
看在侍立在一旁的金铃银铃等人眼里,便禁不住暗暗发酸兼不忿起来,她们明明不比锦云这个贱蹄子生得差,怎么二爷眼里偏就看不到她们,反而总要去抬举一个自荐枕席的下流种子呢?二爷就算看不到她们,不还有二奶奶在吗,怎么也不该轮到那个贱蹄子轻狂才是啊!
看在周珺琬眼里,却暗暗好笑不已,锦云难道没发现任她粉扑得再厚,也没能掩盖住她眼睑下的黑影,她难道出门前没照镜子的?还装模作样的揉腰呢,岂不知齐少游这辈子都再没让她揉腰的能力了?
当下也不多说,只笑着吩咐了锦云一句:“你昨儿个夜里伺候二爷累了,整好我这会子要去给太夫人和夫人请安,无需你伺候,你且回屋歇着去罢!”便自领着锦秀出了门。
周珺琬把今日请安的第一站放在了宜兰院,本来于情于理,她都该先去萱瑞堂的,但谁叫周太夫人当日连河都还未过,便拆起她这个桥来了呢,她会心寒会怨恨,也是人之常情罢?而宁夫人虽未必会喜欢她这个人,但周太夫人的敌人她却一定会喜欢,自然对她的投诚也十有八九会接纳!
至于周太夫人会不会因此而生气恼怒,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如今形式一片大好,全朝着她预计的最好方向在发展,有没有周太夫人的庇护,她压根儿已不在乎了,更何况,周太夫人又何尝认真庇护过她?不过拿她当一枚棋子罢了,她可没上赶着被人操控的嗜好!
“琬儿给夫人请安!前阵子琬儿忽染恶疾,将养至今方算大好,以致好些时日未能来给夫人请安,侍奉夫人,还请夫人恕罪!琬儿养病期间,惟有夫人不计前嫌几次打发跟前儿的姐姐们前去探问,让琬儿为往常的小人之心和识人不清羞愧后悔不已,当时便暗暗拿定主意,以后只一心一意侍奉夫人,但求能为夫人分忧,以报答夫人的厚爱和大恩大德,请夫人明鉴!”